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贞此时心里又是羞涩,又是甜蜜。平复了一会儿,脸上红晕方才渐渐退去。说:“本来带着宝泉的,到汴京时,遇着含光大哥,让他带书信回家去了。” 蒋铭点头:“我知道,大哥告诉我了。辛苦你了,这么远的路,你,”眼睛发亮,压低声音说:“你来真是太好了,我真的太高兴了!” 云贞看他喜不自胜的模样,不由抿嘴笑了。停了一会儿,双目闪闪望着蒋铭,笑吟吟问:“那要是我不来呢?” 蒋铭不觉一怔,随即笑了,说:“不来?不会吧,这我还真没想过,我觉着你一定会来的。” 云贞一时语塞,少顷笑嗔道:“你就那么笃定我来?早知道我真的不来了,看你怎么样。” 蒋铭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娇嗔神态,心中情动,恨不得再抱住亲一下,强自按捺住了,笑说道:“能怎么样?你要不来,可就害苦我了!” 又想了想,笑说道:“我猜你一定来,倒不是我自负,是觉着我一片痴心,老天爷能不可怜见的?必定传与你知道,你又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云贞无言反驳,含笑不语。蒋铭又道:“我倒是想过,如果你真不来,除非只有一个缘故。” 云贞问:“什么缘故?” 蒋铭道:“就是太公舍不得你到边陲吃苦,不许你来,可是你不来,在家也不会开心,太公那么疼你,一定舍不得看你难过,早晚会放你来。所以你只有来的理,没有不来的理。只是我没料到,你来的这么快,他老人家真是开明的很!” 云贞咬了咬唇,笑了:“算是你说中了。开始时候,我担心祖父难过,是不打算来的。后来倒是他老人家,帮我找了任老先生,才跟他们一块来了。” 蒋铭又笑了:“我就说吧,等以后咱们回去,我一定登门,好好拜谢拜谢他老人家。”云贞含羞看他,也笑了。 蒋铭道:“大哥早上才告诉我说你来了,怎么留在这里不去府衙找我呢,这个任掌柜又是什么人?” 云贞:“任掌柜就是这里店主,名叫任清源,他父亲任老先生和外公是多年的好友,这回我来,正赶上任家从应天带药材过来,所以一路走的,外公托他路上照应我们。店里那位傅管事倒是此地人,是任掌柜请来看铺子的。” 原来傅伙计是太原人,从前就在任清源堂兄家的药铺管事,为人朴实可靠。任清源在石州新开药铺,堂兄就叫他全家搬了来照管店铺,傅伙计原有一儿一女,大女儿已出嫁了,只有小儿子在身边,老婆就在里院做饭上灶,收拾家务。 铭贞两个这才说起之前的事。云贞把去庐州的大概经过说了:“本来在长山镇等着舅舅,后来表哥来了,接我到庐州给姑母看病,在那里陪姑母待了一个多月,然后是表哥送我回应天的。” 因前时通信没说详细,蒋铭并不知李孟起相送的事,想起自己在武陵居客栈留的诗云贞必是没看见。心下遗憾,说道:“原来你是从庐州过来的,那跟我走的不是一路了。” 正说着,只听外面李劲和桂枝说话声音。少刻李劲掀起帘子,桂枝端进来两碗茶汤,笑说:“今儿天冷,傅嫂子刚炖了七宝擂茶,要趁热才好喝。” 蒋铭见茶汤浓郁,果仁香气扑面而来,赞道:“这个茶好!”一边吃茶一边问:“这里冷,该生炉子了。这几天你们俩住哪呢?” 云贞道:“就在这院里住,紧里头有三间房,专腾出来给我和桂枝住了。饭菜都是傅嫂子做,桂枝也常搭把手,一应都便宜的。” 蒋铭道:“我看这里像是从前大户人家住过的,可怎么说,也比不了南边,你两个姑娘家怕不习惯。要不,”顿了顿,“要不还是搬去我衙里住吧,有事情随时商量,我也好放心,你说呢?” 云贞看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那怎么可以?”低头笑了。又说:“这里任掌柜也懂医术,可是常常有事不在,来前就与我说了,想让我在这边住着,好帮忙店里看诊。” 那蒋铭心思,盼望云贞住的离自己越近越好,听这么说,知道不肯的,就不好再提。因说道:“那也好,过会儿带我去瞧瞧你们住处,看怎么样,要是实在简陋,宁可再赁一处房子才好。” 吃毕了茶,一起去看云贞住的地方,果然是三间房屋,一明两暗,一间炕床,一间板床。因天气冷了,俩人都住炕床的一间,虽然陈设简朴,却也整理的干干净净,屋里甚是暖和。 蒋铭道:“还没生火炉,这屋里倒是不冷。”云贞道:“火炕烧热了,屋里就暖和的,再说是正房,这会儿阳光还好。前儿炕烧的太热,桂枝受不了,要铺得厚厚的才能睡着,我看也不急着生火炉。” 蒋铭摇头道:“不行,过两天还要冷,只怕就要结冰了,得赶紧生个火炉子,免得到时措手不及。”又问铺盖够不够,带的衣裳够穿不……云贞低着头抿嘴笑:“尽够了,看你像个妈妈一样,问的恁多。” 四处看过,出来小厅上坐下。蒋铭道:“要我说,你能不能……”望了望云贞:“你还是别在这儿看诊了,怪麻烦的。” 云贞疑道:“为什么,这有什么麻烦的?”低下头想了想,认真地问:“是不是我在这儿看诊,会让制使大人面子上过不去?” 蒋铭忙笑说:“不是,那怎么会呢?你也忒小看我了!你有这样了不起的本领,我得意还来不及,恨不得告诉天下人都知道呢!我就是…怕你太辛苦了,再者,这边蛮荒之地,民风粗犷,你年轻女孩儿在外抛头露面,我担心有那不知死活的,无事也来聒噪,虽然咱不惧他,就只怕添了你烦恼。” 云贞思忖了一下,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可是,我也要做些事情,总在屋里待着,我真的过不惯。要不,还是像在长山镇一样,只给妇人瞧病,你看这样行不?” 蒋铭笑道:“那也好,不管怎样,我只愿你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 低低唤了声:“贞儿”,云贞应道:“嗯?” 蒋铭道:“你但凡想做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去做好了。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只管问我,千万别放在心上自己猜测,我别的不怕,只怕你误会了我心意…” 云贞听他说得十分恳切,含笑应道:“我知道的,你放心。” 说着话,任清源回来了,云贞给二人引见。蒋铭先跟着云贞喊任大叔。任清源连声道:“万万不可,岂不折煞小人了,绝不敢当。”谦逊再三,彼此平叙了礼,坐下。任清源吩咐傅嫂子厨下做饭,又叫傅伙计出去买了酒肉,和蒋铭,云贞三人一起,同桌吃了几杯。 席间蒋铭说道:“多亏任先生一路照应,我本想让妹妹去衙里住,她又不肯,觉得在这里方便些,往后还请先生费心照顾,有劳了。”任清源道:“大人客气了,再说路上有尊兄相随,实在没做什么!大人只管放心,铺子里还想请大姑娘看诊,这边距离府衙也不远,要是有事一定即时报知大人。” 蒋铭道:“她姑娘家,平安最是要紧,明儿我派两个亲兵过来,每天过来看看,有什么差使先生尽可吩咐他们做。”任清源笑道:“那可是好了!只是他们来,千万不能在门口把守,别人看了,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惊动了官府了!”蒋铭道:“还真是!我竟没想到,要那样,恐怕你这儿没人敢上门,生意也没得做了!”都笑了。 吃毕饭,任清源指个事走开了。蒋铭又与云贞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天晚才回衙门。次日打发李劲带了两个亲兵过来,又找人给云贞屋里设置了火炉,买下烧柴煤炭预备着。另给任清源送了羊酒礼物,答谢他相送之情。
第152章 (下) 【诉肺腑难尽平生意】 却说次日, 蒋铭早衙毕了回到下处。叫人在明间地上点起火炉,烘得屋里暖暖的。分派王四春跟着董新民出去买了一只羊,厨下杀了收拾。又命杂役将衙厅以及后宅里里外外仔细打扫了一遍,如此这般, 不消细说。 这日傍晚气温骤降, 阴云聚集, 后半夜下起雪来, 待天亮,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白雪, 半空仍飘舞着雪花, 蒋铭欢喜道:“这雪来的真应景儿!”吃毕早饭,让李劲雇了两乘轿子去接云贞和桂枝。 不一时到了, 蒋铭迎出大门外,接了云贞下轿。相视而笑,一路并肩走入来。进了明间,云贞打开包袱,拿出给带的七宝擂茶细料, 桂枝跟李劲送去灶上, 教厨下人炖茶。 另还带来一包白茶, 云贞道:“这是舅舅从闽地捎回来,外公让我给你带的。这次来我还带了一块貂皮,想给你做个披风围领,还没做好呢, 过两天做好给你拿过来。” 蒋铭欢喜道:“多谢外公记挂, 他老人家真对我太好了!貂皮你自己留着做个什么, 我不怕冷,”抬头看了一看云贞, 轻声道:“本来就不怕冷,现在你来了,就更不怕了……”云贞嗔怪地看他一眼,抿嘴笑了。 这时外面雪停了。蒋铭陪云贞看了看住处,又往前面衙厅转了转,看他平日办公的地方。回来两个围炉吃茶。云贞笑说道:“你现在可是万民瞩目的青天官老爷了!” 蒋铭心里喜滋滋,又觉有些不好意思,赧笑道:“你怎么也像大哥似的,笑话我。”低声问:“上次李劲带去那个磨喝乐,你喜欢不?” 云贞想起那穿大红官袍的不倒翁,禁不住一下笑了。蒋铭又道:“那是我中了榜后,特意找人订做的,我听李劲说,太公看了也笑呢!” 云贞笑道:“可是呢,你怎么想到的!每次我……”想说每次想念蒋铭,收住了没说,改口道:“每次我有什么不开心,拿出来看看,就好了。可是这次我没带来,怕路上远碰坏了。” 蒋铭道:“不用带”,扬起眉毛,拍了拍胸脯说:“现在有真的了,还要那个假的做什么!”云贞一下又笑了。 蒋铭含笑望着她多时,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其实不论做个什么官儿,你也不稀罕。” 云贞就住了笑,想说什么,不觉脸红了红,又住了口。蒋铭看出她心思转变,追问道:“你想说什么,怎么不说?”云贞含笑不语,蒋铭低声嘟囔道:“你也夸夸我呗!”说毕伸了个舌头。 云贞含着笑顿了一顿,将手往脖颈上取出一个物件,摊在手心给他看:“你看这是什么?”原来就是蒋铭那日在湖边送的平安玉扣。 蒋铭喜笑颜开,也从衣服里取出那只绣木槿花的香袋来:“你看,这个我也随身带着的,也不装什么,就是想你的时候,拿出来看看,”爱惜地抚了抚:“看这,都被我摩挲的起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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