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不语摇了摇头,只是叹了口气。 “太祖母,玉潭给太祖母见礼”甜脆的孩童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着下首梳着双髻,圆圆脸的小女娃太夫人终究笑了起来。 “好,好啊,让太祖母来看看潭姐儿送了祖母什么好东西。” 这时,在厅外候着的丫鬟掀起帘子小跑进来,面上掩不住的雀跃:“大爷,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前边院内休整,马上就过来了。” 凝滞的气氛一时又热闹了起来。 大夫人招手让奴仆去大厨房看菜可备下,确保等会儿上的稳妥。 这一切与南栖有关系却又关系不大,她静默在下首坐着。她本就身无长物,给太夫人备的生辰礼是亲手绣的一副抹额。 下人已经拿过收到库房内去了。 拿过桌子上的缠枝茶盏,浅浅酌了口茶水,不知道是什么茶,入口茶香四溢,满口留香。 再吃块桌上摆着的茯苓糕,甜滋滋的。 叶湘怡目光不断往门边瞟,见了她这样低声嗤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若旁人不知还以为我叶府往常苛待你了呢。” 南栖不理她,自顾拿起第二块茯苓糕,软糯松散,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细细养了几日的柔夷,上头红色疮痕褪去,十根指段若青葱,细腻的皮子柔滑勾的人想上前去摸一把。 这会儿是晚宴,只余自家人聚在一齐吃会儿饭。 是以男女未分席,同坐在厅内。 萧铎似是瞧见了太夫人面色有些不愉,当下便提议道:“祖母寿辰,孙儿们这些小辈聚在一块儿,愿表演些什么为祖母助兴。” 萧衡斜斜倚在桌案旁,此刻眯缝睁开一条眼角缝瞧着萧四。 唇边扯出丝嗤笑,四弟这是又要做什么博得长辈的眼球了。 无趣,真是无趣。 他又偷偷转眼瞧了坐在下首离的远远的南栖,一身嫩黄色襦裙,穿在她身上好看的紧,好像比前些日子见到的还要好看。 卢清瑶看萧玉潭被安置在太夫人身侧,下人伺候用了些软糯的吃食,放下心收回了目光。 作为长媳宗妇,听见萧铎的话当下起身笑盈盈迎合道:“四弟说的是,大好的日子咱们会些什么都出来露一手,热热闹闹的。” 大夫人崔氏见状满意地坐于一旁,眉眼舒展开,这大儿媳妇算是没有娶错。 “我才疏学浅,便写个寿字也算应景了,祖母您看如何?”卢清瑶人生的清雅,说出这些场面话来也不急不缓,温温柔柔入耳叫人抚平心头燥意。 太夫人本就喜欢她,听了这话自然无不是。 眉心的褶皱松散开,笑着点点头道:“好,就依清瑶的,都是自家人莫拘束。” 当下就有下人上来伺候墨宝。 美人执笔落入他人眼亦如一副上好画卷,外头三位爷被迎进来,听得里头静悄悄的。 迈入门厅内一看原是卢清瑶在提字。 萧珏换下朝服,着一身墨紫色云纹直缀。见到他的妻峨眉轻扫,就那般温温婉婉落于人前,狭长的凤眸眯起,贪婪地瞧着。 大老爷放下头上戴着的帽子,坐于崔氏身旁见状夸道“清瑶是范阳有名的才女,这提的寿字定是与旁人家不同。” 崔氏后头坐着的芳姨娘总算能插上话了,描的细细长长的眉梢一挑,含着些酸气道:“老爷这话说得对,这大公子的媳妇自是府上头一份的,旁人自是比不过。” 崔氏冷下脸来斜斜瞥了她一眼:“长子长媳,日后便是宗妇,自是要稳妥些。”大夫人身侧丫鬟接了眼神示意端起一壶茶对着芳姨娘道:“姨娘,上好的太平猴魁,府上拢共得了没几两,夫人疼姨娘,姨娘要不要尝尝?” 妻妾和美,萧大爷自是没有不满。 没落着好,芳姨娘只得闭上了嘴。她指望的大老爷萧致远已向首座坐着的太夫人走去了。 就这般笑啊闹啊的过了几盏茶的功夫。 南栖也吃倦了,坐在案席前无椅子,她只得略有些惫懒的倚在席案前。 目光正巧与对面萧二公子对上,南栖挤出些笑意,却见他旁若无人得收回目光。 瞧着像是不认得她似的。 讨了个没趣,南栖别开眼努嘴轻轻切了声。 微微上翘的唇瓣开了道小口子,似可瞥见里头丁香小舌。 无人注意到,萧衍漆眸微眯,里头闪烁着晦涩不明的光。 他唇边扬起抹笑,白如玉的指节拎起茶壶给自己沏了盏茶。 这小女子倒是无时无刻都在勾着人。 百无聊赖到南栖放心的以为无事发生,沉默了良久的萧铎起身要吹箫奏乐。 大邺上至官员下至百姓皆善律,这般也无不可。 可萧四公子偏偏点了南栖抚琴伴奏,说是琴与萧相奏有独到之处。 顶着众人的目光,南栖丝毫不露怯,唇边扬起抹艳似三月春桃的笑,一瞬厅内如百花初绽。 她从案席上起身,感受到对面传来似乎有些灼热的视线,未曾分与一丝眼神便走向中央已摆着的一架瑶琴旁。 仪态极好地福了一礼,娇娇柔柔的声音如滚珠落玉:“太夫人生辰,南栖抚琴一曲,祝太夫人福寿长绵。” 容色竟比上回见到时还要更鲜妍娇艳,才将养了小半个月,初时还有些小家子气,今日一见竟全都没有了。 同临安的贵女相比也没有不同。 公子清隽,女娘子娇柔婉约,萧声空灵萧索,琴音相随瑟瑟。 微风轻轻将女娘子腕边的衣袖吹的拂起,皓腕凝霜雪,美人琼眸低垂,两靥含情,那也是萧衍未曾见过的样子。 多少年了未曾再碰过琴,一把琴少说百两银子,多至上千两。 好像从叶氏母女向爹爹说了她容貌过于妖艳,恐招来祸患,爹爹信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后,她便没再碰过琴。 路过琴房,也只得看叶湘怡坐在里头,高抬下巴冲她嗤笑。 指腹拨过琴弦,南栖很是珍惜此刻。 美人眼波流转,琴音动人,令人沉浸其中。 萧衍握着手中杯盏,就那般看着她。 往日恨不得表哥长表哥短的可人这会儿不分一丝眼神与他,便这般喜欢四弟吗? 又是那股陌生的感觉席卷心头,萧衍蹙起了眉,不解。 本打定了主意同她周旋,也叫她知晓莫要将心思动在婚事上头。 但如今却看不得她对旁人这样。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头升起。 抚琴毕,迎得满堂喝彩。 太夫人招手让人上前来看看,南栖两手交叠放于身前规规矩矩地往前去。 室内生着地龙,和煦暖和,她亦如旁人般除掉了外氅。 随着走动,嫩黄交领衣襟前有一闪而过的荡漾。 “好孩子上前来看看,上回老身乏了,还未瞧清你呢。”太夫人放下手中串珠,招呼着南栖上前来。 她正要在主座前行礼却被面前老者扶着起来了,态度一改往昔。 浑浊的瞳仁内瞧不透情绪,南栖低下头去。 “多俊的女娘子啊,既来了我兰陵公府,便也算得上半个我府上的姑娘了。正巧你姨母没姑娘,今日老身发话了,定要让她为你寻门好亲事。”老夫人拉着南栖的手情真意切说道。 扶着已醉酒的萧二爷坐于案席前的柳氏猝然被叫了名,听得这番话尴尬笑笑,一甩手中绣帕闹着道:“老祖宗哎,你可真是的,我待栖姐儿湘姐儿那可是比嫡亲的女儿还亲的。不信你问问她俩。” 太夫人亦指着她笑骂泼皮。 又是婚事,南栖唇边却扯出一丝苦笑,收回了手羞红了两靥福礼谢道:“南栖谢过太夫人,姨母待南栖是极好的。” 嘴上道谢,心却是凉的。 太夫人这话说的漂亮,却暗中敲打。 要让姨母为她寻门好婚事嫁出去,意指让她莫要肖想萧家儿郎。 宴饮觥筹交错,一切却与她无关。 无视叶湘怡对她怒目而视的眼神,头一回南栖心里有些羡慕她这个草包姐姐。 端起案席上的梅子酒饮了下去,甜丝丝的醉人。 宴饮过半,南栖未料到那梅子酒后劲竟那般足。桃花眸内眼神迷离,瞧着手中杯盏忽远忽近,忽大忽小。 白皙娇靥泛红,婆娑的眼尾微湿,香汗淋漓,有沾了情/欲的味道。 绿墨轻轻推搡了她一下,面带焦急凑近其耳旁唤了声小姐。 南栖却双眼迷离,浑身轻飘飘如踩在云端。唇瓣轻启,发出软语呢喃。 只消瞧上一眼便勾人命,要人魂。 小丫鬟急地慌,最后用了更衣的名头,搀扶着南栖从厅内出来。 往外头直走,需绕过一大片假山石。 夜色低垂,浓黑如墨崎岖的怪石像张大了嘴等着人进了去吞食。 绿墨怕的瑟瑟发抖,强撑着勇气扶着南栖往前去。 大厅内案席前已恍然少了位郎君。
第19章 表妹请自重 南栖醉的头晕乎乎的,将脑袋倚靠在绿墨瘦瘦窄窄的肩上,一手还拉着小丫鬟的胳膊晃着。娇嫩的唇瓣红艳艳,丰润诱人,此刻在周遭略微昏黄的灯火下一张一合,惹起无限遐思。 从假山旁错落地看过去,便能见得那芙蓉面少了些娇俏狡黠,弯弯的柳叶眉轻蹙,有无限愁思。依稀瞧见她扯着小丫鬟不知道在嘟嘟囔囔些什么。 嫩黄襦裙拂风轻扬,勾勒出不堪一握的盈盈纤腰,我见犹怜,惹人怜惜。 倒是同她装样时同又不同。 绿墨艰难扶着东倒西歪的南栖,额上冒出津津汗水。 “小姐,小姐,咱们该往这边走才能回栖迟院去。”绿墨拉住南栖想伸出去触碰路旁树梢垂下凝成冰霜的手。 却未注意脚下,假山石下头一片积雪被踩平了雪渣变硬凝成一小块滑溜溜的冰面。 脚底打滑,整个人往后仰去,连带着南栖亦站不稳,打了个趔趄。 醉得迷迷糊糊的眼前骤然一黑,有温暖包裹了周身。 南栖鼻尖在那光滑的衣料子上蹭了蹭,柔夷摁在上头,只觉所抵之处硬邦邦的。 还有隐隐冷梅香,凛冽却又让人依恋。 她不想动弹,就这般赖在这温暖之处。 迷迷茫茫正要睡着之际精致小巧的下巴却被冰凉粗粝的指腹捏着抬起,迫使她抬头看向他。 入目是郎君清冷的面庞,乌发用墨玉冠束起,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唇,那双仿若寒潭万年无波的漆眸此刻轻轻眯起。 南栖面上满是不解,唇瓣动了动,似是说了些什么。 琼鼻微微皱起,萧衍从中看出了她的不满。 他唇边扬起抹笑,低下头去,朱唇就离那娇嫩唇瓣一线之隔。 清冷微哑的声音如击磬微微发闷,又从人心头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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