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她这么一说,沈若怜还没来得及说话,其余人已经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沈若怜刚来淮安城一个多月,并没有怎么同她们接触过,况且突然被这么多人七嘴八舌地围着编排,她又插不上半句话。 周围人都停了动作朝她们看过来,她独自站在那里,攥紧伞柄,心里难堪得要命,偏偏她每每想张嘴反驳,就被她们的声音和雨声堵住了。 突然,从一旁传来李福安惊喜的声音,“沈姑娘?!” 那些个妇人闻言噤了声,沈若怜也顺着李福安的声音看过去。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但在看到晏温从那边朝她走来的时候,沈若怜觉得自己的鼻尖一酸,心里更委屈了,原本还压在眼底的泪就要止不住上涌。 她急忙深吸了两口气,湿冷的空气让她堪堪稳住情绪,随众人一道朝晏温俯身行礼。 然而她才刚屈膝,胳膊就被晏温抓住了,晏温的声音有些淡: “沈姑娘是孤的救命恩人,不必多礼。” 此话一出,周围那几个妇人的面色瞬间白了,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看向最先开口的杨氏和张氏。 晏温视线扫过小姑娘泛红的眼尾,声音有些冷,“孤方才听你们说什么,沈姑娘想借机攀高枝?” 那几人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杨氏给了张氏一个眼神,张氏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解释道: “嗨哟,太子殿下您初来淮安,有所不知,这位沈姑娘她——” 晏温眼皮下压,微眯起眸,勾唇笑问,“她如何?” “这位沈姑娘她刚一来淮安没多久,就勾的几家公子为她大打出手,这等女子,若非平日里不检点,又怎会——” 沈若怜不自觉攥紧掌心,将头埋得更低,方才那种不堪再度涌了上来,堤坝位置高,四面八方的风像刀子一样往身上割。 鞋里的湿冷让沈若怜觉得自己的小腹又开始疼了。 晏温原本视线落在张氏几人身上,余光扫见小姑娘面色发白,微微蹙着眉,手底下也不自觉捂上小腹。 他直接忽略张氏后面的话,走到沈若怜跟前,温声问她,“来找孤何事?” 沈若怜将手心里的香囊拿给他,又简单说了自己的想法。 晏温静静看着小姑娘,眸中浓墨重潮全是疼惜,又隐隐带着其余说不清的浓重情愫。 他的眼神专注得就好像此刻雨雾裹挟的世界,只剩下他们彼此二人。 等到沈若怜说完,晏温停了停,开口时嗓音有些哑,“此事让府衙的人通禀一声,孤自会回去见你,又何苦冒这么大雨跑这一趟。” 他的声音温柔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同方才与张氏她们说话时的语气截然不同。 张氏和杨氏对望一眼,面色更加难看。 晏温冷扫了她们几人一眼,语气瞬间沉了下来,带着威严和冷戾: “沈姑娘是孤特意邀请来帮着研制防疫方法之人,是孤的座上宾,这香囊也是孤拿了底方给她,你们莫不是觉得孤也做错了?!” 恰在此时,跟在后面的李县丞和裴词安也赶了过来,那李县丞一听太子这话,再看了眼自己婆娘和张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再者他那日在聚贤楼又隐隐猜到了太子殿下对着孙姑娘上心,他急忙“哎呦”一声上前,拉着杨氏急道: “人沈姑娘是什么人,能是你随意评道的,早就给你说过你这道听途说的毛病该改改了,还不快给沈姑娘道歉!” 那杨氏早就吓傻了,闻言才回过神来,正要道歉,沈若怜打断她,后退了一步,“不必了,方子我已经给殿下带到了,如无其他事,民女先告退了。” 她的声音有些疏离,说完,行了一礼就要离开。 晏温下意识伸手想去抓她,然而刚一抬手,又忍了下来。 他叫住她,“沈姑娘,还请留步。” 见她还闷头往前走,他再顾不住旁人怎么想,追上去两步,又道: “关于这方子,有些问题孤还不是很明了,能否劳烦沈姑娘同孤仔细说说?” 沈若怜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扫了眼他身后众人,低头抿了抿唇,终是轻声道了句:“也好。” 晏温又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语气客气如常,“此处雨大不甚方便,可否劳烦姑娘同孤去车上细说。” 沈若怜脚底下湿得难受,肚子也疼得有些撑不住,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晏温淡淡朝后看了一眼,对裴词安吩咐,“此处之事,你来处理,孤先送沈姑娘回去。” 裴词安扫了眼杨氏,点点头,“殿下放心。” 末了,晏温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动作,对李福安比了个眼色。 于是众人便看到太子殿下身边的第一大太监,弯腰弓背扶着沈姑娘走到马车旁,又亲自给她摆了车凳,一边扶着她,一边给她撑着伞将人小心翼翼送进马车里。 那张氏吓得腿脚发软,几乎要跪在了地上。 晏温的马车里燃着暖炉,一进去沈若怜便觉得身上暖和了些,她忍不住朝着暖炉的方向挪了挪,低垂着头不愿去看晏温。 身旁男人似乎静静盯着她看了半晌,沈若怜能感觉到他在隐隐克制着情绪。 她忍不住将头垂得更低了,正打算朝着远离他的方向再挪一挪,忽听得身旁一阵窸窸窣窣之声,下一瞬,沈若怜便被晏温拉到了身前。 “呀!” “你干嘛呀!” 她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将她的双腿抱到了怀里,箍着她将她的鞋袜飞快脱去,而后不顾她的挣扎,把她的双脚揣进了怀里。 “你——” 沈若怜面色一红,想收回脚,一抬头却对上晏温冷峻的面容,她张了张嘴,缩着脖子没敢再动。 她的双脚踩在他温热的胸膛上,未出片刻便暖和了起来,他又一言不发地将她拉过来,温热的大手隔着衣裳捂在她的小腹上。 外面狂风骤雨,雨声砸在马车顶上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车厢内却流淌着温暖而平和的气氛。 渐渐地,沈若怜身上缓了过来,小腹也没那么疼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动了动脚,小声道:“我、我不疼了,你放开我吧。” 她动的时候小巧的脚趾恰好刮过晏温的腹部,晏温呼吸一滞,喉结滚了滚,盯着一脸无辜的她,无奈道: “乖,别乱动。” 沈若怜听出他嗓音里的沙哑,又看他盯着自己时忽然变得幽深的眼底,她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耳根瞬间隐隐发烫。 晏温克制地深吸了口气,盯着别处看了会儿,才重新将视线转回来看她,“张氏说你刚来的时候,有几家公子为你大打出手?” 沈若怜面色有些赧然,低头抠着手指,半晌轻点了下头,“嗯。” 原本以为晏温会生气或是又会说什么让她跟他回京之类的话,却不想晏温只是沉默了片刻,之后问她,“可为难你了?” 沈若怜一愣,摇了摇头,如实道,“他们虽打了一架,可却不是坏人,并没有为难于我。” 晏温“唔”了一声,没再说话,周身的冷戾卸去不少。 马车没过多久就到了府衙,李福安的声音传进来后,沈若怜就想将自己的脚从晏温怀里收回来。 不料晏温卡住她的脚,对李福安道:“直接驶进去。” 沈若怜下意识就想挣扎,“不用了,我自己能走进去,你别为了我破例,到时候再让他们说你。” 晏温轻笑了一声,“娇娇这是关心孤么?” 沈若怜一愣,拧着眉嗔瞪了他一眼,嗓音糯糯的,好似又恢复了活力,气鼓鼓道: “你就不能正经点?我说真的!” 晏温眼底盈着笑意,在她头顶摸了摸,“孤也说正经的,在此处停下也行,你若是不介意孤一路将你抱回去的话。” 沈若怜身子僵了一下,怒看了他几息,最后脸一垮,侧过头去不再说话。 男人闷笑一声,越发将她揽进怀里。 到了门口的时候,晏温用他的披风将沈若怜从头盖到脚,这才将人抱下了马车。 进到房间里,他将沈若怜安置在床上,又给她拉来被子盖上,去了外间吩咐李福安去找秋容取她的鞋袜来。 床褥间全是男人清冷的竹香,就同他在东宫时的一模一样,沈若怜一坐进来,就感觉被男人的气息包围住了。 她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想要下床,听见男人的脚步声再度从外间进来。 “先躺着,孤让李福安灌个汤婆子过来给你暖暖,这两日肚子还疼么?” 男人的语气温柔至极,又十分稀松平常,好似两人已经这般相处了几十年一样。 沈若怜眼睫轻颤,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正想说自己要回去了,却一眼看到晏温胸前的衣襟处泅染了一大片脏污的水渍。 她瞬间想起自己方才裙摆上沾了许多地下的雨水,他胸前那脏污就是方才给自己暖脚时弄的。 沈若怜面色有些尴尬,张了张嘴,小声道: “皇兄要不先去换身衣裳吧。” 她知道晏温素来有洁癖,尤其是见不得衣服上有一点脏污。 晏温低头看了眼胸前,好似这才发现,不过倒也没什么厌恶,面色如常地自去找了身衣裳换了。 等了会儿,李福安将鞋取了过来,晏温蹲身替她穿好,问她: “待会儿要去哪儿,还是回去?孤送你。” 沈若怜还以为他会留下自己同他用饭,正想着如何拒绝,却不想他说的竟是这。 见她面露诧异,一双大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晏温觉得好笑,“不是说让孤尊重你么。你若再这样看孤,孤就当真今夜将你留下了。” 沈若怜面色陡然一变,急忙靠近门口,支吾着说自己要去一趟锦绣坊。 晏温笑意僵了一瞬,语气淡了几分,睨着她,“好,孤送你去。” 晏温的马车并没有靠近锦绣坊,而是应沈若怜的要求,在锦绣坊旁边的一条巷道内停了下来。 沈若怜看了看闭目假寐的晏温,有些拘谨地小声道: “那、皇兄,我走了。” 晏温压着眉眼,呼吸起伏有些不匀。 沈若怜见他没出声,犹豫了一下,挪到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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