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铭道:“就是石州军统领使,这边军务都归他管。”蒋钰“噢”了一声:“我还没问你,你在这儿同僚之间处的怎样?来时在汴京,我听说刘彦辉病好了些,圣上准他回乡养病,已经去了滁州了。” 蒋铭笑说道:“这刘大人,他走了一身清净,可给我留了不小的麻烦!” 蒋钰:“怎么了?”蒋铭道:“本来他在这里做监军,就该管着汪殿成,这老先生可好,什么都听汪殿成的,说来好笑,就连他的俸银都是先到统领府,然后再发放给府衙,那时我刚来,汪殿成还想跟原来一样,要压我一头……”一边吃饭,一边将初来情形,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蒋钰道:“那现在怎么样了,还是各自为政,井水不犯河水?”蒋铭得意说道:“那哪儿行!现在凡事都得按朝廷法度来,该怎么就怎么!” 蒋钰笑道:“你必定又使了什么招儿了?” 蒋铭笑说:“也没使什么招,是前些日子出了个事儿,亏得我把他救回来了……”一五一十,把上次汪殿成夜深被困,自己使计策假扮送粮草,杀□□项兵的事讲了。 蒋钰听得心惊肉跳,皱眉道:“你怎么又干这冒险的事!万一哪里出点儿差池,伤着了怎么办?”蒋铭吐了个舌头,嘿嘿笑了:“我就知道,说了哥又要骂我,先不想说的,因是得意的事儿,没忍住。” 说的蒋钰也笑了:“你这大胆妄为的,我也不知说你什么才好了,怎地你不想想,万一败了,可怎么处?” 蒋铭笑道:“这我还真没想过,我心里觉着,一定不会败的。”蒋钰瞪他一眼:“人不可太过得意忘形了!”蒋铭陪笑说:“我知道了,以后不这样了。事后我想过,万一败了,城门关的严严实实,敌兵一时攻不进来,去太原求救兵也罢了。” 蒋钰笑骂:“你这胆子大的没边儿!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了。上次凤栖山来信,家里吓成什么样?现在我想起来还觉后怕。父亲也说担心你,就怕你处事不谨慎,逞能招祸。他对你期望多高,你不知道么?做这么冒险的事,你说,这些事,我回去能说么?” 蒋铭看着哥哥,只是笑。过会儿说:“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数的。这次也是事赶在眼前,没办法了。你想,怎么说我也是石州的监军,遇到事只知讨救兵,那也忒无能了!” 蒋钰叹了口气,点头道:“那倒也是,不管怎么着,我还是希望你安安稳稳的,凡事以自身安危为重。这也是父亲母亲的想法。” 蒋铭:“我知道了,哥放心吧。”想了想又说:“说起凤栖山那次,我也是怕,当时杀了人,好些日子都睡不安稳……不过也有好处,经历了那回,从此见了战阵不怕了,这次杀敌,贼首就在眼前,我心里真一点儿也没乱。” 蒋钰点头:“你说凤栖山,我倒是想起个事来。”蒋铭:“什么事?”蒋钰道:“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一时吃毕了饭,倒上茶来。蒋钰有些疲倦,就在床榻上歪着。蒋铭问:“刚才说凤栖山,哥想起什么事了?”蒋钰沉吟了一会儿,说:“凤栖山上有个叫韩世峻的,这个人怎么样?”蒋铭疑道:“哥怎么想起他了?”
第150章 (下) 【未审关城羌音烈】 蒋钰道:“端午节前一天, 我在金陵遇见他了。那天我在咱家缎子铺门口,正赶他路过,问我太平桥怎么走,说了几句话。要不也不认识, 赶巧陈升从屋里出来, 碰上了。陈升二月间去濠州给陆青送银子, 在那儿和他见过, 所以认得他,两下引见, 我才知道就是韩师父。” 蒋铭想了想, 恍然道:“那时窦宪来家说,他是跟韩世峻一块儿下山的, 韩师父在濠州教陆青功夫。估摸是教完了陆青,去金陵寻访故旧了。这位韩师父功夫十分了得,他和窦庄主,也就是窦连生的父亲,都是从前太祖朝宫禁里做过护卫的。那时在凤栖山, 韩师父还指点过我枪法……” 便说了如何会见韩世峻, 以及那天晚上韩世峻和李孟起雪中比武的事。犹豫了刹那, 说:“他也认识咱爹,亲口跟我说的,与爹爹甚是熟悉。” 蒋钰闻言不觉坐起身来:“是么?你跟我细说说。” 蒋铭就把离开凤栖山之前的那天晚上,韩世峻找他到演武场说的话, 全都告诉了哥哥, 道:“他原是当年德昭皇子身边侍卫, 当年高粱河之战,父亲和皇子的营帐是紧挨着的, 他说天天能见到咱父亲,所以认识,还说爹爹虽是文职官,当时在战场上临危不乱、镇定自若,他十分钦佩。后来他离开汴京,还曾去咱家门前辞行,那时大哥才刚出生……这都过去快三十年了。” 蒋钰认真地听着。沉吟道:“原来如此。还跟你说什么了?” 蒋铭道:“别的也没多说什么,就是打听父亲如今怎么样了,咱们弟兄姊妹如何,那次允中也在,他也见了,还问起大哥在家做什么,有没有孩子……怎么?这次他见你没提么?” 蒋钰不语,出神了片刻,摇头道:“没。只说了几句客套话,邀他到家坐坐,他也不肯,说还有事,就走了。偶然初会,我也不好强留他。要不是陈升认出来,看样子……他好像并不想让我见到他。” 蒋铭思忖着说:“这个人是有些奇怪,那时在山上就说,不让我回家提起他,也不愿人知道他在凤栖山,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蒋钰默然了半日,道:“可能老人家想的多,有些往事,不愿意提起吧。” 便换了话题。兄弟两个久别重逢,说不完的话,直到深夜才歇下了,一宿晚景不提。 次日早,蒋铭和哥哥一起,带着陈升李劲,四人骑马到城外山上转了一圈,此时霜寒天气,万物萧森。众人却都跑得身上出了汗。蒋铭沿路给哥哥指点上次战斗拼杀的情形:何处埋伏,何处交接,何处杀敌…… 说道:“我才来那会儿每天出来转,早把这周边地势了然心中了!哥看这地方好不好?丛山峻岭,真是壮人襟怀。我刚到时还没到中秋,山明水净,遍野深红浅黄,这时节寒冷了,又是霜天万里,说江山如画丝毫不虚!每天在原野上驰行一小会儿,真个快意无加!” 蒋钰勒马而立,听得心潮激荡,远望多时。朗声说道:“‘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你说的对,这里端底是好男子待的地方,我都想留下不走了,与你并肩上阵驰战沙场,岂不壮哉!”兄弟二人相对大笑。 回来进了衙,董新民走来拜揖,报说早衙无事。蒋铭把他引见给蒋钰,见了礼,新民说了几句话就去了。 回屋里坐下,蒋铭道:“刚才董先生,就是昨儿我跟哥说过的那位,满腹才学,有了他,我就不用亲自抄抄写写了,难不成我做制使,还得兼着师爷?岂不好笑!哥不知道,这位董先生,除了是个读书人,还做得一手好木工呢!” 蒋钰笑了,说:“这也不算稀奇,你还记得不?前年中秋,我找来家里弹琴的荆先生,他就是个做裁缝的。” 蒋铭道:“怎么不记得!那时我笑他,爹还教训说,‘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告诫年轻人要谦逊,教我不可小瞧了世人……”忆起往事,又都笑起来。 蒋铭道:“不论哪里,也说不定藏龙卧虎。不过要和夸夸其谈之辈相比,有才学的还是少。半个月前,我想再寻一个能言能写的,参他做个吏丞,或者替董新民蒙学坐馆,董新民就好专为我用了。张榜出去,还真来了几个读书人,一试却都不中用!其中有一个,打扮的像是有学问,高谈阔论,开口就说什么‘土为周天,木为岁年’,问他什么意思,解的狗屁不通!要不是顾着天下读书人体统,早把狗才拉出去打板子了,再不许他故弄玄虚!哥说,要是赶上那没识见的,遇上这等胡说八道的东西,被他唬住了,让去教学童,不是都被他教坏了?” 他一边说,蒋钰一边笑,叹道:“读书人全在养其廉耻。没了廉耻,哪里还有诚正!学些浮皮潦草,信口胡言,误人误己。所以经典上都讲‘非人不传’,似这等鲜廉寡耻的人,读书反倒不如不读了。” 吃毕了早饭。兄弟俩往城里逛街去,蒋铭买了当地特产的核桃、枣子,要给哥哥回程带上。蒋钰笑道:“买这些做什么,这么远路,到家总得走一个多月,到了地方也都坏了。”蒋铭道:“不是给家里买,是教你和陈升哥路上吃的,好消闷。”兜兜转转,逛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 到衙门口,军校报说:“汪统领来了,在前厅等候大人。”蒋铭奇道:“他怎么来了?”想了想:“可能听说大哥来,要拜会你。哥见他不?” 蒋钰奇道:“你俩交情都到这地步了?”蒋铭笑道:“那是!这人是武人性子,服了就是服了,现在也与我称兄道弟,只我防备近之不逊,从不主动亲近他。”蒋钰就笑了,说:“来都来了,会会何妨?” 只见汪殿成满面笑容走出来,下阶拱手,说道:“大人可回来了,教下官好等!”一起走到厅上,都见毕了礼,坐下吃茶。 原来汪殿成前时曾问蒋铭,怎么练就的一身武艺,蒋铭随口说是家里哥哥教的,他便记在心上了。所以一听说蒋钰来,忙不迭前来拜会。 当下向蒋钰道了路上辛苦,每日更稳稳群夭屋儿耳气五二八一言及仰慕之情。笑说道:“下官明日置办薄酒,请大人与尊兄到敝处一叙,两位莫嫌简慢,光降光降。” 蒋铭笑道:“这怎么好意思的”,看向蒋钰,蒋钰欣然应允:“统领盛情,不敢推辞。只是我初来乍到,就到府上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汪殿成十分欢喜。 蒋钰又道:“适才听承影说,汪统领治军得法,练兵有方,军容甚整,所以正与他商量,想明早,去校场观看操演兵马,不知统领可否行个方便。” 汪殿成连忙笑说道:“这是小事!尊兄大驾,平日殿成请也请不来的,实在荣幸之至。既如此,明早殿成就在校场恭候两位大驾。”说毕告辞去了。 次日早,兄弟俩带了李劲、陈升出门,却见陈智勇已在阶下等候,陪着众人一块到了校场,观看操演,果然兵马整齐,刀枪明亮。那汪殿成早见过蒋铭的本事了,又看蒋钰气度超凡,一路相陪,甚是礼敬。 观看操演毕了,二人回衙。午后来至统领府上,汪殿成闻报亲自出门迎接。宴席设在正厅,另叫了陈智勇和牛广赟两个作陪。众人到厅上叙礼落座。蒋钰也不推辞,就在上首位坐下了。一时开宴,推杯换盏,饮了三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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