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可以不用吃这些苦的,一时间所有的心动都化成了灰烬,变成了碍眼的饭渣子。 她多想厉声质问于他,但是她知道不可以,一旦被他溃破她的心思,就连逃跑都会变成奢望。 收拾好心情之后,阮阮抬起了头,神色柔和地看向对面,轻轻“嗯”了一声。 拓跋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望,就在刚刚,他原本已经决定了,倘若她问他,那几座城池不要也罢,他就明晃晃地告诉她,但是她这样的态度,是不在乎吗?还有他跟冯敏的事情,她一点都不好奇吗? “你可还有什么想问的?”他试探着开口。 阮阮摇头,有些懵,“陛下想让我问什么?” 看来对他跟冯敏的事情,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好奇,拓跋纮见此,心中颇有些五味杂陈。 “没有想问的,但确还有一事想跟陛下确认。” 看她神色郑重中带了丝忐忑,拓跋纮眉梢微挑,“你说说看。” “南唐送国书来想接我回去,陛下还未正式答复吧?” 听得这话,心中有股不好的感觉,拓跋纮眉头蹙了起来。 阮阮顿了顿,鼓起勇气继续,“陛下说过,倒欠了我一件事情,除了喝药之外的你任何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天子一诺千金,陛下放我回南唐吧。” “你已经坐拥整个大魏,想要什么样的工......女子都有,并且还能因此再获得三座城池......” 她絮絮叨叨的分析着,想要说服他,说实话,这是她被辗转卖得最贵的一次。 “朕给你的承诺,就是这么用的?” 拓跋纮简直被气笑了,“朕还以为你会拿着这个承诺要其他的,比如朕的皇后之位,比如衣食无忧,比如再不受人欺负......那么多的选择,你竟然要这个?” 阮阮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固执地看着他,“是,陛下要应诺吗?” “呵,当然不会。”拓跋纮根本没有多想直接就拒绝了。 阮阮扯了扯唇角,淡淡自嘲道:“是啊,你当然不会,我从来没有做过那些肖想,因为就知道你不会同意。” 就这一瞬间,拓跋纮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刀,还拧了一把,虽然记忆已经有些久远,但被匕首一刀贯胸的痛,回忆起来也不过就像今日这般。 他深刻的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他,看清过他,喜欢过他,在她眼里,他跟废太子,也根本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因为他不如废太子好掌控,她发自内心厌恶他。 他以为来日方长会让她看到他的真心,这段日子两人关系也有了明显的改善,但她坚持太妃的身份,或许其实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光明正大回南唐?那地方有什么好?无非是有念念不忘的人。 念念不忘的人。 “你猜对了,朕确实不会同意。” 拓跋纮敛了神色,眉目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声音像是淬了冰,“不过好歹是三座城池,又是关隘,朕改主意了。” “你说什么?”阮阮有些难以置信,但随即眼睛亮了起来。 看她这样,拓跋纮勾了勾唇角,“不需你那劳什子诺言,你既心不在此,朕当然不会强留,况且南唐那边都递了国书,使臣都过了来,对了,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谁?” 阮阮没想到他忽然这么好说话。 拓跋纮幽深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薄薄的嘴唇微张,吐出了一个生涩的名字,“陆璋。” ! 心跳得飞快,阮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她想过陆璋在为她能回去而努力,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敢以身犯险来北魏,要知道当初两国征战,双方几乎杀红了眼,就像每一个南唐人都憎恨拓跋纮的名字,那么每一个北魏人听到陆郢陆璋的名字也是一样。 只是为了实现对她的承诺。 眼眶霎时有些红,为了掩饰失态,阮阮揉了揉眼睛,找补道:“有蚊虫进眼睛了,花房倒是挺容易起虫子的。” 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虫子,面上不动声色,大氅下的手却紧紧攥了起来,青筋股股分明,拓跋纮垂眸,淡淡道了声“嗯”。 阮阮太想见到人了,厚着脸皮问他,“陛下,我可以请求您一件事吗?” 听这小心翼翼的语气,拓跋纮唇角微扯,“如果要朕履行之前的诺言,就可以,想好了,就这么一次。” 反正应不应主动权在他,阮阮也没觉得这是什么珍贵的承诺了,想也没想点了点头,“我想见使臣一面。” 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而且有好多疑问,必须要见到陆璋才可以得到解决。 拓跋纮看向熏笼,那里静静躺着被摘下来撕成瓣的墨菊,因为熏烘,花瓣已经变得有些干燥。 “于公,他是南唐的使臣,你是大魏的太妃,于私,他是外男,你是父皇的未亡人,于情于理,在这宫里,你们见面都是不应该的。” 随手捡了一片花瓣,指腹不过稍稍用力,那墨菊花瓣便顷刻化为了齑粉,刹那间被风吹去。 “但是朕既然对你做过承诺,那么便该兑现的。” 拓跋纮转身往外走,临到路过她的身侧,他顿了顿,“后日亥时,准备好,朕会命人来接你。” 说罢,他没有再看她,兀自往门口而去。 因得背对着,她看不见他的神色,自然没有瞧见他的凤眸冰冷骇人,像是凝聚满了终年不化的雪。
第45章 ◎我说过,会来接你回家。◎ 虽则已经立了春, 但是北方不似南方,晚上还是非常冷。 王扶来接她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在哪个宫里, 披了件斗篷就出了来,却没想到他一路带她出了角门,上了马车。 拓跋纮已经在里面等了会儿了, 看她上来, 也没出声, 兀自扔了个手炉给她, 便开始闭目养神。 阮阮谢过之后,有心想说上两句, 看他这样, 索性也不再开口。 马车出了宫城一路往南,因得是晚上,街道很是安静, 除了车轮轧过石板的声音,就只余下两人清浅的呼吸之声。 已经习惯了地龙的阮阮,此时坐在马车上,即使披了斗篷捧着暖炉, 也冻得慌, 根本不敢开窗看现在到哪儿了, 只能一遍遍数着车辕与青石板碰撞发出的“嘎吱”声。 就在她出神的档口, 一个黑影罩了上来,阮阮一惊,下意识伸手接过, 却原来是他的狐裘, 亮黑的皮毛下, 尚且带着他的余温。 “这是陛下的狐裘,天气如此寒冷,倘若陛下冻坏了......” “穿上。”他仍旧闭着眼睛,却仿佛看见了她的犹豫,直接打断了她,沉声命令道。 阮阮冷得哆嗦,也再不跟他客气,直接将自个儿罩了起来,这一下感觉好多了,因得记着今晚要见陆璋,她这两日都有些兴奋,根本没有睡好,马车摇摇晃晃的,很快就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耳听着一侧响起了轻微的鼾声,拓跋纮暗沉的眼倏地睁了开。 他其实根本就不用来的,自然会有人将他们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他,但是这又怎么比得上亲眼见来的细微,而且,他也想亲眼见见那个人,在私下的场合。 因得马车摇晃当当,阮阮睡得很沉,谁知道一个猛转,她差点没一头磕下来,好在拓跋纮眼疾手快一把将人给捞了住。 小心翼翼将她扶了正,重新靠在了车壁上。 他的狐裘很大,她胡乱裹在身上,衬得她莹白的小脸只有巴掌大,偏偏这样一张脸,却像是得尽了上天的恩赐,眉眼像是画上去一般,鼻骨巧而挺,或许是裹了狐裘有些热,菱唇泛着红润的色泽。 这让拓跋纮禁不住想起了南方一种名叫含桃的果子,他情难自禁地俯身靠近,轻轻啄了一口。 温软的触感让他一时有些心猿意马,迟迟不肯退开,很奇怪,他明明不是个纵欲的人,甚至很多时候自制力极佳,但她却总是能轻易的让他破戒。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忽然发现了不对,指腹自她的唇瓣擦过,却原来是口脂。 “看起来很期待这次会面?”他挑眉问她。 她睡得正香,怎么可能回答他,回应的只有细微的呼声。 他沉默片刻,方才坐直了身子,将她靠在他的肩膀上。 车夫会意,慢慢驾着马车“嘎吱嘎吱”往前。 再远的路,也终究会到尽头,更何况只是离皇城不远的鸿恩寺驿馆。 “吁——” 马车开始平稳了起来,阮阮睡眼朦胧间,忽然发现两人离得好近,整个人都给吓了一跳。 马车在驿馆门前停下来的那一刻,阮阮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发现她离原本坐的位置有些远,竟然跑到了对面跟他挨着坐了。 她有些心虚,“我……没做什么事情吧?” 两人都不约而同想起了在菩提斋那会儿,因为梦游她爬到了他的身上。 拓跋纮眼睫微抬,睨了她一眼,“你说呢?” 阮阮扫了一眼车厢,除了两人挨着坐的地方绒毯有些乱,其他倒是还好,这么短的时间,刚睡熟还差不多,应该来不及发生什么? 这样一想,她镇定下来,转移话题,“咳,马车停了下来,是到地方了么?” 拓跋纮没有回答,车厢门被打开,风雪吹了进来,阮阮下意识拢了拢狐裘,正要探出身去,却在看见驿馆门口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时忽然顿了住。 她又缩了回来,将肩上的狐裘取了下来,还给了他。 犹豫再三,她有些忐忑的开口,“外面冷,陛下要与我一起进去么?” 拓跋纮看了眼手中的狐裘,一把揽了她的肩膀不由分说重新给她披上。 “外面冷,朕就不去了,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不然自己走回宫去。” 这狐裘很大,都快把她整个人给罩住了,一看就是男子所有,她分明就不想披着出现在人前,偏偏他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亲手将系带系好。 阮阮无奈,只得重新推开车门,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 陆璋原本是送客出来,却没想到遇上了一辆奇怪的马车。 看了眼车顶蓄积的落雪,想来应该停了不少时间,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间,谁会将马车停在这里? 他满心疑问正要上前,车门却忽的被打开,当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跳下马车的时候,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只有那个身影义无反顾地朝他而来。 他大步走下石阶朝着马车而来,白色大氅翻飞,阮阮也加快了脚步,就在彼此快要靠近的时候,两人倏地停了下来,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的目光率先落在她的脸上,半年未见,她原本有些圆润的面颊瘦了许多,眼睛显得格外的大,下巴尖尖的,他的心抽了一下,抬手想要搂她入怀,却在看见身后马车上有人时顿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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