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惟看着徐效,显然不太信任。 毕竟徐效这些年的名声确实是不佳,安国公府又是那样的处境,一个无人相护的姑娘带着大笔的钱财回去,怎么看怎么不妥。 “觅儿,以后父亲亲自照顾你,可好?” 这是不放自己走的意思? 姜觅推开徐效,道:“不好!” “觅儿,你不要任性。为父知道你受了委屈,为父也知道是谁想害你。你给为父一个机会,让为父亲自护着你…” “你怎么护着我?后宅是女子相争之地,你能像带着姜洵一样吃住都把我带在身边吗?你又不能时时跟着我,我渴了饿了要吃东西,我困了乏了要休息,处处都有可乘之机,那些想害我的人随时都能找到机会。” 姜惟拼命摇头,“你相信为父,为父……” 姜觅哭着,又笑起来。 她忽然取下头上的金簪,猛地刺入自己的胸口。 “觅儿!” 姜惟和徐效齐齐惊呼。 她制止住了他们想扶自己的动作,昂着头倔强地强撑着。 “生恩大于天,我不知道该怎么还!有人说割肉还母削骨还父,才能还清这生养了一身骨血的恩情…父亲,如此我能走了吗?” 鲜血很快渗透了浅粉的衣,红得触目惊心,红得让人悲痛欲死。 徐效一时分不清这是真还是假,满眼都是担忧。 姜惟已是痛苦难当,全身僵硬嘴唇颤抖。 “觅儿,有话好好说,你不要伤害自己…” “看来是不够。”姜觅低低地轻喃着,一把将金簪拨出,再次用力刺入自己的身体,鲜血再一次喷涌而出。“父亲,这样可够了?” “够了!”姜惟惊慌地喊着,“够了…够了…” 姜觅虚弱一笑,“那就好,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她的脸色因为虚弱而显得没有血色,身上却是满身的血。血浸湿了她的衣衫,衬得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像是被人揉碎了的花,白的白红的红,零乱破碎让人心疼。 姜惟觉得自己的心已被油锅煎得焦糊,痛苦都变成了麻木。 他迷茫地看着姜觅,一时清楚一时恍惚。 良久,他艰难地松了口。 “你……走吧。”
第40章 侯府外此时已聚集了不少人, 早在徐效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赶来时这些人就在了。他们伸着脖子张望着,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从当年的安国公府说到徐氏的十里红妆, 从姜润的失踪说到姜觅这一次的出事, 诸多猜测诸多隐晦,时不时还能听到感慨与叹气声。 “听说这姜家大姑娘突然就不见了,活生生的一个人哪,说不见就不见了…你们说邪门不邪门?” “哪里那些个邪门的事,指定是人干的。那徐爷刚上门想给徐家留一个血脉, 当天夜里姜家大姑娘就不见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我可是听说了,徐夫人的那些嫁妆可全捏在姜老夫人手里,姜老夫人这是不想把东西还给徐家, 拿自己嫡亲的孙女耍把戏呢。” “不能吧,姜老夫人可是姜大姑娘嫡亲的祖母, 兴许单单只是舍不得把亲孙女送人吧。” “谁不知道姜老夫人不喜姜大姑娘, 宁愿把一个庶孙女养在跟前,也不养生母早亡的姜大姑娘。” “依你这意思人是被姜老夫人给藏起来了?” 先前说的那个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表情,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句,“人为财死啊。” 那么一大笔嫁妆, 谁能不动心。在所有人看来徐效之所以非要认回姜觅,为的其实也是钱财之物。 日头已至中天, 这些人不见徐效出来竟然没有人散去, 反而吸引了不少凑热闹的人, 人也是越聚越多。 又等了不知多久,侯府的门终于开了。等看到出来的人之后,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惊呼声不断,还夹杂着尖叫声。 “天哪,姜家大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的血?” “不是说被藏起来了,为何看着像是险点没命了?难道真有人想图财害命不成?” 子规扶着姜觅,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姜觅此时的凄惨,满衣襟鲜红的血色,零乱的发与苍白的脸,一看就知道受了什么样的罪。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如同无数的水珠滴进了油锅里,溅起更无数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声响越来越大,渐渐呈现出热闹鼎沸之事。 主仆二人艰难地一步步挪出侯府,所到之处人人避让。 有人大着胆大问道:“姜大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子规一脸的泪,悲愤回答:“我家姑娘差点被人害死了!若不是舅老爷执意亲自搜查,我家姑娘她…一家子的骨肉至亲,谁能想到他们居然会下死手。你们也别问了,家丑不可外扬…” 这看似没明确回答,却此地无银三百两。 骨肉至亲下的手,又是家丑不可外扬,那么害人的人就那么几个。一个是姜老夫人,一个是余夫人,还有一个是姜侯爷。 至亲都下手这么狠,分明是没想给姜大姑娘活路啊! 姜觅不用装,她现在的样子足够虚弱也足够惨。所到之处无一不是同情可怜的目光,不少人指着她窃窃私语。 刚才问话的那个人得到了子规的回答,胆子大了许多,又问:“姜大姑娘,你这个样子是要去哪里?” 伤得这么重怎么着也应该先看看伤,然后再养一养,为何反而出了侯府,难道是要自己去医馆不成? 这武昌侯府的人呢。 他们却是不知道府里的主子们已然自顾不暇,余氏被姜惟伤了心偷在屋子里哭,身为女儿的姜晴雪肯定要留在身边安慰。刘氏又怒又气又急,此时装病都来不及,又哪里会管姜觅的死活。而姜惟本人则被徐效缠住了,目的就是为了趁机要回徐氏的那些嫁妆。 如此一来姜觅和子规一路出府,根本没有人阻拦。 回答那人问话的还是子规,子规回望了一眼侯府的大门,神情无比哀伤。“我家姑娘走投无路,有家也不敢再回,只能是去徐家了。” 原来不是去医馆,而是去徐家。伤成这样不留在侯府养伤,可见侯府是真的容不下了。人群再次骚动起来,众人又三三两两地开始议论。 “姜大姑娘真可怜,被至亲害得有家不能待,那徐家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啊…” “谁说不是呢,徐爷嗜赌成性,金山银山也能赌光。” “再不好也比侯府强,再留在侯府指不定命都没了,去了徐家至少还能有一条活路。你说这些个夫人贵人的,下手怎么这么狠。” 这些人猜测着讨论着,感慨和叹息一声接一声。 徐家的马车就停在边上,子规扶着姜觅朝那马车走去。她们走得极慢,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姜觅太过虚弱的缘故,却不知是姜觅有意为之。 她就是要让这些人多多看清自己的惨状! 果然所有人看她的目光更加同情,甚至还有人说她以前的名声那么坏,很有可能就是被人逼成那样的。还有人说她也是个可怜人,如果不坏一些一早就被人害死了。她的风评从这个的嘴边递到下一个的嘴边,转了一圈之后居然奇迹般地变好了许多。 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一声:“我知道了!那些人能要姜大姑娘的命,说不定早就存了害人之心。你们想想姜世子是怎么失踪的,徐夫人又是怎么死的,会不会都是同一个人干的?” 一语惊起千层浪,又似更多的水珠子滴进了油锅中,再次溅起更多更激烈的水花。水花四处飞溅,所到之处一片哗然。 姜觅垂下眼眸,装出越发伤心悲愤的模样。她越是像是听到了残忍的真相一般痛苦,却不出声反驳。众人就越发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不少人都在想难怪这位姜大姑娘带着重伤也要离开,原来是看清楚了身边至亲的真面目。 众人看她的眼神越发同情,甚至是悲悯。 有人甚至为之流泪,“姜大姑娘…真是太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咱们这样的人家日子过得苦,也没有说对自家骨肉赶尽杀绝的啊…” 她享受着频频投过来的同情目光,看上去更加的虚弱无力。 人群之外,站着几个穿禁军制服的男子。他们观望的位置离徐家的马车不远,等到她走近之后看得更清。 为首的是柳仕原,跟着的人当中还有之前在法清寺偷看她的小年轻。那小年轻不长记性,这一次还是直愣愣地盯着她看。 “你们看什么看?别以为我现在好欺负……信不信我挖了你们的眼睛?” 那小年轻瞬间胀红了脸,低喃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使小性子。” “你管我使不使性子?”姜觅无力地瞪过去,不仅没有丝毫凌厉震慑之色,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楚楚动人,看得那小年轻越发脸红。 她的无力不是装的,而是真的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毕竟原本身体就不是很好,又饿了这么久。美人似怒似嗔,堪比霜雪迫压之下的娇花,别有一番骄傲又柔弱的美,如同那破碎的琉璃镜,一怒一嗔间全是无尽的芳华。 柳仕原皱着眉,道:“你身体损伤得厉害,为何还要执意出门?” 武昌侯是怎么想的?为何也不拦上一拦?还有那姜老夫人和余夫人,怎么也不管一管?难道不知道姜大姑娘这般样子见人,侯府的名声必将受损吗? “不出来…难道在里面等死吗?”姜觅凄楚苦笑。 “便是要离开,姜大姑娘也不应该就这么走了。” 姜觅心下冷笑,她怎么做如何做,还轮对不到一个外人来教吧。这姓柳的和余家同穿一条裤子,还真是脸大。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看我的?是不是觉得我很蠢?你们看我时是不是能在我脸上看到两个字…一边写着蠢,一边写着坏……” 她说着,左右侧了侧自己的脸。 原本的意思她是想让柳仕原看清她的脸色和额头上的青紫,她都这么惨了难道你还要管别人的死活吗? 她却是不知道自己如此娇纵又倔强的模样更是美到令人惊心,只一眼便能让了入了眼迷了心。 那小年轻一时看傻了眼,眼珠子都不会转。柳仕原也有一瞬间的怔神,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下意识别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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