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京辞笑了笑:“玄堂便是帝王居所的明堂,微臣这一小字不过就是想到要好生辅佐陛下,让微臣能成为这明堂,被皇帝所高看。” 她听出了身旁男子所言轻快,便未曾再说些什么。 可玄堂的确是多意的。 他不愿多说,江微澜便不去多问。 慈宁宫佛堂内又静谧下来,只听闻烛火似有似无的噼啪声,与殿外落雪与风。 * 郊外是大雪纷飞,一处山脚下停着辆马车。 那匹马在寒风中打了个响鼻,带着白沫子的嘴蠕动着,一抹白雾气从它口中腾升而起。 马车厢看着极为低调,在山脚下并不起眼,却也能看出这并非寻常人家的车。 马车厢里厚厚的帘子将外面的冷气隔绝,外面是寒风呼啸。 江谋乾坐在软皮垫上,手上捏着一张信纸,其上是墨迹斑斑。 “赫赫纳雍皇子送来的?”老丞相抿了一口带着热气的茶水,那双同江微澜有几分相似的清明眼眸就这般看着身旁的随从。 那随从忙应声道:“正是,赫赫纳雍皇子嘱咐务必要亲自送到您手上。” “他胆子倒是大,居然敢潜入北辰。”江谋乾将那白瓷盏放在茶托上,只听当啷一声脆响,看得出他有几分不悦。 江谋乾鲜少将喜怒摆在脸上,上位者最忌讳喜怒形于色,他更不会去让他人揣摩他的心思。 而今不同,北辰的皇帝登基一年之久,却昏庸无能毫无作为。 这等毫不听话的傀儡还不如另择他人,若是当年凌锦御没有被歹人所杀害,如今北辰便能被他所掌控了。 身旁的随从从怀中拿出一支令牌,递交给他才说:“但宝珠国的皇子也算是诚意满满,竟舍得将这等用物给丞相大人,只说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宝珠国虽是弹丸小国,但奈何宝珠君王和皇子皆是算计满满狼子野心。 他同宝珠君王商议,若是宝珠小国能配合他,将高台上碌碌无为的皇帝拉下来,北辰便将北疆边境的划分给宝珠国,并免了宝珠进贡。 许是宝珠国这等贫瘠蛮夷之地见识短浅,听闻他肯割让北疆之地时,满口答应要助他夺得皇位。 北疆之地紧邻宝珠国,那边的百姓也同宝珠人相似。 那里尊信什么圣女圣水,但具体却无人所知。 倒是听闻曾有人好奇,想进北疆瞧一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都再也没有命回来。 而先前京城某家公子闻言也想去看上一看,这一去便三五年未曾见过。 京城传言,这家公子都是从那帮人一样,死在了北疆荒蛮之地。 可谁能料到几年后,哪家的姑娘小姐路过此地,从山脚下见到了那家蓬头垢面的公子。 再回京时,此人如同被鬼附了身,每日只将自己关在厢房里,战战兢兢地打着寒战,不许任何人靠近。 此事闹进了宫里,而先帝得知此事,便允了太医去瞧一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医院的老院判瞧见公子这副模样也只连连摇头,说是得了失心疯,对此束手无策。 而那公子不过三日便暴毙在宅院中,说是死时满脸的痤疮,浑身泛着乌青而亡,而那尸身上蠕动着许多肥嫩的蛆虫,实在是骇人听闻。 自此有关北疆的传言便是愈来愈多,没人敢只身前去这等地方,谁都知晓此等禁地一旦踏足便是送死。 倘若哪日他真坐上了皇帝的位子定,也不会如何去将北疆这种鬼地方管制,转手当做人情送给宝珠国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宝珠那位赫赫纳雍皇子将他所养私兵的令牌交赋予他,只说是任他调遣。 令牌他是扣押下了,但至于宝珠国的兵卒他是不敢用的,生怕哪日这些兵卒反水。 “本相想寻个时间与宝珠国的皇帝当面商谈此事。”江谋乾淡着脸色,叫人看不出他心中如何作想。 随从犹豫了一番,开口道:“赫赫纳雍皇子如今应是在这附近,属下方才接应时,见赫赫纳雍皇子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江谋乾默了一会,而后眸色愈发的深沉:“那是极好的,想来他是知晓本相看完此封信会有意同他商谈,他才在次等上许久。” 山脚下的一间小小客栈里,赫赫纳雍皇子在此等上了许久。 江谋乾见到这位皇子殿下时,便见他朝自己笑了笑:“丞相大人。” 他脸上的笑似真似假,江谋乾不愿同他猜测,如今也半分笑不出来:“皇子殿下将我邀约到此处,究竟是何意?” 赫赫纳雍皇子某中闪过一丝狡黠,轻笑道:“哪里是我将丞相大人叫到此处,不是丞相大人主动来寻我的吗?” 江谋乾今日不打算同他扯这些弯弯绕绕,那双清明的眸子抬了抬,看着他开门见山的道:“本相国今日要是不想皇子你究竟想要什么,还当真不敢重用皇子殿下你。” “既然丞相大人话都说到这种份上,我要是再踌躇不语,倒显得我不够刚直果断了。”赫赫纳雍从怀中抽出一张银票,“这银票是我专程派手下,将我私人的金银存进北辰最大的钱庄,丞相大人拿去。” 那张银票放在了桌案中央,江谋乾眯了眯眸子,并没有伸手去接那张银票。 赫赫纳雍像是早就知晓他会这般,耸了耸肩道:“我想要北辰的太后娘娘。” 江谋乾脸色的神情瞬间凝住,一错不错的看着眼前这位皇子殿下。 “江丞相不要这样看着我,”赫赫纳雍皇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用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我想要北辰的太后娘娘,又何错之有?” “你这般是把北辰皇家的颜面置于何处?”江谋乾冷声道。 赫赫纳雍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扬了扬眉毛:“早就听闻北辰的太后娘娘是江丞相最疼爱的嫡女,我还以为今日这么问,丞相大人会为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同我争执。” 结果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北辰的皇位考虑。 “先顾大国,后顾小家。”江谋乾面色无异的冷然道。 赫赫纳雍不置可否的摩挲着唇角:“江丞相不若再好好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将太后娘娘许给我。” 江谋乾对上他的眸子,看出他眼中的贪慕之情。 “本相原还想将沈京辞收入麾下,如今太后娘娘同沈京辞走的近,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江谋乾带了些警告的意味,希望他知难而退。 闻言,赫赫纳雍从袖口掏出一只锦囊:“此乃宝珠国密药,江丞相兴许用的到,我只要太后娘娘。” 天边压过一片深沉的暮霭,慈宁宫内烛火长明。 层层帐幔内走出一袭雪白衣袍的江微澜,她这些天实在是累得缓不过神,方才宣了太医院的人。 小太医为她开了副安神药,嘱咐她这些时日好生休息。 她心中杂乱,又累的不成样子。 只嘱咐了沈京辞两句,让他修书一封给暗阁阁主,探查当年七皇子的狼牙坠究竟去了何处。 吩咐完这些,她便去榻上小憩了一会。 她昏睡了一晌,这一晌也并不踏实,梦里满是光怪陆离。 国破家亡,奸臣当道,而她与身边人皆被斩首示众,北辰就这么易了主,高位上那张脸她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典型的宝珠国长相。 待到睁眼时,天早已暗沉了下来。 “沈京辞。”江微澜透过那扇屏风,还能映着烛光瞧见其里的身影。 沈京辞听她出言唤着,起身道:“臣在。” “哀家这些时日听多了关于你的传言,”江微澜声音里好像带着窗外寒冬的凌冽,“一奴不可侍二主,哀家喜欢忠心的臣子,你应该明白哀家的意思。” 沈京辞从屏风内走出来,他早就褪下了大氅,如今身上同样是一身矜贵淡雅的白衬。 那张少年人模样的脸清风霁月,在烛光下相衬的更为俊美:“娘娘可是做噩梦了?” 江微澜还欲再说什么,听他这般问,又见他眼下这副模样,后面的话原本到了嘴边,瞬间消失殆尽。 她捏了捏眉心,对于他的问题模棱两可。 如何能不算噩梦呢,她的父母,她的华家,她的锦御,大仇未报她怎能先身死。 可宝珠小国弹丸之地如何能攻打下北辰,定然是有人里应外合,才将北辰置于此等境界。 思及此,江微澜脑海中只有那位丞相父亲的身影。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微臣只效忠于娘娘一人。”沈京辞站在她的眼前,那张俊美非常的脸上的神色显得眼前少年极为坚毅,“娘娘若不信,心中对微臣有气难消,即便是今日将微臣打骂致死,微臣也毫无怨言。” 江微澜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敛下神色朝他摆了摆手道:“什么死不死的,哀家看你是存心惹人不悦,这张嘴真是该打。” 她坐在临窗那张贵妃榻上,便听他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娘娘若是怀疑微臣,却又不愿要了臣的性命,不若干脆将微臣制衡住。” 江微澜侧眸看了他一眼,沈京辞是机敏于常人的,他敢直言将这种话说出口。 他猜人心思总是一猜一个准,试问哪位掌权者不忌讳被人猜忌,可沈京辞却不避讳这些。 江微澜原本还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再赏他颗甜枣,如此恩威并施,今日却被他先发制人。 断没有让主子仰头看臣子的道理,沈京辞俯下身,那张面如冠玉的脸凑的她极近:“娘娘反正也不信微臣,不若给微臣下蛊吧。” 鼻息间又是那阵淡淡的清茶淡香,宛如被雨水淋过的茶园,是清淡却让人越闻越上瘾的味道。 那双莹润的桃花眸映着烛火闪了微光,好似波光粼粼的湖面,而眸底那一抹浓浓的深绿宛如要将它掌控住的藤蔓。 沈京辞的长睫在脸上投出一片淡淡阴影,他又低声道:“娘娘,为我下蛊吧……”
第28章 娘娘还想他 那张红润带了些许水光的唇近在咫尺, 江微澜莫名生出了错觉,总觉得沈京辞这奸佞下一秒就能贴上她。 “你这脑袋里天天装了些什么?”江微澜脸微微有些热,她还是镇定的淡淡看着眼前人。 她是北辰威严的太后娘娘, 断然不能失态的。 沈京辞仍是那般看着她, 真是要多逾矩有多逾矩, 水眸盈盈的望着她:“娘娘的顾虑微臣是知晓的, 倘若娘娘给微臣下了蛊,心中便能安心些的话,娘娘尽管下就是, 微臣不会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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