她的目的是让怀钰扮演一回恶盗,当街劫个色什么的,好让陈适有机会对她“英雄救美”。 怀钰听完她这番高论,登时嗤笑:“我要劫色也不劫你呀,劫你姐姐不好么?还‘英雄救美’?你确认姓陈的小白脸届时能救你这个‘美’?绣花枕头一个,他不被人救就不错了。” 沈葭瞪他一眼:“你少瞧不起人了!” 怀钰斜睨她一眼,道:“真不知你看上那小白脸什么了,除了能作几首诗,写几篇文章,拎不动刀,又舞不了剑的,有什么好?” 沈葭反唇相讥:“彼此彼此,你的眼光也不如何,居然看上沈茹。” “沈茹怎么了,你长姐比你漂亮多了,性格也好。” “陈公子文采出众,比你这个大老粗强一万倍!” “沈葭,你再说一遍!” “陈公子文采出……” “你还真敢说!” 怀钰掐住她的脸,沈葭两腮肉嘟嘟的,那肉入手温热滑腻,像某种西域的香脂。 怀钰想起什么,脸色古怪地收回了手,指尖不自在地在衣摆上搓了搓。 沈葭的脸嫩,他分明没使多大力气,却被他掐红一大块,沈葭揉揉被掐疼的腮帮,抄起案上一杯热茶泼过去,怀钰眼疾手快,惊险避开。 二人一言不合,隔着茶桌打闹起来。 - 翌日,怀钰生龙活虎地上武清侯府请罪去了。 他去得不巧,老武清侯上街玩耍去了,上官熠的夫人也回了娘家,只剩他在府中和小厮胡混,怀钰故意没让人通传,一脚踢开房门。 床上的上官熠吓了一跳,急忙扯过一旁锦被,遮住赤身裸.体的自己。 “谁?!” 怀钰看见了他压在身下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厮,哈哈大笑:“上官,天还没黑呢,屁股就痒了?” 上官熠双目喷火:“怀钰!你还敢来!” 怀钰点头道:“圣上叫我给你赔罪来了!接着!” 他扔来一包物件,上官熠下意识去接,见里面竟是一袋澡豆和香粉,顿时勃然大怒,不顾身上一丝.不挂,起身就要来揍他。 怀钰哈哈笑着夺门而出,跃上院墙,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上官熠赤条条地站在门口,狠力捶了下门框:“小煞星,欺人太甚!” 因为当街被粪浇的一事,他已经躲在府里半个月没出门,怀钰居然还敢上门来嘲笑他? 此仇不报非君子! 上官熠摩拳擦掌,要给怀钰一个教训,他平时爱附庸风雅,在国子监有一堆狐朋狗友,府上也养了群清客相公,此时大家七嘴八舌地给他出主意。 其中一名叫李墉的道:“听近日传闻说,怀钰似乎看上了沈阁老家的小姐,咱们不如从此处下手。” 有人提出质疑:“这消息靠不靠谱?” 毕竟怀钰虽斗鸡走狗不学好,花街柳巷却是很少去,虽然也听说他扒过寡妇门,翻过闺阁小姐的墙,但到底只是谣传,不知真假。 那李墉被人怀疑,当即呛声道:“当然是真的,这可是听白云观的道长说的。听说怀钰与那沈家姑娘在后山厮混,被人发现时,那沈姑娘脚上的绣鞋都掉了一只。” 在场众人纷纷露出了然的淫.笑。 没想到怀钰这小子,玩儿的倒是挺开嘛,沈家小姐也风骚。 上官熠问:“沈如海有两个女儿,怀钰看上的是哪一个?” 此话一出,厅上有说是沈大小姐的,有说是沈二姑娘的,不一而同,最终还是李墉力排众议,一锤定音:“是沈二姑娘,闺名似乎叫……沈葭?” 上官熠一拍桌子:“好!把这个沈葭给我绑了,就挑浴佛节那日动手,这回我要让小煞星好好见回血!”
第7章 绑架 日子一晃,来到四月初八浴佛节。 这一天是佛诞日,当年穆宗皇帝在位时,因为他崇道抑佛,笃信方士,所以北京城里的佛教徒都不敢太高调,到了当今延和帝即位后,他倒对百姓们的信仰问题不太追究,因此京师的浴佛盛会办得一年比一年热闹,往往从四月初一直持续到五月端阳节。 大慈恩寺、大能仁寺、大隆善寺并称京城三大护法国寺,这一日,会在寺前广场上开办道场,请高僧讲经,之后再举办灌佛仪式。 所谓“灌佛”,便是用掺了糖汁的香水从头顶浇灌木质佛像,待仪式完毕后,僧尼比丘们会用金盘铜盘盛着五百罗汉像巡游,前面是装载着佛祖金身的四轮车,众僧尼们手持柳枝,沿街洒水,被香汤洒到的居民都要口念佛偈,这一年都会顺遂平安,不生疾病。 沈葭是无神论者,对那种挤在人群中听和尚讲经的无聊活动不感兴趣,只拉了陈适、沈茹上街游玩。 她倒是想甩开沈茹,但要是撇开沈茹,单独约陈适出来似乎有点困难,她也只能稍微容忍一下了。 当下三人立在街边一个做手工品的货摊面前,因为今日是浴佛节,所以卖的都是些土陶捏制的佛像、送子观音,这些泥俑憨态可掬,稚拙可爱,倒也不失把玩之趣。 沈茹低头瞧得认真,拿了两个在手里,似乎在比较哪一个更好。 她今日穿了身淡青色琵琶袖褙子与月白马面裙,整个人脱俗雅致,似一朵清丽出尘的幽兰,脖颈纤细白皙,上面附有细小的绒毛。 陈适见她拿不定主意,刚想说喜欢便都买了罢,袖子却被人扯了扯。 他低头,看见沈葭笑眯眯的一张脸,不由得一怔。 或许是同父异母的关系,沈家姐妹俩长得很不一样。 沈茹高挑、纤细,长了张鹅蛋脸。 沈葭则相对娇小、丰腴一些,她脸如银盆,生了对水汪汪的狐狸眼,眼尾略上挑,勾弄出点不谙世事的风情,斜眼看人时,总显出几分不正经。 若说姐姐是遗世独立的空谷幽兰,她则更像一朵嚣张又霸道的牡丹花,艳光照人,美得明晃晃的。 沈葭抽出一张纸递过去,娇羞道:“陈公子,这是上次说好要给你的药方。” “啊……多谢。” 陈适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这个,连忙接过,只见那药方是写在花笺上的,细嗅的话,似乎还能闻见一丝清淡雅香。 沈葭从袖中掏了掏,又掏出一个碧色香袋来。 “还有这个……这是我亲自绣好的香囊,里头放了艾叶、薄荷、白芷、丁香……都是驱蚊辟秽、清热化湿的药材,又不至于气味难闻。马上就是长夏湿热季节,你佩戴在身上,便不会受蚊虫叮咬之苦。” 陈适听完,面色复杂。 药方倒也就罢了,可这香囊……着实是有些不妥。 他与沈茹有婚约,成婚后,沈葭便是他的妻妹,若是让外人得知,小姨子居然送过姐夫一个香囊,未免会招人闲话。 陈适看了正低头选观音像的沈茹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对沈葭正色道:“二小姐,多谢你的好意,但依在下看,香囊就不必了罢。” 沈葭闻言,犹如晴天霹雳。 他为什么不要? 他居然敢不要? 沈葭还陷在被打击后的自我怀疑中,一旁的沈茹忽然说了句:“收下罢。” “什么?” 陈适愕然回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茹柔声道:“毕竟是小妹的一番心意,陈公子,你便收下罢。” “可这是……” 陈适很想解释一下送香囊这种行为的特殊意义,然而看见沈茹温顺但又不容拒绝的神情时,推辞的话便只能吞回肚子里。 他转头对沈葭道:“如此,多谢二小姐了。” 他伸手去拿沈葭的香囊。 沈葭不知为何,下意识地捏紧,忽然有点不想给他了。 香囊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物件,但好歹是她亲手绣的,她并不擅长女工,为了绣好这个香囊,十根手指头都要扎肿了,她连舅舅都没亲手绣过东西呢。 二人一边捏着香囊一角,就这么僵持住了。 陈适:“???” 看到陈适露出的疑惑眼神,沈葭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她赶紧松开手。 陈适拿过香囊,托在掌心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最后微笑道:“谢谢,这个鸭子绣得很好。” “……” 沈葭唇角微抽。 她绣的是鸳鸯,不是鸭子!而且绣了不止一只,是两只! 街对角的一家面具摊后,李墉正领着一队人马蓄势待发。 因为是他提出的主意,所以上官熠钦点了他来带队绑架沈葭,这一队人靠货摊和街上来往的人群遮挡着身形,已经盯了对街的三人良久。 其中一名副手问道:“李先生,沈二姑娘是哪一位?” 李墉心想他怎么知道,他也没见过沈家姐妹俩的真容,只知道沈大小姐与状元郎陈适定了亲,但方才观察许久,他竟分不出哪位才是陈适未过门的妻子,哪一位又是他们此行的绑架目标。 要是绑错人就不好了,总不能两个女人一起绑了。 眼看对面三人又要转移地方,李墉满头大汗,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居然生出急智,起身大喊:“沈葭!” 沈葭正心烦着,听到喊声,不耐烦地扭头,却除了来往的行人,什么也没瞧见。 “谁在喊我?” 沈葭疑惑地东张西望,忽然两眼一黑,一个麻袋朝她兜头罩了过来。 沈茹发出一声尖叫,陈适连忙将她护住。 沈葭脑袋冲下,被人倒提着扛在了肩上,那套麻袋的汉子脸上蒙着面巾,看不清长相,扛起人拔腿就跑。 沈茹终于反应过来,推开陈适,急忙去追。 “小妹——来人啊!救命啊!” 恰在这时,巡游的队伍到了,几百僧人肩扛佛像,沿街洒水,后面又跟着数千信徒,一路吹拉弹唱,好不热闹,不一会儿就将长街堵得水泄不通。 沈茹一介弱质女流,岂能追得上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陈适一个书生,也强不到哪里去。 随行的丫鬟小厮们又被沈葭嫌烦,打发去了茶馆,眼下连个帮手都没有。 最后,二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沈葭被绑匪扛在肩头跑远。 - 沈葭被麻袋套后没多久,就反应过来绑她的人应该是怀钰,所以她没叫出声,安安分分被他扛着跑了。 只不过这厮怎么不按说好的来啊? 明明只是让他易容成恶霸当街吓一吓她,好给陈公子挺身而出的机会,他临时变成绑走她,跑得比狗还快,陈适追不追得上都难说,还怎么救她? 沈葭被蒙在不透气的麻袋里,心情十分不爽。 过了不知多久,她感觉自己被转移到了马背上,骏马奔跑起来,颠得她胃疼。 沈葭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终于扯开喉咙喊起来:“停下!快停下!再不停我吐了啊!我真吐了,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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