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铭笑道:“原来是李兄。小弟免贵姓蒋。” 李存忠听他只报姓氏,不报名字,知道不愿多说。便道:“原来是蒋兄!今天仓促,兄弟们还有事。日后有缘再见,李某再行请教吧。” 梁寅也在旁拱手,陪笑说:“蒋兄后会有期。”蒋铭淡淡客气了两句,别过了。李梁二人转身向东南角松树方向走去。 才走没几步,忽见寺门外急吼吼跑来一个小厮,喊道:“二位爷——”气喘吁吁,奔到李存忠和梁寅跟前,叫道:“不好了!三爷在外头,与人打起来了。请二位爷快去帮手。” 李存忠道:“怎回事?跟什么人打起来了?”梁寅道:“常达呢?不在跟前吗?” 小厮急道:“三爷找到野鹿了,还射中了,不想碰着两个小贼,非要跟咱们抢,就动了手。小贼恁地厉害,常达竟拿不下来!三爷都着了拳脚,见了血了!教我过来叫人,二位爷先去,我去喊他们。” 说毕就往里跑,李存忠喝道:“哪儿去?你不带路,我们怎么知道在哪儿?” 小厮道:“小贼着实厉害,我叫他们出来,大伙儿一块儿去!” 梁寅骂道:“蠢货!常达都不行,叫他们有什么用,还不带我和李爷去!” 小厮怔了一下:“是,爷们快随我来!”二人匆匆跟着出寺门去了。 他们说话时,蒋铭几个就在近前。一听说遇到两个人射猎,便想到李劲和陆青。四人面面相觑,桂枝允中几乎同时说道:“是不是他俩?”蒋铭早也起疑,不及细讲:“跟去看看!” 出了门,还好望见那三人身影,往左边坡道拐下去了,蒋铭怕跟丢了,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招呼允中他们,不想云贞和桂枝虽是女子,脚步甚为敏捷,紧随着赶上来,倒是允中落在了最后。 且说陆青李劲,在山里搜寻猎物,先后打了两只兔子。陆青玩性大发,想跑就跑,哪管远近,李劲老成些,总不教走的太远,只往寺庙方向绕探。 正走着,李劲在前陡然停住脚步,扬起手,陆青会意,也站住了。一眼望去,只见前方一只麂子站在林间,个头不小,麂肩也有半人来高,通体棕褐色,偏在脑颈后面长着蓬头的金色长毛,尾巴黑白相间,金色阳光从树顶上洒下来,晃耀在麂子身上,辉煌灿铄,景象十分奇异。 就在二人看时,麂子也发觉了他们,将身一纵,跑开去了。俩人脚下同时发力,风驰电掣般追了上去,起初还见麂子在前晃了一下,之后就不见了,一气追出二三里路,踪迹全无。 二人停下来喘气,憾然不已。陆青道:“好俊的一个畜生,是个什么?以前我从来没见过。” 李劲扼腕而叹,说:“这个叫乌金鹿,你看它头上金毛!我从前只听人说,头一回碰见,真是开了眼了。有个说法儿,说谁要是打到一只乌金鹿,将来出将入相,贵不可言哩!虽是无稽之谈,到底是个好口彩。可惜叫它跑了!” 陆青听了这话,愈发不甘心,说道:“咱们再找找,就这山里,还能跑到哪儿去!” 两个人继续探寻,哪里还有踪迹。因见了这个麂子,再看到什么山鸡野兔,都没兴致打了。转悠了半日,远远的望见殿阁檐角,李劲张罗着去找蒋铭他们,陆青虽不尽兴,也知道不能任性的,泄气道:“那就算了!他们烧香拜佛,还得有一会儿,咱俩先歇歇再走。”二人坐在石上歇着。 歇了一会,起身欲回。正此时,忽见视线尽头有一物晃了晃,不知怎地,几乎直觉断定是那麂子,陆青立刻将箭搭在弦上。 倏忽之间,就见那麂子直冲他们奔过来,口目都十分清楚了,麂子正跑着,陡地发现他俩,吓了一跳,刹那间转头跳去。说时迟那时快,陆青屏息定睛,一箭飞去,只听“飕——”地破空声响,麂子应声撞到一棵树上,随即摔落在地。 李劲大喜,喊道:“中了!” 话音未落,听见远远的呼哨之声,亦有人喊:“中了中了!” 李劲和陆青向猎物奔过去,却见对面也来了三人,最前一个五短身材,身穿短褐,显见是个下人,后面两个,都是二十来岁模样,中等身材,其中一个穿玄色布衣,蜂腰猿背,身形矫健,另一个穿浅青绸衣,瓜子脸,尖下颌,神情倨傲。他二人手上都持着弓箭,背上背着朴刀。 五个人一时都站住了,相互看了看。那小厮见他俩穿着朴素,像是当地乡人,开言道:“你们哪里来的猎户?这鹿是我家公子射中了,还不快闪开!” 二人对视了一眼。李劲笑道:“怎见得是你家公子打中的?我还说,是我们打中的呢!” 小厮立起眼睛,叫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明明是我家公子打中的,竟敢当面胡说,找死么?你还不知我家公子是谁哩,还不趁早滚开,饶了你好打!” 陆青笑道:“凭你家公子是谁,这鹿是哪个打中的,就是哪个打中,现有证物在,胡说不胡说的,是你一人说了算的?” 话说对面那二人,穿绸衣的姓李,叫做李季隆。穿布衣的,名叫常达,乃是李季隆的亲随伴当。只见常达一语不发,走过去,弯下腰,从麂子臀上拔下一支箭来,回身又从李季隆手里接过一支箭,两相比对,一模一样。 小厮得意叫道:“看清楚了吧,你两个还有甚话说?还不快向我家公子磕头赔罪!” 常达目无表情望着二人,李季隆在旁抱着双臂,脸上现出几丝轻蔑,微微冷笑。 陆青正自诧异,却见李劲走上前,探手到草丛里,往那麂子头上把住两只短角,用力扯过一旁,原来麂子中箭栽倒后,上半身被树下荒草遮掩了,扯出来,才看到麂项上另有一箭,左侧一边箭尾,右侧一边箭头,竟是穿透了脖颈的。这支羽箭,与麂子臀上中的箭明显两样,才是陆青射出的那一箭。 李劲道:“这支箭是我们的了,你倒说说,这鹿该归谁才是?” 三人脸上俱都变色。小厮看看李季隆,转头对李劲道:“自然该归我家公子。这鹿我们一早就看着了,追了大半天,若不是我们赶它过来,你见也见不着,还能射着了?”语气倒是客气了几分。 李劲笑道:“既是追了大半天,怎么都没打着?就是这一箭,要不是我们在前头拦住了它,你们怕也射不上呢。” 那小厮见他口齿厉害,自己的主子又执意要这猎物,便同李劲争吵起来,如此这般,两边各不相让。 按陆青的脾气,往常遇到这情形,不过让给他罢了,还得结识一个朋友。可是今天,一来因这乌金鹿是稀罕物,心里着实放不下,二来对方傲慢霸道,反激起了他不忿之心。想:若是这样就把东西让出去了,知道的,是自己大度,不知道的,倒像是怕了他了! 另一方,李季隆从昨天上山,偶然瞥见这只麂子,红了心就要打它,今儿一早出来,漫山遍野地踅摸,如今射中了,还没来得及欢喜,偏遇着陆青也射中了,心中实是恼恨。他平素骄慢惯了,这会儿身边又有常达跟着,那常达武艺高强,自谓无人能敌。故此也执意不肯相让。
第38章 (下) 【分脍炙聚宴闻歌】 当下吵不出结果。陆青道:“即是这样, 我有个法儿,按我们家乡规矩,我跟你比试射箭,三箭定输赢, 谁赢了, 谁要这鹿, 你说怎样?!” 本来他箭穿鹿颈, 猎物归他也是合情合理,提出这个法子, 算是让了一步。 小厮和常达看向李季隆。李季隆寻思道:“这两个人, 八成是当地的猎户,常年上山打猎, 比射箭恐怕比不过他。” 因说道:“比箭难定输赢,要是平手怎么说?要依我,不如比拳脚,痛痛快快,赢了就赢, 输就是输了, 没的话说!” 陆青早已不耐:“好!你说比拳脚, 就比拳脚,还怕你不成!” 李劲在一旁做阻拦手势,笑呵呵道:“比拳脚也行,可是有言在先, 咱们比较, 是为了争这猎物, 又不是有什么仇怨,刀剑无眼, 既是比拳脚,就不能用兵刃的,这话可依得我么?” 他的心思,看对方带着刀,万一打起来,倘或有所伤损,不免结仇,就不值当了。 李季隆听了这话,却以为他心里怯了,冷笑道:“不过比几下拳脚,还用得着兵器么!”心里计较:不如趁这个机会,我露两下身手,这鹿便算是我一个人打的。日后传出去,也好夸口。 于是把刀放下,要亲自跟陆青比试。常达道:“公子,还是小人效力吧?”李季隆:“这回不用你,只管旁边看着罢。” 走到一旁宽阔地,二人交起手来。一上手,李季隆心下大悔。他原本以为陆李是寻常猎户,就算会几下拳脚,能好到哪儿去?岂知陆青何等人物!没走几个回合,着了陆青一记摆连腿,扑面摔倒,摔了个狗啃泥。倒地时,眉棱骨被树枝刮喇到了,火辣辣疼,爬起来将手一摸,手掌上都是鲜血。 陆青平常与人比武,对手弱时都会留些余地。这次因李季隆傲慢,有些生气,存了心要教训他,却未曾想他受伤流血。见此情景,抱拳笑道:“承让了!” 那李季隆长这么大,哪里吃过这样亏!不由满面通红,恼羞成怒。一手捂着脸,一手指陆青喝道:“好个小贼,竟敢加害小爷,还不给我拿下!” 常达见主人半边脸上血迹淋漓,也自慌了,就向陆青扑过来。李劲喝道:“且慢!他输了,你怎么还打?” 常达怔了一下,道:“方才可没说打几场!”又道:“方才是我家公子没防备,着了小贼暗算!” 李劲笑道:“泼皮总有许多话说!你既不服,这遭看爷陪你!”上前与常达斗在一处。 不料这常达身手矫捷,直如鬼魅一般,十分了得。李劲使劲浑身解数,非但不能取胜,反倒渐落下风。陆青在旁看的惊诧不已,情知不好,忽见李劲露个破绽,被常达一记勾手拳打过来,避之不及,猛打一个趔趄,斜摔过来。陆青跨步一伸手,把他拉住了,未曾倒地。 陆青喝道:“你们想怎样?”他的意思,还是要讲道理,却见李季隆抄起来两把明晃晃钢刀,抛给常达一把,眼里露出凶光,叫道:“小贼无礼,看爷教训教训你!” 不由分说,二人持刀分别向陆青和李劲袭来,常达犹自叫着:“公子小心!”那小厮却不知往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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