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小院,苻琰亲耳听过崔仲邕为了崔姣想杀自己,那股愤懑很是情真意切。 除非那个小郎子并不是什么小郎子,而是崔姣。 一想到这个可能,苻琰的心跳加快,他要亲眼看到那个郎子,他必须要确认那个郎子是不是崔姣。 他对千牛卫道,“你给孤盯紧了,那个郎子再出现,务必来报与孤。” 千牛卫得令退下。 苻琰手捏成拳,他多日寻找崔姣的尸身未果,若崔姣还活着、若她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见他。 他明明感受到她已经开始对他有意了。 -- 苻琰之后一天没再来过,崔仲邕本来以为他半夜会来,他是听过崔姣说苻琰公务繁忙,就是伤心难过,也得等公务忙完了,才有空为她掉眼泪,但这一夜没来,倒叫崔仲邕忐忑了一夜,时不时醒来,就怕他光顾。 一宿没睡好,晨起与崔姣一起闲话,崔姣欣喜道,“没准他已走出悲伤,准备迎接他的新太子妃了。” 崔仲邕便更觉得崔姣明智,若能这么快走出伤痛,那之前也不是真为崔姣难过,怕也是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装出来一副哀伤,等被开解好了,便能另觅新欢。 今晨天气便不好,冷的出奇。 晚上崔姣要坐船走,崔仲邕便关了书舍,去市集上了买了崔姣爱吃的菜,要提前为崔姣过生辰,他这个做兄长的,也帮不了妹妹,但是生辰一定要过,至少她出长安的时候得开心。 崔姣也没推拒,任由崔仲邕下厨做了许多菜食,两人也想以前在清河过生辰那般,崔仲邕给她买了一对金臂钏做生辰礼,崔姣妥帖的收好,崔姣对崔仲邕只有一件事不放心,告知他,万不可再与郭守山来往,崔仲邕将话记下,又交代了些家常事情,崔姣也都应下。 在屋里歇了会,崔姣把重要的东西都藏在衣服里,肩头背着一个布袋,前面放两本书,后面装着干粮,还是书生打扮,出来时,外面已渐黑,还断断续续下起雪来,都快二月了,还能下雪,可见这天还能冷一段时间。 崔姣想着,益州靠南边,等她去了益州,身上这袄衣都得脱下,正好能在那儿穿春衫。 这时离宵禁还有一个时辰,城门还没关,渡船码头在城外,崔姣与崔仲邕为防有人注意,没坐马车,一路走去城门口,崔姣拿出路引,守卫放行,他们堂堂正正出了城门,崔姣也才松口气。 远远跟着他们的千牛卫眼见他们出城,急忙快马跑回东宫禀报。 苻琰一听说崔仲邕携小郎子出城,心下便知崔仲邕先前说的全是假话,他这是不顾春闱,也要携郎子离开长安,那郎子恐怕也不是普通郎子那么简单! 苻琰下了教令,让家令送去十率府,抽调出了五百骑,随苻琰出东宫,往城门去了。 崔仲邕送崔姣到了渡口,客船已经要发动了,有不少人跑向船上。 崔姣与崔仲邕两两相望,崔姣流着泪道,“阿兄,我此去不知何年能归,你多保重,莫要对我牵挂,我会照顾好自己。” 这离别之情也让崔仲邕眼含泪意,但他是做兄长的,不能时时落泪,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帕子为她拭泪,也说着一些临别之言。 崔姣没忍住,正想伸胳膊抱一抱崔仲邕,忽听有人咬牙切齿道,“崔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瞒着孤跟这奸夫私奔!” 两人恰见那岸上苻琰骑着马追来,那一脸凶神恶煞,双目含凶,崔姣不用怀疑,若被他抓到,他能把她生吞活剥了。 崔姣想也没想,抓住崔仲邕一起跑上了船,船主哎声道,“你们两个人坐船,得给两人的船钱,不然不给上船。” 崔姣赶紧丢给他一块金饼,“快开船!” 船主见钱眼开,道一声好,便命令篙师速速开船。 船离岸,苻琰下马追上了码头,晚了一步,那船已经驶向河心,往南边行去。 天太黑了,崔姣站在船头也看不见苻琰的神色,但必定也不是什么高兴的样子,还骂她阿兄奸夫,他才是奸夫,他们无名无份的,他还得寸进尺当自己是她的丈夫了,她就讨厌他的臭脾气,还是之前给她哭丧的样子好看。 苻琰在码头前站了片刻,脸都气绿了,可今晚开船的只有崔姣那一艘客船,其余船只都歇业了,船主都不在,只有一两个篙师睡在船上看着船。 这么耽搁片刻,水上那船又行远了。 苻琰当下只想将崔姣和那奸夫抓回来,便命令部下将周边停泊的船全部征用,各率府兵会划船的不在少数,一番指派,便上了船,全力划船去追赶崔姣的船只。 崔姣眼瞅着那些船越追越近,也是焦急不已,只得先和崔仲邕躲进船舱内。 崔仲邕小声道,“不如我同他解释。” “你跟他解释不同的,他是死脑筋,鸡同鸭讲,把他说恼了,死的还是我们,”崔姣往脑门上拍了怕。 河面上,后面的船已经追了上来,将这艘船慢慢围住,船主站在船头看见情形不对,以为遭遇了水盗,但这还没出长安境内,不应当有水盗,穿上客人纷纷惊恐,但听那为首的船上站着一身形挺立的俊郎君,他面色极差极凶,身后都是身着盔甲的府兵,船主看出是官府的人,正犹豫见,听那边船上有人喊话,“速速停船,太子殿下捉拿要犯。” 船主忙叫着停船。 船泊在湖中。 崔姣与崔仲邕提心吊胆的听外面说话。 苻琰遥遥看着那艘船,他寻不见崔姣的身影,崔姣就藏在其中,他看见了,他还看见她想抱崔仲邕,那个奸夫也配! “崔氏出来!” 崔姣蠢才出去,根本不搭理他。 苻琰等了有一阵,仍不见崔姣,若说之前他是伤心不已,而今就是被欺骗后的暴怒,他道,“再不出来,孤就令人射杀了你们!” 两人具是惊恐,崔仲邕道,“不然我们出去吧,他对你有情,未必会下杀手。” 崔姣摆摆手,走到船舱边把舱窗开了一半,只见苻琰遥遥相对,她颤着声道,“殿下杀啊!妾怀了殿下的骨肉,殿下有本事就杀!” 她砰的窗关上。 这一船上的人听到崔姣中气十足的回声,都伸长了耳朵,太子殿下不是来抓要犯吗?这要犯好生嚣张,还有太子殿下的骨肉,皇家真乱。 苻琰听见崔姣说出此话,心头直发着颤,一时怒喜交加,难以抉择。 船舱内崔仲邕瞪大眼,“牙牙,你、你怎么骗他?” 崔姣抱着胳膊坐到绵席上,闷闷道,“骗他又不少这一次,能活命就行。” 果然没多久,隔着门窗,苻琰阴冷嗓音踏水而来,“崔氏,你现在捅他两刀,孤便既往不咎。”
第59章 弟五十九章 崔姣恹恹的与崔仲邕对视, 看看她说什么了,哪是那么好相与的,这人最记仇,她捅他一刀, 就要她多捅崔仲邕一次, 一点亏也不愿意吃, 还是男人呢, 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他又不是不知道,有能耐就捅她身上,欺负崔仲邕算什么本事。 崔仲邕这里还在思索,两刀下去能不能活命,若崔姣下手轻, 不定会伤重,他与崔姣说,“牙牙, 你捅我两刀,他就能放过你。” 崔姣生气道, “阿兄莫非还看不出, 他依然觉得我们有不轨之情,就算我照他的话做,他说的既往不咎,还是要把我抓回去,随便找个医师一看,就知道我没怀孕,还不是会被他杀, 若真听他的,才叫傻。” 崔仲邕牙齿咬紧, “那只有解了他的疑心。” 崔姣抱着腿嘟哝,“他发起疯病谁也解释不清。” 崔仲邕攥紧五指。 苻琰在外等的煎熬,她对崔仲邕情义重,出了东宫便又与之团聚,他为她伤情的那几日,他们怕是乐的自在,元宵节那日他找到崔仲邕的屋子,桌上全是好菜,还摆了两双箸,另一双必然是崔姣的了,却骗他是好友要来,他们日子快乐,他却几番悲苦。 崔姣巴不得脱离了他,又岂会听他的话伤崔仲邕。 苻琰此刻怒急。 等不到那船舱内的动静,他示意朝那艘船再靠近,他要亲自上去,手刃奸夫。 可他的船才动。 那船舱的门开了,崔仲邕走出来,一身的清骨,站到船头朝苻琰遥遥一拜,道,“仆来自证清白。” 说罢便一头跳入水中。 霎时崔姣冲出来,尖叫着一声阿兄,眼看要扑下去,苻琰急道,“快给孤拉住她!” 船上本来看戏的人便七手八脚将崔姣给拉下了船头,唯怕她落水,他们这一船的人都跟着没命。 崔姣看那水中崔仲邕时起时沉,崔仲邕是会水的,但这在这寒水中,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怕这招对苻琰也没用,崔仲邕这清白就白证了,需得她推一把。 崔姣瞅着苻琰那艘船快靠过来,大哭道,“殿下若再过来一步,妾就带着孩子一起去死!” 苻琰看她这般决绝,心下一阵怒愤与失意,他分明可以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抓人,可是她哭的这样惨,全是为崔仲邕哭的,在她眼里他有如洪水猛兽,不及崔仲邕这个没用书生一分。 苻琰慢慢抬手,道停,船在水面止住。 崔姣心知有望,又叫道,“让围着的这些船散开!” 苻琰再抬手示下,围在四周的船渐渐撤远。 崔姣转头对船主小声道,“你开船。” 船主啊两声,“这不好吧,太子殿下在此处,我岂敢开船。” “殿下都听我的,我让你开船你就给我开船!”崔姣难得张扬一回,但怕他不肯,从兜里摸出一块金饼塞给他,“开船。” 船主摸着手里的金饼,看着远处的苻琰,一咬牙一跺脚,让篙师划船。 苻琰离的远,瞧那艘客船发动,一开始是见崔仲邕被水流冲的远离客船,以为崔姣急着想救人,所以让客船划去救人,结果等了等,那艘客船竟然朝南行远了。 崔姣她竟是不顾崔仲邕死活,趁机跑路! 苻琰已经气麻了,随意遣了两个会水的千牛卫去把崔仲邕捞上来,崔仲邕冻的哆嗦,上船还有意识,跪在地上道,“仆已自证了清白,请殿下不要再怀疑仆与牙牙。” 苻琰冷道,“孤岂会信你的说辞,你们一起出城私奔,孤是亲眼所见。” “牙牙要去益州,仆是出城送她,殿下既知仆换了路引,怎不知那路引只供一人使用,没有路引仆根本出不了长安城,”崔仲邕身上都湿透了,出城时他还跟守城的侍卫求了通融,等将崔姣送走,他就回城里,苻琰若有心,稍微打听就清楚他说的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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