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在心里骂了宁云简千百遍混账,却还是时不时抬手帮他擦去额间的汗,以免滑进他眼睛里。 虽她是被蛊虫控制才伤了宁云简,但这双眼终究是因她才落下了病根。 如今终于有望彻底治好,崔幼柠心中巨石落地,眉头舒展,欢喜之下便有意迎合,允他再深些。 宁云简这下当真是欲罢不能了,一声声唤她“好娘子”、“好阿柠”,来来回回地将她催折成各种姿态,直至第二日天将亮时才停歇。 崔幼柠被宁云简喂了一碗粥后便抱着软枕继续歇觉,再度醒来已是夜里了,宁云简却不在殿中。 她懵了一会儿,唤栩儿进来伺候洗漱,又吃了些膳食,才终于听见外头的请安声。 宁云简大步迈进紫宸殿,见崔幼柠已醒了,脸上顿时漾开温柔笑意,走过去坐在她身侧,将那娇小身子抱在腿上:“可好些了?” “嗯。”崔幼柠抬手拥住他,“你去哪儿了?” 宁云简听罢却沉默了片刻,尔后轻声道:“去宣政殿议事了。南随王此番通敌南蛮起兵谋反,已被处决。南蛮愈发嚣张,朕决意平定边关,还南境百姓太平安宁。” 崔幼柠点头:“那你想要派哪位将军前去?” 宁云简沉吟道:“谢溪咳血症未愈,身子不济;定南将军过于保守,王将军又过于激进,定北和平西两位大将军需守在北境和西疆,不能随意派去别处,吴孙两位将军倒是可用,却不足以做主帅。” 崔幼柠心里浮起一个猜测:“你是想御驾亲征?” 宁云简没有回答,只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崔幼柠也静了须臾,随即轻轻开口:“那你便去罢,我会在家中等你。” 宁云简深吸一口气,吻上她的额头:“对不住。” “你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崔幼柠失笑,“即便我嫁的是寻常郎君,若大昭被他国欺侮,我身为大昭子民,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宁云简却仍是道:“是我对不住你。” 崔幼柠索性移开话头:“何时出征?” “三月后。”宁云简圈紧她的腰,“大抵半年能回来。” 崔幼柠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她又被抱着亲了一口,然后得到第三声“对不住”。 崔幼柠气笑了:“你要是个不管百姓死活的昏君庸君,那才需同我说对不住。” 宁云简却沉默不语。 两个月后是褔嘉长公主儿子的满月酒,崔幼柠与宁云简一道去了长公主府瞧一瞧这小外甥。 宁云简没有嫡妹,便将两个庶妹当胞妹看顾。崔幼柠看着褔嘉长公主,不由在心中连连感叹: 果然是天家养出的金枝玉叶,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显露出的气度,都不是寻常贵女能比的。 褔嘉长公主见皇兄皇嫂亲至,脸上立时绽出笑来,恭恭敬敬向帝后请安。 崔幼柠近日用膳总觉没胃口,又有些胸闷,对席上的佳肴提不起兴趣,便盯着随侍在褔嘉身后的那几个面首看,边看边羡慕褔嘉的好命。 做大昭的公主也太幸福了些,既能享天家富贵,又不需和亲外邦,还能在府里养男人,且无论养多少个都没人敢置喙。 她是享不了这种福了,但能让女儿享受。来日生个女儿,女儿贵为嫡公主,应能过得比褔嘉更恣意些。 “嫁给宁云简还是很有好处的。”崔幼柠在心里如是想着,随即慢悠悠夹起宁云简添在她碗中的肉放入口中,目光却仍落在褔嘉脸上。 宁云简见崔幼柠满脸艳羡地看着褔嘉,眉心顿时狠狠跳了两跳,却因顾及妻子的脸面而按耐着不说,直到宴毕回宫,方将崔幼柠拽入怀中,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说:“朕不纳妃嫔,你也给朕趁早死了这颗养面首的心!” 许是坐了马车,崔幼柠有些胸闷欲呕,强压下一阵不适,小声辩驳:“我没有想养面首!” “哦?”宁云简凉凉道,“那你一直看着褔嘉和她身后的那几个男人做什么?” 崔幼柠心虚地低下头。 宁云简越想越气:“褔嘉身后有个冷面郎君,你起码盯着他瞧了五六回!” 崔幼柠此刻又觉不适,立时蹙了蹙眉。 见她脸色不好,宁云简怒气一滞,抬手为她顺气:“你怎么了?不舒服?肖玉禄,去请太医过来为皇后瞧瞧。” 崔幼柠摇了摇头:“无妨……” 才将说完这两个字,崔幼柠便又犯了恶心,立刻伸手去推宁云简,却仍是迟了,“哇”地一声吐在了他那件华贵的玄色团龙纹锦袍上。 崔幼柠脸色僵硬一瞬,朝宁云简抱歉地笑了笑。 宁云简眸光微动,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眼神复杂地看向崔幼柠平坦的小腹。 他没管身上的秽物,小心翼翼地将崔幼柠扶去罗汉床上坐着,然后回头看向肖玉禄:“着人去请太医了吗?” 肖玉禄颔首:“陛下稍等,奴方才已派人去请了。” 宁云简“嗯”了声,将脸转了回来,垂眸看了崔幼柠许久,忽地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突然摸我做什么?”崔幼柠疑惑地看他一眼,“你眼睛怎么红了?” 宁云简眼眶一热,伸手欲抱抱她,却记起这件锦袍已脏了,便去换了件干净龙袍再回来拥她入怀。 崔幼柠容宁云简安安静静抱了一会儿便红着脸将他推开,小声道:“等会儿太医还要来把脉,院首大人一把年纪了,让老人家瞧见你我搂搂抱抱多不好。” 宁云简却不肯松手,被推开后立时又抱了上去。 崔幼柠无奈,只得由着宁云简搂抱,好在片刻后院首赶来时他便松了手。 院首跪地向帝后行礼,随后取出药匣子里的脉枕,恭请崔幼柠将手腕放上去。 崔幼柠在腕上放了一块锦帕,静静等着院首把完脉,却见这老人家浑浊的眼珠一点点亮了起来,脸上渐渐洋溢出喜色,忽地起身后退,朝她与宁云简跪地大拜:“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已身怀龙胎,足有两个月了!” 纵然早有预料,纵然已在梦里见过孩儿的模样,宁云简听罢仍是脑中空白一瞬,双腿也如踩在云端一般。 孩儿,阿柠与他的孩儿…… 虽然是个儿子,还是个越长越像孟怀辞的儿子,却仍叫他觉得欢喜激动到不能自抑。 崔幼柠呆了许久方终于反应过来,又惊又喜:“此言当真?” “臣以毕生所学担保,此言为真!” 崔幼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颇觉不可思议,随即又问道:“院首可能看出我腹中孩儿是男是女?” “回娘娘,臣现下还瞧不出来,待满了三个月,应就可已知晓了。” 崔幼柠抬眸朝宁云简一笑:“你要当爹爹了,欢喜么?” 院首与肖玉禄等宫人都识趣退下。 “很欢喜。”宁云简在崔幼柠身侧坐了下来,将脸埋入她颈侧,“可若朕下月出征,则需半年才可归来,届时你已怀胎九月,都快生了。” 崔幼柠一颗心提了起来:“御驾亲征定是你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若因我怀胎而改了主意,那我便成大昭的罪人了。” 她知晓其实宁云简自己也明白该如何做,只是心疼她罢了,于是笑着开口:“我就靠着夫君为我平定天下呢,不然这皇后怎么当得稳?夫君此番去将南蛮打得几十年不敢再犯,日后孩儿登上这至尊之位,也能过得舒坦些。” 宁云简红着眼眶拥住她,一遍遍说“对不住”。 崔幼柠嘴角抽了抽,叹了口气,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我有整个太医院助我安胎,还有满宫的人伺候我,你两个私库密钥也都在我手中,我已是天下过得最舒坦的小妇人了。而且虽你不在身边,我却可让爹娘和哥嫂过来看我呀,定不会叫自己孤单。” 她嘻嘻一笑:“若实在无聊,我便去京中开的那家花楼转转,上回听人说,里头好像又添了几个貌美小倌……” 宁云简这回却没再抱醋狂饮,只是沉默片刻,哑声道:“去看一眼可以,不能做别的。” 崔幼柠震惊地看着他:“你——” 宁云简低垂着眼眸,薄唇紧抿,显是心中难受愧疚到了极致。 崔幼柠静了须臾,终是没再说什么,只将脑袋轻轻靠在丈夫肩上:“我才不去,哪有人能及得上你呢? “你安心为我和孩子平定边关,我们会在家中乖乖等你回来。” * 一个月后,宁云简率大军御驾南征,临走前将祁衔清也留给了崔幼柠。 宫中于崔幼柠是最安全的所在,宁云简不在,她便每日窝在宫里,不再像从前那样时不时出宫玩。 好在皇宫大得很,她每日换着地方打转散心,倒也不觉烦闷。 嫂嫂宋清音在宫里的女医堂当值,崔幼柠起初日日都会去瞧瞧,但旁的女医一见她这个皇后就抖成筛糠。她看着有些不落忍,便不再去了。 宁云简每隔五日便会着人送一封信回来。他每回写的信都很长,足有三四页,有时会在信中夹一朵他在路边摘的小野花,或是放一颗极好看的石头。 太医院的人得了皇帝的命令,每日都来请平安脉,又特意写了个安胎方子,崔幼柠喝了之后身上舒服了许多。 如此又过了两月,她已怀胎五个月了。孟国公府忽地递来消息,说是她母亲病了,崔幼柠知晓后立时带着侍卫和太医回了娘家。 好在母亲的病并不严重,可以治好。崔幼柠却仍是不大放心,便在孟府住了两日。 她如今浅眠,屋中但凡有一个外人在,便睡不着。所以女影卫只好在内室与次间交界的帘后守着。 第二天夜里,崔幼柠半梦半醒间忽然听见墙角传来古怪的声响。 其实很轻,但她怀着孕极易被惊醒,瞬间便睁开了眼睛。 她自有孕后迟钝了许多,又才刚醒来,脑子还不甚清楚,是以直到迷烟入鼻,才反应过来有贼子闯入。 却是已经晚了。 崔幼柠抬手无力,亦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两个南蛮男人抬入那不知何时挖出的地洞中。 …… 次日清晨,女影卫久久都没听到崔幼柠的摇铃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当即快步闯入内室,果见罗帐内已空无一人。 她几乎要被吓得晕过去,一瞬间脑中已闪过自己的千百种死法,立时唤人进来查探。 窗外院外和府门外都是有人守着的,且人数不少,贼人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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