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清音空白的脑袋总算清明了几分,她迷茫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与裴无低下来的眼睛对上。 四目相望,谭清音僵了僵。 暖光落满了整个居室, 入目那张清寒面容晕染着不正常的薄红, 眸底还有晦暗难辨的沉色,与往日端方持重的他判若两人。 谭清音再清楚不过他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她慌得把手往回抽, 往后退:“好累, 我要睡觉。” 她现在精神已经很疲惫了,只想好好歇上一觉。 如今两人不着寸缕地靠在一起,她一动, 不可避免的会碰触到。 裴无额角跳了两下,手臂上青筋微凸,警告地低声:“别乱动。” 他对她没多少理智,更别谈什么自制力。 裴无将她拉回怀中,合身抱住,极尽温柔地蹭了蹭她的脸颊,深呼吸,声音缓和:“给我抱抱。” 这样她如何能睡着? 他体温本就烫,又将将事毕,肌肤相贴时愈发感到炙热难捱。 谭清音涨红脸,极轻地挪了下身子,想拉开些距离,可她肩膀被人捏着,丝毫动弹不得。 她只能推推他:“不要,你身上好热,离我远些。” 裴无闭目不语,抱着她没动。 她这会儿骨酥体软的,抱在怀里像是一块寒玉,温凉的体温徐徐渡来,他自然不想松开。 眼前的人还在双手推搡,忽地手探入薄被里,不老实地掐上他的腰。 裴无掀开眼帘看她。 谭清音眼里闪过狡黠,义正严词:“谁让你不松开。” 裴无忽然低低地笑了下,叹声说:“你之前当我是暖炉,如今给我当个消暑降温的玉枕不行?” “清音,你不能只知享受。” 说着,手指还轻轻敲了敲她的脊背,像在提醒教育她。 谭清音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好像的确是她不厚道了。 许久,她收回手,安分地躺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嘟哝:“行吧,那给你也享享。” 话里话外都能听出很不情愿。 裴无闷声失笑。 指骨分明的大掌覆在她脑后揉了揉,随后手臂落下,他抵在耳侧温声:“睡吧,一个时辰后叫你。” 谭清音被他困在臂弯间,耷拉着眼皮,手捂着唇打了个哈欠。 浓重的乏倦袭来,往常这个时辰她都睡醒起身了,朦朦胧胧快要睡过去时,谭清音还不忘给身前的男人记上一笔。 都怪他,非要不分黑夜白日的拉着她胡闹。 — 沉檀香袅,一室清静。 光线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格,恰好将斑驳的影子照在长垂的帘帐上。 身畔人全然依赖地蜷在他怀里,檀乌秀发松松散散堆叠,垂在他手臂上。 裴无眼神清明,伸手拢上去,拨开她颊畔的凌散碎发,露出白嫩柔腻的脸蛋。 他静静地端详着她憨甜的睡容,心软极了。 浮世三千烦扰,再没有比拥着娇妻入眠更为安心的幸事。 一想到此,裴无嘴角慢慢勾起来,连带着清冷的眉眼也染了一层笑意。 他忍不住低头亲她,却是控着力道不敢重,薄唇碰碰脸颊,咬咬耳垂,最后滞顿良久,还是覆在红唇上轻碾厮磨。 身下的人蹙眉轻唔一声,檀口微启,裴无眸色倏地暗沉,顺势长驱直入勾缠,强势又温柔。 谭清音睡梦中察觉到恍若有蚊虫叮咬,烦人地绕在脸庞不停歇,还咬她舌尖。 她皱眉挥手驱散,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清脆的声响落在帐内分外清晰。 四周安静下来,耳畔只能听见她轻微绵长的呼吸声。 脸侧被轻飘飘地甩了下,裴无怔愣片刻,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他垂眸看着依旧熟睡的人儿,松了口气,渐渐地放下心来。 幸好没醒。 裴无知道她向来嗜睡,且睡觉时绝不能扰她,不然醒来整个人蔫蔫的不说,还会不理人。 他叹息一声,伏在她肩头嗅着淡淡清香,怕自己又控制不住。只能隔着薄被虚抱着她。 往常他自认为再自持克制,可一旦沾染上她的气息,也会顷刻分崩离析。 — 日薄西山,霞光落满了整个居室,谭清音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身侧空无一人。 她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此刻浑身酸软,整个人又处在刚睡醒时的懵怔中,像是梦游似的赤足下床寻找什么。 男人如常坐在书案前,正翻看她的账册。 裴无侧头瞧见了,他起身时给她换上了干净的寝衣,薄纱般缎子勾勒着纤腰,细得不堪一握。 目及到一双雪白赤足,他眉头皱起,还未来得及出声制止,怀中便挤进了一个软绵绵的身子。 谭清音坐在他腿上,双臂蹭过来攀着宽阔的肩膀,脑袋埋在他颈侧拱了拱,低低唤了声“夫君”。 这一声懒懒呓语叫得裴无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她闷闷地又说:“你为何不喊我起身,白日里睡得多了,晚上岂不是睡不着了?” 裴无放下账册,将她拢在胸膛前,他无奈低声:“我叫了你的,可你非但不起,还打了我一巴掌。” 闻言,谭清音的眸子缩紧,不由瞪大了眼睛。 接着,裴无扬起下颌,拉她的手贴在自己右侧脸上,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瞧瞧。” 谭清音看了看,那上面有一两根淡淡的指痕,细指碰碰他的脸,正好与自己的大抵重合。 她一下子慌了,捧着他的脸不知所措:“疼不疼?你、你下回再喊我,将我的手缚住。” 谭清音知道自己向来睡得死,睡梦中神志不清,做了什么也记不得。 那张明媚嫣然的小脸此刻尽是担忧,细眉蹙着,红唇紧抿,俨然十分慌乱。 裴无忍着笑将她又环在怀里揉了揉,却也知道不能太过,他摇头:“不疼,哪怕你扇得再重些也是无妨的。” 这话说得谭清音心里更不是滋味,她不知如何是好,凑近些,歉疚怜惜地啄吻他右脸。 裴无靠在椅背上,安然享受着软玉温香送吻。 许久之后,他抱她坐好,越身取过案上一个玉臼递到她面前。 玉臼里沉着捣碎成泥的花汁,这是方才侍女送进来的,说她念叨了这蔻丹好几日。 他问:“怎么弄?” 谭清音勾头瞧了瞧,又看了他两眼,明白他的意思。 她指着玉臼,又点点自己的手指说:“蘸这个花泥,涂抹在指甲上。” 裴无大抵知道了流程,一手捏住纤指,蘸了些花汁反复点在指端。 屋子里安静下来,谭清音看着他垂首认真的俊脸,忍不住伸手摸了下。 男人没躲,任由她肆意摩挲,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手中动作。 他松开这只染好的素手,将在脸上作乱的另一只握住,直至都染上才松开。 谭清音嫣嫣然笑起来,摊开手晃了晃,眼眸微亮:“好看吗?”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点点红缀在其间,煞是晃眼。 裴无垂眸看她,低低地笑了声,温柔说:“很漂亮。” 谭清音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左看右看,喜欢的不得了。 …… 夜晚。 汤池中水轻轻晃动,水纹一圈圈的荡开,骤地溢出玉石阶面,又缓缓退回池中,留下一地涟漪。 谭清音感受着微热的池水往身上荡漾,热气熏得她无力地靠在池壁,眼底不可抑制的泪珠滚下来。 裴无托着她腰肢的手掌微微一顿,目光触及到自己手臂上凸起的淡青色筋络,细嫩的玉指紧紧扣在上,染着蔻丹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他抬手,拿指背替她拭了拭眼尾的泪水,随后忍不住倾身抱住,安抚地揉了揉她柔软脖颈。 浴房里氤氲热雾缭绕,微弱的烛光晃荡,点点亮光映在漾漾水面上,如柔滑的锦缎绸面。 屋外蝉鸣蛐吟,浴房里也渐渐恢复安静。 谭清音被男人抱到榻上,她闭上眼睛,蜷抱着身体。 傍晚时染好的丹蔻还未彻底干涸,就被水冲洗淡了许多。 温热的池水几乎要将她溺毙其中,太荒唐了。 许是那一巴掌的心疼内疚,亦或是他哄她说有法子晚上能睡个好觉,才让她鬼迷心窍地应允在浴房汤池里。 若不是期间他喂她喝了几口茶水,她当真要虚脱昏死过去。 裴无套回自己的衣裳,又拿起一旁的小衣帮她穿上,俊容上带着难得的餍足。 她稍抬起眼皮,便看见男人衣带未系,随意散着,露出伤疤纵横的胸膛,姿态岿然地坐在榻边。 饶是如此,谭清音还是忘不了之前他的举止有多放荡形骸。 刚褪却羞涩的小脸又腾地泛起了红。 裴无唇边噙了淡笑,长指勾绕将那小衣细绳系好,一只手搭在她腰侧,将她抱坐在膝上,与她抵着额,嗓音低醇:“这次可还睡得着了?” 谭清音眼睫微抬,看到近在咫尺的男人,脑海里尽是那些羞耻的画面。 她心底羞愤难平,忍不住用额头重重磕他。 男人脑门坚硬,反倒将自己磕得眼泪花花。 裴无看在眼里,他连忙伸手覆在她额头揉着,又好笑又心疼:“傻不傻?” 谭清音吸了吸鼻子,鼓着腮:“你才傻!” 裴无低声哄:“嗯,我傻。” “……” 两人一来一回拌着嘴,谭清音不甘落于下风,自己总是被他打趣取笑。 她气鼓鼓地要伸手捏他脸颊,却被一句调侃质疑的“还有力气”硬生生打了回去。 第五十六章 番外三·怀孕 近来朝中事务清闲, 裴无得了空便在家中陪她,谭清音起初很欢喜,可渐渐有些吃不消。 两人日日夜夜地腻在一起, 不知是否是之前在浴房里胡闹了一回, 他开始不满足于只在床榻, 竟拉着她在隔间、软榻、书案上……一一尝试。 每每看见这些不忍直视的物什,谭清音便会下意识想起那些种种旖旎画面。 又譬如此刻。 她好端端的坐在书房里,正埋头认真临摹他的字迹, 手却忽然被裴无握住。 他拍了拍她的背, 端正姿态,口中道:“坐好,手肘抬高些,别搁在案上。” 谭清音原先垂着脑袋, 闻言立马乖乖照做。 她仰起脸, 看着身侧男人, 眨了眨眼,软声道:“我幼时习字气跑了好几个先生呢。” 裴无听着她喃喃说起幼时趣事, 唇边始终噙着笑,他躬身靠近作出倾听状, 问道:“为何?” “因为太枯燥了, 一写不好,他们便会板脸凶我,一凶我就哭, 哭得他们都受不了, 就跑走了。” 谭清音委屈巴巴地扁嘴,不过转瞬,她揪住男人的宽袖摇了摇, 笑意盈盈地说:“要是当初夫君你做我先生,我定会好好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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