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鸳鸯刀的事吧。”岑雪打断二人,肃着脸道,“先前怀风哥哥答应我,夺下西陵城后,愿以另一把鸳鸯刀作为交易,不知今日可否兑现?” “可以。”危怀风爽快地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岑雪、徐正则二人一眼看见刀鞘上镶嵌着的红宝石,眼底微亮。 春草把匕首接过来,交给岑雪。 “一把匕首罢了,至多刀鞘值几个钱,你大费周章跑来危家寨,就为它?”危怀风不解道。 岑雪握着这把熟悉又陌生的匕首,手掌发热,见危怀风态度诚恳,想起自己还没有把刀里有秘密一事告知他,倏地有些惭怍,道:“怀风哥哥真想知道我为何要拿这把刀?” 危怀风点头。 岑雪道:“攻入兆丰县那晚,我提议怀风哥哥效忠庆王,你若愿意,鸳鸯刀的事,我与师兄自然会坦诚相告。” 危怀风笑笑,失望道:“我不愿意。” 岑雪结舌。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危大当家无意助庆王逐鹿天下,你我缘分便算是尽了。他日相逢,恐是兵戎相见,还望各自珍重。” 徐正则说完,从座上起身,示意岑雪离开。 危怀风推测道:“所以,鸳鸯刀是能帮庆王逐鹿天下的刀?” 岑雪、徐正则二人一怔。 徐正则猛地反应过来什么,拿过岑雪手里的鸳鸯刀,拔开以后,指腹用力按在刀鞘外侧的红宝石上,只听得极细微的“嚓”一声,刀鞘内贴着宝石的那一侧里,竟然弹出来一个暗槽。 徐正则往暗槽里看,那里本该藏着一卷极细薄的帛书,然而此刻空空如也。他心头猛震,抬目看向危怀风,惊见他抬着右手,手里赫然握着一张泛黄的绢帛。 “另一张是在你们那儿,对吧?” 岑雪色变,错愕地看着危怀风拿在手里的绢帛,万万想不到事态竟会发展成这样,一急之下,喊了声“怀风哥哥”,激动道:“你答应过我,要把刀给我!” “是,我给你刀了。” “你!” 岑雪头一次发现危怀风竟有这般无赖的模样,便要发作,徐正则按住她肩膀,看着危怀风道:“你想如何?” 危怀风没有看过来,目光匿在晨辉里,思忖道:“刀是一人一把,帛书是一人一张,这背后的秘密,自然也该一人一半。”
第31章 秘密 (三) 危怀风是在危家寨被火烧那天发现鸳鸯刀里藏有秘密的。 那天, 在哄睡岑雪以后,他顺手捡起她放在身旁的鸳鸯刀,借着火光, 反复比对雄、雌两刀的区别, 很快发现了刀鞘里的暗槽。 奇怪的是, 他的这把刀里藏有一纸帛书, 而岑雪那把刀的暗槽里什么也没有, 念头一转, 他很快明白过来, 帛书非同小可,岑雪刀里的那一张,多半是藏在另一人手上。 危怀风在火光里仔细看过了帛书上的内容,认出是一张不完整的地图, 上面标记着异族的文字,看不出具体是与什么相关。 岑雪来危家寨里找他“假成亲”,明面上说是为摆脱裴大磊的纠缠、庆王府的婚事, 可打一开始危怀风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安排角天在松涛院里待命,是为看顾岑雪, 也是为看住岑雪。她借着参观危家寨的由头在寨里巡视、私下看过周俊生的匕首、去过库房、找过孙氏闲谈,这些事情, 他都知道。她要找的是当年先皇赐给他们的鸳鸯刀,他能猜出来。 但是,她不问,他便也不会提。 岑元柏乃庆王心腹, 肩膀上担着的不仅是庆王的前程,还有岑家全族人的命运, 岑雪在这种时候不顾名声、不辞辛劳跑地来危家寨找他,为的,绝对不会是一把刀,而是刀里的帛书。 危怀风虽然不清楚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可是一眼便能猜出,两张帛书拼凑在一起后会变成一张完整的地图。地图上,或许有关乎岑家、乃至于庆王的决胜因素。 “刀里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厅堂里,危怀风手握着另一半决胜的关键,目光转过来,盯着徐正则藏着愠意的眼睛,良久后,听见他漠然开口:“无可奉告。” “行。”危怀风起身,作势离开,“那便如徐公子所愿,各自珍重吧。” “等一等!” 出声打断的是岑雪,她挣开徐正则,上前一步,水灵灵的鹿眼里仍弥漫着没有散完的不甘,声音亦是克制的,说道:“你先前已说了,秘密是一人一半,既然是一半的秘密,怀风哥哥便没有理由要我们全盘托出。” 危怀风不语。 她依然叫他“怀风哥哥”,可是这声“哥哥”再没有先前的那种信任亲切。危怀风自知在她心里的形象已然坍塌,扯唇一笑,说道:“是,那我们再交易一次?” 岑雪盯着他的笑脸,眉心深颦,那是一种戒备的反应。 危怀风抿唇。 岑雪试探道:“你想如何交易?” 危怀风思忖少顷,道:“你告诉我帛书上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我把另一半地图奉上,若要前往,我愿鞍前马后,护你周全。” “你不要地图里的东西?” “哦,”危怀风挑唇,“原来是藏着东西啊,藏宝图吗?” 岑雪变色。 危怀风低笑:“那就要一半吧。再不然,一半的一半也行。” 岑雪、徐正则二人皱眉不语,良久后,岑雪狠心道:“抱歉,我们不能给你。” “一半的一半都不行?” “不行。” “那就换你,行吗?”危怀风忽然改口,说得半真半假,目光垂下来,里面藏着隐秘的情愫。 岑雪想也不想:“不行!” 危怀风哂笑:“什么都不行,你要如何交易?” 岑雪语塞。 徐正则忽然道:“可以。” “师兄!”岑雪愕然。 徐正则道:“大当家身手卓绝,若真愿与我们一道前往,沿途保护,找到东西后,我们可以分你一半。” 岑雪、危怀风二人同时一愣,才反应过来徐正则说的“可以”不是回应“换你”那句,而是前面说平分的事。岑雪脸色羞赧,别开了眼,便要想办法阻止徐正则,危怀风已爽快道:“成交!”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望大当家信守承诺。” “我说话向来算话。” “好。”徐正则示意厅堂里侧的座椅,“请。” ※ 鸳鸯刀里的秘密是两年前被岑雪发现的。 那天,屋外秋雨绵延,岑雪在主院厢房里整理母亲的遗物,意外翻出了这把被尘封在木匣里的鸳鸯刀,想起幼年时与危怀风相处的往事,整个人呆怔了许久。 自从危家倒塌后,岑雪耳里再也没有危怀风的消息,若不是这天翻出了这把证明他们有过一段缘分的刀,或许那段回忆也会被她压在尘埃底下,再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刻。 所以,当她握住那把冷冰冰的鸳鸯刀时,心里是慌乱而惘然的。 如果,当年西羌一役不是那样的结局,她此刻应该已与危怀风奉旨完婚,她会是危家新妇,而不是因为丧母而暂缓嫁入庆王府的准世子夫人。她手里的这把刀也不会藏在这里蒙尘,而是和危怀风的那一把相聚在一起,与他们一样,成为名副其实的“鸳鸯”。 可惜,没有如果。 父亲向来不喜欢外人提危家,岑雪不会把这把刀拿出来摆放,从往事里走出来后,她收起木匣,垫脚放回橱柜上,秋露突然闯进来,岑雪手一震,木匣“哐当”一声砸落下来。 “你做什么?行事这般毛躁!” 陪同在厢房里的春草呵斥秋露,秋露眼看闯祸,自知不该,慌忙赔罪。岑雪无暇理会,捡起地上的木匣。因为重摔,鸳鸯刀刀身已从鞘里滑落,岑雪先捡起刀鞘,手指碰到那颗红宝石时,突然发现宝石似乎被撞得有些松落了。 岑雪皱眉,用力按压宝石,想看能不能按回原位,左右检查时,便发现了刀鞘里藏着的暗槽。 藏在暗槽里的,则是一张泛黄的绢帛,上面墨线勾勒,画着不知是何处的地图。 岑雪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禀报给了岑元柏。岑元柏看完那张绢帛以后,脸色冷淡,说:“南越人贪财,坊间常有一些关于藏宝图、秘辛图之类的传言,且不说这张图是真是假,便是真的,以我岑家的势力,也根本用不上。” 于是,那张绢帛再次回到了刀鞘,与刀身一起被埋入灰尘里。 两年后,风云突变,岑家覆灭在即,出逃的那天夜晚,岑雪鬼使神差地带上了装着鸳鸯刀的木匣。半个月后,岑元柏从江州来信,要徐正则设法找回先皇当年所赐的鸳鸯刀,并把藏宝图拼凑完整,尽快找出宝藏。 天下分崩,群雄逐鹿,岑元柏知道,在这场疯狂的角逐里,支撑庆王走上帝位的关键因素并不是谋略,也不是兵马,而是藏在这二者身后的钱财。换句话说,财力的雄厚与否,关系着庆王的这一场宏图大业能否成功。 岑元柏作为庆王心腹,已然做好了为其散尽家财的准备,其中,便包括藏鸳鸯刀里的藏宝图。 当年,南越号召夜郎、云诏等诸多小国进犯大邺,企图趁着大邺与西羌恶战之时吞并召陵郡,谁承想,被半途杀出来的铁甲军一网打尽。大败以后,南越国主入京求和,为表诚意,亲自向先皇献上了一对鸳鸯刀。那时,并无任何人提及刀里藏有地图一事,众人以为的价值连城,也不过是指两把刀鞘外镶嵌的宝石。庆王举义后,岑元柏想起两年前岑雪从刀鞘里找出来的绢帛,找出当年的知情人详细询问,越问越发觉鸳鸯刀来头不凡,绢帛上所画的地图恐非虚有。 果然,两个月后,徐正则顺着岑元柏的指示查清楚了帛书里的内情,那些艰涩难懂的南越文标注的竟然真是一处不容小觑的藏宝地。 不过,藏有宝藏的地方并非是南越,而是夜郎。 听完徐正则的叙述后,危怀风眼神一变,徐正则观察着他的反应,道:“夜郎这个地方,大当家应该熟悉吧?” 危怀风怎会不熟悉,他的母亲危夫人,便是来自于夜郎。 “原来徐公子答应与我合作,是早有图谋啊。”危怀风淡淡一笑,遗憾道,“可惜了,我对那儿不熟。” 这是实话,危怀风虽然是危夫人所生,身体里流淌着一半夜郎苗人的血,但从没有去过夜郎。据说,当年危夫人决定与危廷在一起时,背叛了族人,是以成亲以后,危夫人没有回过家乡一次,危怀风也只是在危夫人醉后,才偶尔听说一些与夜郎相关的风土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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