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维音终于有了反应,她苦笑一声,“爹,贼寇可以寻尽杀尽,可包藏祸心的人,却藏得密密实实,如何杀尽?”
第27章 挫败 她凝视父亲的眼眸,着实觉得沉痛。 那山贼临死前,指证梁氏与虞楚恬,众侍卫都听见了,自然也传到了父亲耳朵里,可父亲并没有当着梁氏的面开罪她。 他终究下不了狠心吧?或者是,他不信那样温婉的一个小女人,有这般大的杀心。 “音音,这话从何说起?” 那梁氏听闻她话里有话,面上虽笑吟吟,心里已怒火翻涌,“包藏祸心的人,都是那些山贼,山贼嘴里说的话,怎能当真?” 适才,虞颂听闻侍卫的话,就已经冷肃地盘问了她一番。 她自然是哽着气哭了一场,直将一双眼哭得眼尾生红,可怜得紧。 见虞颂还心有怀疑,她立马扯了条腰带,作势要投梁吊死。 虞颂面上不言语,心却软,慌忙将她抱了下来。 想来,男人再爱女儿,总敌不过枕边风。 梁氏的眼神,与虞维音对视时,也不自觉添了几分底气。 “爹,您知不知道,今日若没有邵漠,女儿已成刀下鬼了。”虞维音嗓中溢出一抹苦楚。 “音音,爹会为你讨回公道,将山贼全都剿灭……” 爹的声音,虽然关切,却带着对梁氏的微恻隐之心。 虞楚恬的心简直在滴血。 今日她能活着回来,靠的全是邵漠的拼死相救,若是没有邵漠,她绝活不了。 “音音,回房吧,爹心中自有分寸……” “爹,这本《金刚经》是女儿为爹……求虚空法师临摹而来。” 虞维音死咬着唇,将怀内早已捂热的经书拿出,送到虞颂面前,也不等虞颂开口,便转身离去。 “音音……” 虞维音没有回头,舌尖却尝到一点腥涩。 爹,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明明已预感到梁氏不似表面这般良善,却还在维护她,为的是什么呢? 那女人对你,并非一心一意,你又是否知道?若是知道,定不会是这般大度从容的态度吧? 双腿如灌了石铅,沉重得发疼,虞楚恬瞄了一眼虞维音落寞的背影,心里乐翻了天。 今日虽没将她弄死在路上,但好歹,爹也没选择相信山贼的话。 她跟娘在这虞府,也并非没有丝毫地位。 虞维音,既然你命这么大,那便留着这条贱命,好好期待接下来的惊喜吧! 栖芳院。虞维音自活过来后,从未这般愤恨与挫败。 竟被梁氏与庶妹摆了一道,将那铁板钉钉上的证人,也给弄没了。 除了这个,邵漠的伤太重,医馆的荀馆主替他调理了三日,如今还不能下床。 她这边,着实可以用“损失惨重”四个字形容。 而更令她无法忍受的是,父亲对梁氏母女俩,竟是维护至此! 在她先时跌下山崖时,爹明明还说要去彻查原因,如今遇到山贼劫杀,却能息事宁人! 她一直以为,爹最疼她,只要她开口,爹便会满足她所有要求。 可如今,她发现,她并不懂男人。 杳香一心想要她开怀,将梁氏跟虞楚恬骂了个百来遍,又安慰道:“小姐,别难过了,老爷只是不知道梁姨娘跟二小姐的真面目,若是老爷知道,他绝不会放过她们!” 虞维音冷笑,等爹真知道梁氏和虞楚恬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是否承受得住。 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不过是看在父亲的面上,不想让那母女俩死太早。 可她们的心又何尝对她良善过? 伤了她的人,还想要置她于死地,是将她虞维音当死人么? 想到邵漠浑身的伤,她心口憋闷得酸涩难当,起身吩咐杳香道:“备好礼物,去看看邵漠和他娘亲。” 邵漠与邵母住仆役院,距栖芳院隔了一条游廊,穿过游廊,是一几间黑瓦白墙的院落,院中只栽着几株细柳,春意盎然。 邵漠与邵母分了两间房,平日邵漠在栖芳院当值,邵母便在府邸做些浣洗衣裳的杂物。 这日,邵母在桶内用力搓洗衣裳,时不时与洒扫的仆妇廖氏白话。 那廖氏拿着把扫帚,边刮着地上的落叶,边问:“邵大婶儿,你家邵漠的伤可好些了?那样高大的小伙儿,又是年轻力壮的,可要好生治着才行。” “是啊,俺家漠儿身子骨虽健实,伤得可厉害,如今每日汤药还不能离身。” 邵母叹口气,眼眉处堆叠出皱纹,“不晓得,怎做大小姐的侍卫这般危险?要是将命都搭上去,那可怎生是好?” “邵大婶儿,照我说,还是早些给他定下亲事是正经。有了堂客在屋,年轻人也就不会那么样拼命了!” “嗨!别说,俺这儿子一听让他成亲,他倒成个哑巴,只推说年纪不大,不着急。再催,他倒说出更离谱的话来!” “啥话儿恁地离谱?” “嗐!他说:‘既是被大小姐买进虞府,如今身家性命都是大小姐的,大小姐未发话,漠无心成家。’你说这话,是不是离谱?他真把个大小姐当神菩萨般供着了,如今供着供着,倒差点将自己的命都摧折了!” 廖氏意味深长笑了笑,“邵大婶儿,照我说,你家邵漠虽出身低,但这般人才,恐怕大小姐心里也爱得紧儿……没听说,是大小姐花了一个金叶子买他回来的么?还跟那徐府千金争了一遭,这事儿咱虞府上下谁不知道?” 邵母还要再说,只听廖氏猛地咳了几声,忙慌扯她手臂,“你瞧,那不是大小姐来了,看看……” 一群仆妇望向院门口,只见虞维音穿着鹅黄小衫,折枝花纹白绫裙,正倚在门边。 也不知她来多久了,冰肌玉骨,凤眸皓齿,清艳脱俗,直将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杳香在旁低咳了声,高喊:“见了大小姐,为何不行礼?” 唬得院中浣洗、洒扫的仆妇,全当头跪地,口里喊着:“大小姐,此地脏污,不是小姐该来的地方……” “都起来吧。” 虞维音语气平缓,径直走到匍匐着的邵母面前,亲自将她扶起。 邵母眼见一双柔嫩白净的手,搀在自己染了皂粉的粗布衫上,慌得又要跪下,被虞维音拦住,“邵伯母无需多礼,伯母的身子可大好了?” 从未如此近距离,与虞维音相处,邵母脸皮止不住发热。 “大小姐……妾身已大好了。”
第28章 流言 “如此,维音便放心了。” 吩咐杳香,“将补品等物什都交给邵伯母。” 邵母早瞧见,丫鬟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名贵药材、喷香小食,还有一尺浅蓝色梭布,她眼皮跳了跳,不敢收。 虞维音道:“邵漠是为救我才受伤的,便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点东西,何足挂齿?” 又关切地问,“邵漠的身体,如今恢复得如何?引我去看看。” 邵母将邵漠近日来的情况都尽悉说了,引着虞维音往长廊走去,道:“没有大小姐收留,妾身恐怕命不久矣,如今邵漠救小姐,只是本分,小姐不必介怀。” 不多时,已走进一间昏暗的房间。 房内采光不好,低矮的窗尽被柳枝笼得严严实实,只影影绰绰看见桌椅板凳,还有床铺上躺着的颀长身影。 邵母忙将灯盏点燃,晕黄烛火下,一间小小房,倒添了几分温馨的氛围。 只是,榻上的人闭着双目,犹未醒转。 邵母上前,欲拍醒自家儿子,虞维音出声阻止,“无妨,邵伯母先去忙,我只看看便走。” 邵母连连点头,踏出了房内,心里却喜得满腔热烘烘,才走到长廊,就被廖氏迎面撞上。 廖氏笑道:“看这光景,大小姐是真瞧上你家邵漠了,您老儿现在也用不着担心他成亲的问题,没准儿,哪天就是这府上的姑爷了!” 邵母面色红润,正喜滋滋的,却也不敢笃定,“小姐只是来看看,再说,那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廖家嫂子,你可别瞎说。” …… 房内,虞维音掇过一张凳,坐在邵漠床前。 邵漠的上衣虽未穿,但却缠绕了一层又一层纱布,纱布裹着他坚实的肌肉,愈发显得背挺胸阔,只是,白纱布上洇出的血渍,格外显眼。 看这模样,今日他还未换药。 虞维音伸手,小心翼翼便去解他身上的纱布,杳香见了忍不住低声劝道:“小姐,邵漠只是个奴才……您……” 您是闺阁千金啊!而且,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被人瞧见,不定要怎么排揎。 “他为救你我,连命都险些抵去,我不过为他换药,这于情于理没什么不妥。” 虞维音自觉并不是那拘泥之人,只吩咐道,“杳香,将纱布和金疮药拿来。” 杳香递过去,终究怕被人撞见,为了小姐的名声,她还是退了出去,阖上门,在石阶上坐下看守。 虞维音的注意力,全在邵漠的伤上,那白纱布起初看是淡淡的红,越往里揭开,那颜色便深红得令人惧怕。 尤其是狰狞的伤口,刺得又深又长,说是皮开肉绽也不为过。 邵漠面庞未有血色,虚弱不已,连那锋利的五官,此时也显出几分柔意。 虞维音心中,对邵漠的歉意又多了几分,两辈子,都被他救了,这份恩情,难以为报,心中思绪便越发复杂。 她轻轻倒了金疮药的粉末,细细敷在他胸口的伤处,才一下,便激得邵漠骤痛不已,睁开了幽沉的眸子,却仍一声不吭。 注视着面前的女子,邵漠哑着嗓子开口,“小姐……” 其实,自从虞维音进门,他就已醒了。 再者,一身这么重的伤,痛都痛死了,怎能睡得昏沉? 他对虞维音,终是存了分试探,这样毫不避嫌的富家女子,进一个男子的房间,果真是为了探病? 若是探病,见他昏迷不醒便该离去,怎么连自己侍女都躲了出去。 他阖眸等着,心底生出几分怀疑,又隐约有一点期待,总觉虞维音不是那般心怀不轨的女子,可她某些行为,又常常惹他误会。 难道,当真是他错会了她的心意? “伤口很疼吧?” 她浓长睫翼轻眨,在眼睑投下一小片光影,眸光却似蒙了层水雾,让人看不透真实的心绪。 邵漠挣扎着支起上身,摇头。 虞维音紧盯着他胸膛上的一个血窟窿,白皙的脸涌过丝慌张,凤眸却兀自镇定,连素日和婉的嗓子,也添了分认真。 “别动,再不上药,伤口就该溃烂。” 他定住心神,不再动弹,忍着销骨挠髓般的痛,任她将所有伤口一一上了药,又重新换了白纱布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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