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不是子规,因为她和子规之间约定了暗号,即先哭为敬。所以如果是子规的话,此时应该有哭声。 那么来人是谁呢? 她心下隐有猜测,张嘴做了一个口形。 黑暗中她看不真切萧隽的表情,但她以为两人离得这么近,对方肯定知道她说的人是谁。萧隽像是想听得清楚一些压低身体,差一点就和她来了一个脸贴脸,更过分的是还捂住了她的嘴。
第38章 房间里的烛火亮起, 映照在刘氏那张越显严厉刻薄的脸上。她取下披风的兜帽,抬手轻轻地挥了一挥。 郑嬷嬷即刻明白她的意思,恭敬地退出去。 一室的静谧, 雅致精美的布置在光亮中晕生出低调的奢华。她环视着眼前的一切, 略显浑浊的眼神中渐渐多了一丝光亮。 青纱点缀绮罗床,描金镶玉喜钩。妆台明镜相辉衬,琳琅满目自流光。入目所及皆是富贵,精致璀璨令人向往。 首饰匣子半开着,露出里面的金玉首饰。她用手指拨动着那些钗簪, 眼中的光亮越发的灼热与诡异。 “这里还和以前一样啊。” 她的呢喃声传进密室之中,姜觅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狭小的空间内自成一方天地,这天地之中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的姿势是如此的亲密, 他们的气息是如此地相近。隔着柔软的锦被,温热在两具身体间来回传递。 姜觅一动也不敢动, 任由男人的大掌捂住自己的嘴, 白眼都快翻上了天。这位慎王殿下可真有意思,她自己藏起来的,难道她还不知道不能出声吗? 真是多此一举! 这时又传来刘氏的声音。 “这支玉簪我还记得, 是太皇太后赏给杜陵伯之女盛华容的成亲礼。京中多少世家女,太皇太后最喜欢的就是盛华容, 不就是因为盛华容攀上了安国公世子徐修。我堂堂御史大夫之女,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末流伯府的小姐!” 她的手里拿着太后太后赏赐的那支富贵如意缠丝海棠玉簪, 对着灯光左看右看, 然后慢慢插在了自己头上。 镜子里照出她的模样, 早已不复年轻时的模样。恍惚中她仿佛看到另一个戴着这支玉簪的女子,娇艳动人言笑晏晏。 如果没有盛华容, 她才是郦京城人人羡慕的女子。出身清流,一跃嫁进显赫的武昌侯府。然而正是因为有了盛华容的高嫁,她便是嫁得再好也比不过。 但嫁得好又如何,还不是生不出儿子,还不是早早就死了! “盛华容啊盛华容,你生不出儿子,而我生了一个好儿子。” 她故意让儿子从小接近盛华容的女儿,也如愿看到儿子和盛华容的女儿两情相悦。她看着盛华容的女儿十里红妆进了姜家的门,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突然她一把扯下头上的玉簪,脸色变得有些扭曲。 “盛华容,你生的好女儿!居然把我的惟儿迷得神魂颠倒,鬼迷心窍许下将第二个孩子过继给到徐家的承诺!你们母女俩都一样,红颜祸水害人不浅!” 密室里的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保持着紧贴着的姿势,仿佛相依相偎。 姜觅总算知道刘氏为何那么不待见原主,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当真是可笑至极,居然是因为一个女人的嫉妒之心。 这嫉妒有多可怕,人都死了好几十年还有怨气。 嘴被捂得有点热,男人干燥的掌心被她的呼气吸气给濡湿,潮潮地贴着她的唇,带着说不出来的暧、昧。 既然不能说话,那她就动手。她掰着萧隽的手指,掰了一根之见对方毫无反应,接着又掰第二根。 萧隽由着她掰着自己的手指,像是白茶花在自己的心间慢慢绽开花瓣。一片片的花瓣舒展着,正如他此时的心情。 这般愉悦的感觉,真想一直拥有。 重新呼吸到冷冽空气的那一刹那,姜觅又翻了一个白眼,自然是没有看到萧隽漆黑眼眸中的诡谲幽深。 “徐令娇!” 刘氏压抑的怒喊声传来,紧接着一阵难听的低笑。 “徐令娇啊徐令娇,你确实是命好,可惜啊命好终有到头时。你娘死得早,你爹不识时务撞死在大殿上。你们安国公府倒了,你也就失了依靠,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们侯府和我儿子被你连累。你不识趣啊!我几次三番暗示你,你都不愿意自请和离。是你自己吃硬不吃软,就别怪我狠心! 你的好命到了头,你生的儿子也随了你。我原本是想让他在京外躲几年,过后再把他接回来,没想到他自己走丢了,你说这能怪得了谁?要怪只怪你命数已尽,还连累了自己的骨肉。你说你怎么这么讨厌,偏偏就那个时候还怀了身孕!” 黑暗中,姜觅和萧隽对视一眼。 原来姜润不是失踪,而是刘氏捣的鬼。为了逼徐令娇和离,竟然对嫡亲的孙子下狠手,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刘氏的心狠手辣。 如果不是她穿过来,原主逃得了一次也逃不了第二次,迟早都会死在这污糟满地的侯府内宅之中。 “幸好你有个忠心的丫头,她必是不忍看你成为弃妇,所以才让你以侯夫人的名分终此一生。你也还算识趣,知道把东西交给我保管。看你这份心意上,我便也容你女儿活了十几年。可惜你生的孽障不懂事,居然还想把东西拿回去,这就怪不得我了。” 刘氏再次环顾眼前的富贵,古怪地叹息一声。 进了侯府的人,是生是死都属于侯府。到了她手里的东西,便是毁了烂了也是属于她。徐令娇本人如此,一双儿女和嫁妆也同是如此。 过了一会儿烛火熄灭,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姜觅侧耳听着,确定刘氏走了之后小声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逃了吗?” 不逃就是等死。 长辈至亲想要她死,她如果不逃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得无声无息。 突然一块剥了糖衣的糖递到她嘴边,她诧异地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这死人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爱吃糖的人,为何会身上时时带着糖。 她不吃不喝这么久,实在是有些虚弱,这块糖倒是刚好缓解她因为饥饿产生的低血糖。如此一想她就没扭捏,张嘴就把糖含进了口中。 甜香混着花香充斥在她的口腔中,随着她的呼吸又弥散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一室的甜花香气,仿佛舒缓了苦涩艰难的处境。 “王爷爱吃糖?”她含糊相问。 萧隽摇头。 “我是跟我父亲学的。” 姜觅以为他的意思是因为先太子爱吃糖且随身带糖,所以他有带糖的习惯,却不知道他另有其意。 世人都说先太子如何的光风霁月,倒不知居然还是一个喜欢吃糖的人。 “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隽没想到姜觅会问这个,一时沉默。 姜觅察觉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事,赶紧找补,“我就是随口一问。” 就在她想着转移话题时,萧隽居然回答了她。 “他私下很爱笑,喜欢逗我娘开心。” 原来先太子是这样一个人,倒是有世人口中有些区别。她忽然想到什么,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 “你父亲喜欢带糖,是为了哄你母亲开心吗?” “嗯。” 还真让她猜对了。 所以这位慎王殿下给她喂糖,也是为了哄她高兴吗? 之前那个一涌上心头就被她按下去的猜测又冒了出来,如果说让她雕刻与龙佩相匹配的凤佩是巧合,那么现在呢? 不会吧。 这男人大业未成,她暂时也没有谈恋爱的兴致,怎么看眼下都不是什么好时机。如果对方真有此意,她还是不戳破的好。相互利用的关系,一旦戳破窗户纸合作起来多别扭啊。 “你说我们怎么都这么惨?” 她被至亲不容,萧隽亦是。同命相怜的两个人,难怪冥冥之中能遇上,也难怪能一拍即合结为同盟。 “你说我们谁更惨?” “你。” “还真是。”她叹了一口气。“你那个皇叔至少明面上对你还算可以,我就不一样了,他们对我连表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 “小时候他对很好,也会给我糖吃。” “你皇叔也喜欢随身带糖?” “他常跟着我父亲,应是和我父亲学的。” “也是。” 口中的糖都含化了,姜觅这才发现从刘氏走后他们依然保持着之前的样子,萧隽继续半压在她身上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这男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王爷,你是不是该起来了?” 萧隽闻言,动了。 他不仅起了,还将姜觅连被子一同抱起。 姜觅:“……” …… 满庭芳的灯火一直未灭,余氏皱着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下人们都守在外面,屋子里除了她之外,还有姜晴雪。姜晴雪同样皱着眉头,不时神情复杂地朝外面看去。 母女二人看上去好像在等人,或者是等什么消息。 夜深露更重,一个缩头缩脑的人进了院子,等快走到门口时才直起了腰身,正是余氏的心腹李妈妈。 李妈妈气都没喘匀,忙禀报道:“夫人,二姑娘,方才老夫人出门了,好像去的是采薇轩的方向。奴婢按照你的吩咐,让人进去搜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大姑娘。” 她说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下人,而是从余家借来的高手。 余氏原本以为姜觅一定是被刘氏藏在了安怡堂,所以才会有此一计。如果安怡堂没有的话,那会藏在哪里? “娘,祖母会不会早把人送走了?”姜晴雪说。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门房都听命于你祖母,他们说的话未必可信。若是人不在侯府,那就难办了。” “要我说娘还是不管这事的好,免得两头落不下好。” 余氏惦记着掌家之权,自然是想努力一把。 母女俩正说着话,打眼看到刘氏进了院子,皆是齐齐大吃一惊。 刘氏一进屋便开门见山,说自己有话同余氏说,让姜晴雪和李妈妈回避。姜晴雪和李妈妈不敢有异议,各怀心思地退到外面。 余氏挤着笑,亲自给刘氏斟茶。 刘氏接了茶,道:“你入我姜家的门也快十八年了吧。” “是。” “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心里可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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