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记得北衙一直归太子管,太子明日把调令教上来吧,”皇帝淡淡道。 苻琰麻木着脸,应是。 皇帝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北衙总揽禁军,皇帝一直忌惮他捏在手里,兵权到手,皇帝心情好了不少,连语气都温和了,“太子与太子妃大婚在即,回去好好准备吧。” 苻琰低垂头告退。 他一走,皇帝看着书案上的奏疏直抓头,王贵妃正好过来,见他这般烦躁,便说叫襄王来为他分忧,皇帝对襄王理政能力有所怀疑,但也有心培养他,便叫了各省长官一起进紫宸殿,让他们陪同理政,也能让襄王学到如何处理国事。 -- 清明这一天,皇帝携众臣前往太庙祭祖,往年皇帝偷懒,都是苻琰主持,今年皇帝亲自主持,拖拖拉拉到黄昏才祭拜完,皇帝累着了,着令在太庙附近的行宫暂歇一天。 这日晚,太子轺车驶出行宫,往骊山去了。 到骊山是在深夜,崔姣被苻琰抱下车,身后的女史们提着祭拜用的物什,一起入骊山陵园。 这里空荡荡的,还好没有杂草,寻到苻琰生母容氏的墓碑,地上垫了蒲团,苻琰跪在碑前烧纸,崔姣勉强拜了一拜,就被扶起来,看着苻琰的侧脸在火焰中异常惨白,她叫女史们都先下去等着。 纸钱稍完了,碑前摇晃的两盏烛灯也被风吹灭,崔姣摸索到苻琰脸上,指尖触到了水滴。 她让苻琰的脑袋轻靠在腹前,嫌弃道,“我让殿下靠靠,殿下哭完,得带我们娘俩去春游,再过一天我就满两个月身孕了,总得带孩子出去看看桃花青草,见见世面。”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从骊山回了太庙已是四更天, 崔姣在苻琰怀里睡得舒服,轺车上都没醒过,回房以后,一直睡到天亮, 才发觉苻琰在房中坐了一夜, 崔姣看他眼睛都熬青了, 才想说可别皇帝没杀他头, 他把自己给熬死了。 被夺了北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手上不还有南衙吗?南衙总管全大梁的府兵,自上到下的折冲府都听命于他,就是长安这里的折冲上府,也还有一千五百府兵, 加上他的十率府有八百精兵,也够看的,这次皇帝能闯祸, 下次皇帝也能闯祸,一次两次不会有人说什么, 若次次闯祸, 皇帝岂能安掌朝政,不还是要归还给他。 看他要死不活的,当下该养足精神,仔细后面有更大的祸事应对。 崔姣想过劝两句,不过也没功夫,早起就得回长安,女史们进来服侍, 急急忙忙用了朝食,便坐上车回长安去了。 进新居以后, 有工部的属官过来拜访,带着皇帝的旨意,崔姣听他与苻琰对话,心下讥诮,黄渠水坝那么大的工程,建造的图纸由苻琰过眼,苻琰熟悉这些流程,他接手最合适,可现下皇帝传达的意思,是让襄王来督建水坝,让苻琰不必再管这些。 苻琰面不改色应下,那属官直叹气,略坐坐便告辞离去。 苻琰算是真正的清闲富贵人了,便盘算带崔姣去长安县玩几日,出发前,去了趟蓬莱殿。 这连日打击,皇后也气颓了不少,与他们夫妇心平气和交代了话。 “陛下现已让襄王学着料理政务,大概不久以后,这朝政就归襄王来管了。” 崔姣与苻琰也只是缄默无声。 皇后一阵叹气,道,“陛下把黄渠的水坝和芙蓉园都转交给襄王来修缮,说是要考验襄王,可用得着他做什么?三郎都给他做完了,之后只等竣工,他坐收功名,陛下委实偏心的太过。” 皇后顿了顿,对苻琰说,“三郎,上次你挑了那几个进士我和慧奴都看过了,我觉得那个行七的李雪渊不错,那次五娘要嫁他,他能跳瑶池,可见为人刚正,但那行十四的徐明我瞧着也不错,殿试过后,你帮着盯一盯。” 大公主难得腼腆,说,“何用三郎盯着,只要含象殿知道阿娘和我属意行七和行十四,五娘势必会有动作,且看着他们谁能抵得住五娘的纠缠,我就嫁谁。” 崔姣笑,“阿茶还是让殿下盯着些的好,那些郎君可能抵得住五公主,但未必没有别的缺处,他们男人是最懂男人的,有殿下把关,也放心些。” 大公主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便不再吱声。 皇后呷了口茶,知会苻琰,“阿缨来了长安,没进宫,她阿耶带了封信给你。” 大公主起身示意苻琰,两人出了殿。 殿内剩崔姣和皇后,皇后端看着崔姣,这几日没见,她似乎又丰润了,以前皇后总觉得崔姣身份低微,又独得太子偏宠,便对她有颇多微词,现今再看崔姣,却觉得她一脸福相,太子几经周折,都是崔姣不离不弃的跟在身边,皇后也是女人,自己这些年过来的,岂会不知有情人难得。 皇后唉着声,“我先前瞧那薛芸不错,又能跟三郎说到一处,到时候你们成婚了,再纳她为良娣,也是美满,可谁能料,三郎一朝落势,她家就给她立刻定了门亲事,我算是看的明白,三郎成势时,都赶着送女儿,三郎一有事,就全跑了。” 崔姣心想跑才是对的,她但凡能跑,也跑了,现今跑不掉,跟苻琰捆在一起,才只能这般认命。 皇后道,“看人不能光看出身,以前我觉得你是庶民,不堪为太子妇,而今才知,唯有你对太子是真心实意。” 崔姣弯着笑做羞涩状,一言不发。 皇后剃下手上的一对玉镯塞给她,又问她是不是苻琰要带她出长安去春游。 崔姣点点头,回说要玩个几日。 皇后意味深长道,“散散心是好的,但记着莫伤到我的孙儿,才两个月,可得当心。” 那几天在狱中,她是听女史们回来报说过他们夫妇在狱内有多恩爱,她送去的裙子都穿过,可见年轻人好玩,她年轻时,也和皇帝有过短暂的和睦,只是皇帝那种人,见一个爱一个。 崔姣羞着脸应下。 苻琰和大公主也从外面进殿。 皇后便不留他们,两人告辞后,皇后与大公主沉着眉道,“三郎看了那信如何说?” 大公主摇摇头,“三郎烧了那封信,没说话。” 大公主有些忧虑道,“阿娘,真要跟阿耶到这地步吗?” 皇后发着狠意,“慧奴,他已不是待你宠爱的阿耶了,你以为他为何要亲政,他对三郎真动了杀心,他这人心胸狭窄,我顶撞他,他便想废后,三郎比他更有帝王谋略,他定也会想废太子,他栽培襄王这么多年,但凡襄王有一丝能耐,三郎这太子都得让位,现在他都做到这份上,也没什么情分可言了,难道等着他废后废太子么?” 大公主含泪道,“他毕竟是我阿耶,兵刃相见我实在不忍。” 皇后爱怜的抚着她,“且等着看他还能到何地步,若他还有一丝良心,我也不愿大动干戈。” 大公主几度哽咽,只盼着皇帝还念父子夫妻情分。 —— 这日黄昏,裴缨寿来了新居,与苻琰神神秘秘在书房商议着什么,宵禁时才离去。 次日一早,崔姣就同苻琰出发去长安县踏春。 这长安县比不得长安城内繁华,但也算安居乐业。 这回来长安县,住的是镇里邸店,不巧的很,那店中还住着结伴来游玩的薛芸,在店内碰面,委实尴尬,薛芸一脸窘迫,可苻琰却像不认识她,没给半分眼神,便带着崔姣一起做犊车去野郊,车行的慢,路上没怎么颠簸,到了野郊,崔姣被抱下车,只见这一片青山绿水,四处都是草坡,只有几条幽径供人行走。 苻琰一手环着崔姣的后腰走在小路上,崔姣走的慢,福福撒欢似的往前跑,女史们追的气吁吁,衔蝉奴倒算乖的,有女史抱着,也不会乱跑。 崔姣扭过头朝后面看,只见停犊车的地方,又有几辆马车停下,大约也是来野游的。 崔姣转回头,小路转到,有两个岔口,一边通向河畔,一边通向宽广的草地,远处有牧童放牛羊,天蓝草青,极适合踏青。 他们往前走了截路,崔姣感觉到累,女史们便将带来的毡席挑一处草高人少的地方铺好,放衔蝉奴上去,崔姣也蜷坐上去,衔蝉奴爬到她身上,小爪子按在身前有规律的踩着,她笑得欢。 苻琰阴沉着脸冲木香道,“把这畜牲抱走。” 木香瞧他不高兴,赶紧把衔蝉奴抱开,与其他人互相递眼色,纷纷退到草外面,木香有玩心带着衔蝉奴牵着福福去转悠,南星和其他三个女史则在离远一些的地方也铺上草席,几人坐上去有说有笑。 这边草中,崔姣已坐到苻琰腿上,她今日穿的是直领儒衫裙,近一些,便是小有丰美,直领好拨,松松挑两下,就现出拢雪点梅,阳光下红艳的过分,她被轻捏起了下巴,眼睫颤着,眸里漾着雾,见他用另一只手拂了拂猫踩过的地方,才从毡席上放着的花篮里选出两朵开的最好的海棠簪到她的头发里,低头一吻那红唇,再难自抑,俯首而下。 崔姣攀抱着他的脖颈,想扒他衣服却没劲,脸上红晕布满,发中海棠娇艳欲滴,半晌发丝难承重坠落,他捡起来问她放哪里,她眼眸垂视着抵磨处,他便放好,良晌海棠溅了些许凝浓。 日头正盛,也没人注意草堆这边,几名女史说笑了会,木香跑回来道,“福福跑不见了,姊姊们快帮我找找。” 女史们便各自散开找狗,只有南星守在原地,谨防草堆里叫人。 然而草堆没叫人,却有人找过来了,是那位薛贵女,含羞的说想跟太子说几句话,让其告知太子在何处。 南星便挪到远一些的草堆边,冲那高高的草里高声道,“太子殿下,薛二娘子有话与您说。” 毡席上正情缠的两人乍顿,旋即苻琰退身,给崔姣穿好儒衫裙,自己也理好衣物,捡了掉在一边的两朵海棠花,一朵戴回她发间,沾到了的一朵放在她手里,再噙着那唇瓣反复亲吻,才把她放到引枕上靠好,在她脸边抚了好几下,她直蹙眉,细小声骂他混蛋。 苻琰咧了咧嘴角,起身出草丛,只瞧稍远的地方站着薛芸,苻琰朝她走近。 薛芸便要借一步说话。 苻琰与她绕到另一侧的小道,南星急忙入草中,只见崔姣人懒懒的,衣衫倒是整齐,就是脸如上了胭脂,这般躺着体态盈盈,发丝微微松散,还戴上了海棠,春闺里的美人,现于人前便会浮想联翩。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8 首页 上一页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