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着对他的惧意,崔姣从贴身荷包里拿出出宫外牒,将拿出宫外牒展开,指着上面尚宫局的大印给他看,“妾有尚宫局的出宫外牒,是按照宫规放出来的,不是殿下口中所说的逃妾,妾与殿下已再无瓜葛,殿下要无故杀人吗?” 好一个再无瓜葛。 她手指着那张出宫外地牒,把这牒书当成是她和这奸夫的护身符,她句句不提奸夫,句句却都是袒护,句句都是要跟他划清界限。 苻琰弯腰要接那张牒书,她慌张的将牒书护住,唯恐被他撕毁了,他眯着眸笑出来,“崔氏,你知道孤进来之前在想什么吗?” 崔姣不想知道他的想法,她离开东宫以后,就已决定将东宫的一切都忘却,她要和崔仲邕再过回以前的日子,就不会再回忆他这个人。 苻琰道,“孤要将你们凌迟处死。” 崔姣与崔仲邕双双僵住,旋即崔姣就明白过来,定是陆如意说了她有心上人,所以他现下怒不可遏是以为她背着他偷人了。 崔姣竭力与他解释,“请殿下休要诬陷我们兄妹,这是妾的阿兄崔仲邕,妾曾经求殿下收阿兄为食客,被殿下拒绝,后来阿兄被崔氏构陷赶走,妾还求殿下为阿兄写了一封保举信,这些难道殿下都不记得了?” 苻琰冰冷着双眸,不信她说的话,从她私自离宫开始,他就在心底说过,她的话一个字也不可信,她就是个骗子!他一定要让她痛苦! 苻琰执起环首刀便朝崔仲邕的颈上砍。 崔姣尖叫一声,“纵妾有千般错!妾从没想过伤害殿下!殿下成亲了!妾走是众之所愿,妾不走,莫非殿下要妾死在宫里吗!” 苻琰持刀的手一顿。 崔姣仓皇将崔仲邕从刀下推开,颤着嗓音对他道,“阿兄,你去把县尉的举荐信和解状拿出来给殿下看。” 崔仲邕还傻愣着,又被崔姣推了一把,才醒悟,匆匆起来,道,“请殿下随仆来。” 崔姣小心翼翼摸了摸苻琰的手背,才觉他浑身紧绷,是怒极之态,若她不辩解,崔仲邕当下就要身首异处。 崔姣从地上起来,白着脸跟他怯笑,“请殿下跟阿兄过去一观,若妾有半句假话,要杀要剐任凭殿下处置。” 苻琰心间产生了一丝挣扎,他来就是要杀奸夫,根本不想听她狡辩,可她说这奸夫是她的兄长,他又有些动摇。 崔姣瘪着唇眨眨眸,试探着推一推他。 苻琰便动摇的更厉害,心想就是去看一次又何妨,若还是骗人,他必然当场手刃奸夫,对崔姣,他也不会再心软! 苻琰挥开崔姣的手,旋身走出厨房。 崔姣心微松,怅然之下也跟过去。 崔仲邕翻找出举荐信和解状,打开了都让苻琰看一遍,这上面都盖着各州府县尉的印章,不会是假的,他们没有骗他,这人确实是崔姣的兄长,既是兄妹,就不可能有奸情,竟真是误会。 苻琰连日来的气消了大半。 崔姣见他面色转霁,使眼色让崔仲邕出去,崔仲邕还直板板的杵在房中,不愿走,他怕太子对她突然发难,不想她再遭太子欺辱。 崔姣便只得牵住苻琰,轻拽了拽他,意思是带他走。 苻琰没那么气,才阴着张脸随她走,这回没甩开她了,两人走出来,崔姣带他进自己屋里,将门关了。 崔仲邕站到外面,也看不见、听不见里面声响,他再去开院门,只见外面的巷口里站满了千牛卫,将这一片围得水泄不通,他赶忙关好门,惶惶不安的在院里走来走去,还是想不通怎么就被发现他们住在这里,他这几日出去都极谨慎,也就跟郭守山在书斋遇到说了几句。 总不会是郭守山跟踪了他…… 倒真有可能! 他明知郭守山不可信,却还与之交谈,现下害苦了牙牙,全是他的错。 崔仲邕一时悔恨不已,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空等着那屋里人出来。 -- 进屋后,苻琰才觉这屋里和崔仲邕那满是书的卧室不同,虽没几件像样的摆设,但桌上有两个土罐做的花瓶,里面插了几枝雪梅,将这陋室也装点了几分闺房颜色。 这里不像在东宫,冬日有炉火取暖,这屋子寒津津的冷,崔姣怕冷怕黑,不知她怎么在这里住下来的。 崔姣伸出胳膊想抱苻琰,被他无情的让开,崔姣失落的垂下胳膊,侧过身哽咽道,“殿下还是不愿相信妾。” 苻琰本想斥她,还有脸哭,但她垂泪时,甚可怜,哭的削肩直抽抽,做错了事还这般委屈,倒像是她被欺负了。 苻琰沉着脸任她哭,丝毫没有哄的意思。 崔姣哭的口干舌燥,也不见他有软话,心知他是气自己不告而别,他手里还拿着环首刀,应当不会再想杀她了,先把他的刀拿开再说。 崔姣小心谨慎的握着他那只手,帮他把环首刀收到刀鞘里,才松口气,再推推拉拉着他坐到床上,小声道,“妾听闻殿下挨打了,让妾看看殿下伤的重不重。” 苻琰唇抿成一条线。 崔姣便上手解他的衣服,那坚实后背露出数道青紫棍痕,看的崔姣都想龇牙咧嘴,皇帝下手忒很,自己儿子也能这么打,这是往死里打吧。 崔姣去找出一瓶伤药把他背上的伤都涂了一遍,才用细细的手指摸他的肩膀,在胆大一点往他怀里靠,没被他推开,便仰起脸去亲吻他,伸着艳色舌尖轻轻的敲那紧闭薄唇,敲了几下,薄唇一张,将小舌卷了进去。 屋里虽冷,但也压不住小别后的情缠,崔姣与他接了个极深极难分离的吻,才被他一手抱着腰,一手穿过腿下要放到床上,崔姣用鼻尖蹭他的脸,悄声道,“白天呢,阿兄在外面会听到。” 苻琰已被她哄好了不少,凝声道,“跟孤回宫去。” 崔姣苦笑道,“妾已是自由身,殿下还要妾回去,皇后殿下会不高兴。” 皇后高不高兴,苻琰已不再顾及她的感受。 崔姣轻道,“殿下常挂在嘴边的规矩,怎么到妾这里就不算了,殿下现在带妾回去,被有心人知道,就是强抢民女,若参了殿下一本,妾不是害了殿下。” 苻琰一沉脸,坐了起来。 崔姣倚在床侧,低低道,“妾人在长安也跑不掉,殿下若想妾,来找妾不好么?东宫有那么多人,这里只有妾。” 苻琰见她眸中溢出丝丝浓情,忽想到她离宫,是不是也因为他要娶太子妃,她难过吃醋之下,才决定离宫。 “你太过任性,”他最终道。 崔姣知他有妥协之意,便道,“妾再任性,仅凭的也只有殿下宠爱……” “若孤不来找你呢?”苻琰紧紧注视着她问道。 他要是不来找她,那属实太好了,她就彻底摆脱了他,可现在他找来了,这话当然不能说。 崔姣细细道,“殿下不来找妾,妾生气了,就嫁给别人去。” 苻琰猛一把扣住她的肩膀,颇凶狠道,“你敢嫁给旁人,你试试看。” 崔姣抖了抖,眼眶微红,“又吓唬妾。” 苻琰手微松,抚了抚她的肩膀,她咬着唇将全身投进他的臂弯里,再听他说,“你不能留在这种地方。” 崔姣的眼睫一颤。 苻琰轻钳着她的脸颊转过来看着自己,道,“孤曾与母后商议过,待孤娶了太子妃,就晋封你为承徽。” 五品承徽,他倒是大方了一次,可是崔姣也不稀罕,她阿兄得到陆令公的赏识,明年春闱就有高中的机会,只要她阿兄入了仕途,他们兄妹就有立足之身了,何必再攀附他呢,他不仅难伺候,还动不动就要杀人,今日尚且有宠,还会说出要杀她的话,有一日没了宠爱,就是承徽也会没命。 崔姣嗫喏着,“妾承不起这恩封。” 苻琰道,“你暂住在此,待孤将宫中事宜理清,会接你回宫,届时你就是孤的承徽。” 真是天大的荣耀呢,崔姣想给他个白眼,但眼下情形敌强她弱,只得蛰伏了,至少没被他立刻带回宫,只要在宫外,就有机会摆脱他。 崔姣默然。 苻琰便当是承徽的位分将她安抚住了,给他当了大半年的侍妾,定然心里有许多憋闷,又不能现于人前,受了憋屈也只能埋在心底,但有了承徽的位分,就等同于说,所有人都知晓她是东宫太子的女人,这位分也是支撑她留在东宫的底气。 先前是想等太子妃入了东宫在提这事,如今想来,不如早早给了名分,也省去许多麻烦,自古至今,也不是没有太子先纳良娣良媛承徽的事情。 崔姣直起腰身,把他身上的衣服理好,道,“殿下用过朝食吗?” 一般早朝过后,宫里会给朝臣提供朝食,她见苻琰没置声,便知是早朝后没用餐食就直奔的这里。 “若殿下不嫌弃,就在这里用过朝食再回去吧。” 崔姣将掉下来的碎发挽好,才开门,和他出来,这次他脸上已是素日淡淡神态。 崔仲邕一身的不自在,眼也不能乱看,听崔姣道,“阿兄,殿下没用朝食,你再煮一些馎饦吧。” 崔仲邕便不吭声进了厨下生火煮馎饦。 未及一刻,馎饦就做好了。 崔姣和苻琰坐到那张小桌前,馎饦端到他手边,冒着热气,闻着也有食欲,他才执箸勉强吃了一口,没想到味道不错,一碗馎饦下肚,又吃了一些醍醐和巨胜奴才算饱腹。 崔姣送苻琰出门,颇似依依不舍,苻琰走了几步回头,见她还站在门边伫望,不由想到自己上值时,常听那些家中夫妻恩爱的大臣炫耀,说他们每回出门,妻子都会在门口不舍的看着他们。 苻琰想着,大抵就是这般场景吧,若是在东宫,崔姣不被允许随意走动,望夫的情景也不会有,倒失了趣意,以后可以破例让她去嘉德门送他去上值。 苻琰纵身上马,看她最后一眼,便带着千牛卫离去。 崔姣捂住胸口呼了口气,往各处看一看,不确信这周遭会不会潜藏了人盯着他们,便把门关了。 回厨下正见崔仲邕已洗好碗箸,一脸愁容的对她说,“我们的行踪现已被殿下发现了,往后该怎么走。” 崔姣坐到胡床上,叹了口气,再叹口气,连叹好几声,跟他说,“太子想带我回宫,我暂时劝下了,但他不死心,他说会晋封我为承徽。” 崔仲邕面露纠结,先前是没名没份的侍妾,现在太子松口要给崔姣承徽的名分,但他也高兴不起来,太子有那么多女人,行事看起来也狠戾,把崔姣交到他手里,崔仲邕全然不放心,既不在东宫了,崔仲邕更想给崔姣寻一个体贴爱护她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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