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爆出笑声。 裴大磊眼神一狠,看准时机后,五指骤收,挟以一股阴风杀向危怀风。 危家以刀剑闻名,昔日大将军危廷上阵杀敌时,用的便是一把削铁如泥、光辉胜雪的皓月剑。危怀风从小跟着危廷习武,刀剑一类的兵器不在话下。后来,危家覆灭,危怀风跟着樊云兴、林况这些铁甲军旧部长大,又学了枪法、棍法、鞭法,到现在,可以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要是论拳脚功夫,恐怕并不算十分出色。 至少,大伙很少看见危怀风不使兵器的样子。 危家人焦心地看着场上,只听得“呼”一声,裴大磊爪风似千钧重的铁钩擦过,危怀风仰头避开,闪躲时,右肩被划开三道口子。裴大磊旋身下劈,一脚踩开,右爪朝危怀风胯骨袭去。危怀风凌空往后一翻,衣袂被爪风割断,飘落一截红绸布。 众人唏嘘。 角天忐忑道:“金鳞,我怎么觉得少爷有点吃亏啊!” 金鳞皱紧眉头,一错不错地看着场上交手的二人。裴大磊招招狠辣,愈攻愈勇,危怀风则一直在闪避,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这么看下来,危怀风的确一直处于下风。 顿挫间,场外又爆发一记嘘声,原是危怀风束发用的红绸带被割断了一截,头发微微凌乱。慢慢的,竟然开始有人为裴大磊助威喝彩。 角天又气又急:“这厮练的是什么狗爪,抓人恁的厉害!” “少爷应该是在试他招数,不必急。”金鳞挣开角天,“你别抱我。” “呼”一声,裴大磊又是一爪袭来,尖利指甲堪堪贴着危怀风脖颈擦过,爪风激荡,危怀风颈上迅速破开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危怀风,你不是我的对手,劝你识相点,赶紧派人把你那小青梅送到我裴家寨去,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裴大磊得逞狞笑。 “没了?”危怀风语气平淡。 “什么没了?” “新招啊。”危怀风说完,突然在裴大磊出招前一息反身袭来,掌心聚力,直扑裴大磊胸膛。 裴大磊猝不及防,一连后退两丈,伸手摁住胸口,差点喷出一口淤血。 “你!”裴大磊怒不可遏,发足杀来,不想这一招竟被危怀风提前识破,轻松拆解不算,更在闪身后袭来一爪,用的招式居然是《六神鹰爪》里的一招! 裴大磊腹部一痛,满脸是惊愕神色。 危怀风唇角微动:“惭愧,我学东西要比你快一点。” 底下爆发哄声,裴大磊捂紧受伤的腹部,切齿道:“擂台偷师,可不是什么磊落行径!” “对。”危怀风点头,一脸无所谓。 裴大磊更气得冒烟,怒吼一声后,发狠冲来。 二人再次交锋在一块,交手十数招后,只见危怀风身形疾转,劈手斜出,从后掐住裴大磊脖颈,整套动作快如闪电! 裴大磊根本防无可防,咽喉似被铁钳扼住,两股剧痛袭入天柱、大椎二穴,只听得“咔嚓”一声,裴大磊失声惨叫,瘫倒在地。 “老大!” “大哥!” 裴家寨众人惊呼,奔上前扶起裴大磊,触手竟软如烂泥。 裴大磊瘫痪在手下怀里,脖颈剧痛,肩膀以下则仿佛被锯掉,胸腹、手足全无一丝知觉。巨大的恐惧袭上心头,裴大磊面色惨白,试图挥动手脚,皆是徒劳! “老大,你怎么了?!”裴家人看着满脸惊恐的裴大磊,毛骨悚然。 有人已然觉察异样,扭头向危怀风骂道:“危怀风,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好不伤及性命吗?!” 危怀风低头揉着手腕,脸上少见的没有笑:“嗯,这不还喘着气吗?”
第10章 大婚 (二) 约莫一炷香后,裴大磊被裴家寨的人抬着离开了危家寨。 走前,已有四方八寨里知晓医术的人给裴大磊看过伤势,看完以后,无不是催着裴家人赶紧去外面找神医。 “我就说周家小子那事以后,危怀风怎么半点反应没有,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众人议论纷纷,说起这小半年来危、裴两家的恩怨,总算明白今日这场大婚是怎么回事。 裴大磊记恨危怀风多年,去年得了本武功秘籍后,便想着要一雪前耻,可又因为心存忌惮,不想跟危怀风正面对上,便接二连三在危家的地盘上撒野,想把危怀风引到裴家寨。 裴家寨那地方有多阴险,大伙是知道的,危怀风要是领着人去,便等同于被裴大磊关起来打。能不能打赢另说,损失一帮兄弟是少不了的。 危怀风爱惜寨里的人,不甘心上当,可要是不去,这么一大口气,搁谁都咽不下。 于是,三个月后,借着大婚的名义,危怀风名正言顺把裴大磊请到危家寨来,再让手底下人提一提年关前比武那事,裴大磊迫于舆论压力,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跟危怀风比试一场,危怀风报起仇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怜裴大磊,自以为机关算尽,结果雪耻不成,反落入危怀风的圈套里,这一走后,怕是要在床上躺一辈子,再无机会杀回来了。 裴家人走后,众人心神各异,不多时,便也陆陆续续地散了场。 会客厅里,樊云兴背着手在地砖上来回踱步,危怀风被林况按在座椅上,仰着头让他处理脖颈上的伤口。 “原本不是说好砍一条胳膊,怎么变成把整个人给废了?”林况用手指蘸了伤药,低头往危怀风脖颈上擦。 危怀风道:“不让用刀。” “……”林况嘴角抽了抽,道,“是是,要不怎么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呢。裴大磊作恶多端,天怒人怨,今日这下场,全是咎由自取。你把他弄成个废人,也只是替天行道罢了。” 危怀风耷眼瞅来。 林况耸眉:“怎么,我夸的不对?” “嘁。”危怀风扯唇,转开眼。 樊云兴在厅里走来走去,忽然冒出一句:“裴大磊的舅舅是不是兆丰县的县老爷?” 如危家寨罩着天岩县一样,挨着雁山东边一脉的兆丰县隶属于裴家寨的势力范围。因为毗邻西陵城,兆丰县远比天岩县富庶,占地更广,衙里的兵马也更多。 林况停下擦药的动作,道:“你是担心兆丰县的县老爷会帮裴大磊报仇?” 樊云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皱着张脸。 林况道:“不大可能,那个舅老爷是个唯利是图的主儿,惯会见风使舵。裴家寨发达的时候他便傍着,不惜把妹妹嫁进去,这两年裴家寨没落了,他便开始喊着要剿匪,可不像是个会为外甥出头的舅舅。再说,咱危家寨又不归他兆丰县管,他能来报什么仇?” 樊云兴点点头。 林况从药箱里拿出一卷白纱布,要给危怀风包扎。 危怀风躲开。 “睡一觉就结痂了。” 说完,危怀风从座位上起来,整理了下衣襟后,往厅外走。 “上哪儿去?”林况愣道。 危怀风回头,眨了眨眼,道:“洞房。” “……” “……” 厅里二人张口结舌,竟是差点把这一茬忘了。 “不是假成亲吗?”樊云兴垮脸道。 林况摇开扇子,扇风安抚:“那也得让人家把戏做全套嘛。” ※ 话分两头。 岑雪从秋露口中听完外面发生的事情后,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总算落下,不豫道:“那是裴大磊出事,你先前汇报时,为何要说成危大当家?” “奴……奴婢一时激动,没说清楚,姑娘莫生气。”秋露讪讪道,“奴婢是想说危大当家把恶贼裴大磊废了来着,但是没说完,下次奴婢一定把话凑成整句说。” 岑雪无奈一叹,想起裴大磊这件事情,眉尖又蹙拢。 答应成婚,广发请柬…… 有些细节,未免太凑巧了。 “春草、夏花那边可有消息?”岑雪问。 秋露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屋外忽有动静,冬霜急匆匆进来传话,说是危怀风朝着这边过来了。 ※ 夜风袭人,飘来幽淡花香,危怀风进院,看见屋外只有秋露、冬霜两个丫鬟,眼神微动,却没说什么,推门走进屋里。 屋是他平日里住的那间,也是新房,红绸挂了满屋,烛光也红得晃眼。岑雪坐在靠东的婚床前,一身红嫁衣,戴着凤冠,手里拿着一把缀着珍珠的团扇,挡住了脸庞。 危怀风左右环顾,屋里仅他二人,春草、夏花也不在。 危怀风先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 “大当家答应和我假成亲,是因为要引裴大磊上钩吗?” 岑雪忽然在烛影里开口,声音软软的,从那把流转着珠光的团扇后传出来,带一点兴师问罪的气势。 危怀风放下茶壶,道:“是。” 岑雪心说果然。 难怪那天提假成亲一事时,他态度似硬实软,原来也是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危、裴两家的恩怨不浅,危怀风应该是早便想替周俊生报仇了,可惜没能寻着恰当的时机,而自己,便是那个给他送上钓竿和鱼饵的人。 岑雪道:“你很聪明。” “彼此。” 岑雪一凛。 危怀风喝完茶,看过来,目光像载满星光的海面。岑雪垂落眼眸,视线凝滞在团扇后的虚空里,听见他踱步走来,懒懒道:“你来找我假成亲,不也是要全自己的私心吗?” 岑雪心跳突然加快,想起外出的春草、夏花,不知道是否已被他觉察寻找鸳鸯刀一事,遮掩道:“是,我不想嫁给庆王世子。” 危怀风目光变了变,凝视着烛光里的人,没接话。 岑雪道:“这是我的私心。” 危怀风笑了一下。 这声笑有些意味深长,似嘲弄,又似质疑。 岑雪蹙眉:“你笑什么?” 危怀风站在她面前,俯身:“为何呢?” 他突然靠近,原本并不浓烈的酒气袭来,岑雪心神一乱,抬头时,撞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一时慌道:“什么?” “为何不想嫁给他?”危怀风微微歪头,问得有那么几分诚挚。 岑雪心如擂鼓,凝视着他的眼睛,闪开视线,道:“我心里无意,自然便不想嫁。” “哦?”危怀风语调上扬,眼里漾开一点笑意。 岑雪脸颊更热,目光乱闪时,倏地看见他颈间的伤口,意外之余,借机岔开话题:“你受伤了?” 危怀风“嗯”一声。 岑雪放下手里的团扇,起身走去橱柜前,拿来药箱。先前他在岗楼那边和裴大磊比试,两人交锋,她利用裴大磊撒谎一事或已败露,可他为何一句不提? 岑雪心里七上八下,借拿药箱的当口平复心绪,走过来后,淡声道:“坐下吧。” 危怀风依旧不说什么,依言坐在婚床上,岑雪跟着坐在旁边,打开药箱,取来一瓶专治外伤的金疮药,待要擦时,微怔:“擦过药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92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