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敲门的当儿, 蒋铭四个已潜行过来, 躲在了山石后头。因这屋子周边到处是乱石草丛,那人要往前去, 就需绕路走,正经过几人藏身的地方。 待他一走过去,窦宪突然闪身出来,冲后脑上只一掌,劈的闷声倒了。杨琼赶上来,将朴刀上去连搠了两搠,可怜那人一声不响,做了刀下亡魂。 蒋铭一挥手,四人往殿前纵步而去,存心都是:此时敲门,开门的必是那个叫六鬼儿的看守了。谁知到了跟前,却见房门四敞大开,里面空洞洞,一丝声响也无。 四个都吃了一惊,无暇细想,纵步进屋,不见一个人影。杨琼压着嗓子喊道:“萧大爷——”,无人应声。 蒋铭一转身,依稀看见屋角地上一团东西动了动,好像是个人,紧步上前,将那人提臂膀拎起来,迎着光看他面孔,低声喝道:“别喊!你是六鬼儿么?” 那人正是六鬼儿,被人打晕了,手脚胡乱攥在一处,绑了个四马攒蹄。方才悠悠醒转来,睁眼就见明晃晃一把钢刀架在脖颈上,吓得魂飞魄散,抖抖索索说道:“好汉饶命!” 蒋铭道:“姓萧的他们呢?”六鬼儿结结巴巴道:“不知道,跑了,那小厮装病,他们都,都跑了。” 陆青道:“往哪边跑了?”六鬼儿:“不…不知道。”蒋铭举起刀来,用刀柄在他耳后一磕,六鬼儿又晕过去了。 杨琼道:“快追!”持刀过来要杀六鬼儿。蒋铭拦道:“杨兄算了,留他条命吧。”陆青随手抓了不知什么破布绵絮的,恶狠狠塞到六鬼儿嘴里。窦宪道:“快别管他了,赶紧追。”都出了门,蒋铭在后,重又将门掩住。 四人借着夜光,在雪地上找寻足迹,看到一溜杂乱的脚印,有三个人,往西北方向去了。杨琼道:“这个方向过去,是山涧那边,不是路。”窦宪道:“那便是了,想是他们不知道路,所以乱走。”寻着脚印鱼贯追了上去。 走出去二三里路,不见人影,脚印也没有了。四下里找寻不见,只听树梢上风声大了,一阵接着一阵,树上冻雪簌簌地直往下掉。正没抓寻处,忽听“嗷呜——”的一声闷响,却不是风声,四人不知怎地,都觉毛骨悚然。皆站定了,面面相觑,不一时,听见又是一声“嗷呜——” 蒋铭问:“这什么声音?怎么像是野兽叫声?”杨琼道:“这…像是虎啸声,可这山上,没听说过有虎啊?” 他话音一落,窦宪、蒋铭和陆青都想起三日前在孤山子住店,店主人说山上有虎的话了,相互看了看,窦宪道:“难道真的有虎?” 只见杨琼望着远处,惊恐答道:“是…是有虎!” 三人顺他目光看去,果见前头山涧处,硕大一只虎影立在山石上,脑袋往左晃了晃,又往右晃了晃,慢慢从石上下来了,冲着这边而来。 众人只得就近躲避。两个躲在山石后面,两个在灌木丛中。只见那虎渐渐走的近了,毛须也看的分明,一双眼睛映着着星光月色,灼亮灼亮的。几人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忽见那虎停住了脚步,似是嗅了嗅,扭转身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此时虽是风声呼啸,却好像静的出奇,四人只觉彼此心跳都听的清清楚楚。正紧迫间,却见那虎抬起头来,“嗷呜——”吼叫了一声,紧跟着跃起,往一棵树上扑去,扑的树干左右摇晃,枯枝乱摆,积雪败叶洒落,哗啦一阵乱响。 就听树上有人“啊”地尖叫了一声,“蹭”地失脚,似是一条腿耷拉下来,随即又蹬上去了。这树距离不过几步远,四人举目看去,看见树上枝杈间伏着几个人影。 那虎一扑未果,又蓄势跃起,往树干上蹿去,气势威猛,树干又是一阵剧烈摇晃。先前那人不知怎地又滑脱了脚,“啊”了一声,这次却没把住,直跌落下来,“噗”地摔在雪地上。树上有人惨呼道:“平儿——” 那虎已饿了几天,一见有人下来,便在树干上一扭身,向着地上一纵,朝那人扑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当儿,只见身影晃动,陆青飞身上前,扑地抱起那人就势一滚,老虎瞬时扑了个空。 那虎大怒,“呜”地一声短啸,转身向着陆青,就要扑他,蒋铭见势危急,大喝一声纵身冲出,举刀向那虎劈将过去,谁知情急之下未看仔细,朴刀劈在半空一棵粗枝上,登时脱了手,震得蒋铭手上虎口剧痛。冻雪败叶掉落下来,簌地落了一身。 那虎闻声撇开了陆青,回头便向蒋铭扑来,蒋铭一拧身闪在树后。忽见一道亮光,窦宪将手中朴刀飞了过来,刀尖斜刺在老虎臀上,那虎吃痛,“嗷呜”一声,将身一摆,朴刀掉落在地。却见那边陆青站起身来,大喝一声道:“畜生!” 那虎四面受敌,且又受了伤,便欲逃走。慌不择路,眼前正看见陆青,一纵身向他扑了过来。陆青双手擎定一把短刀,将双膝一屈,跌跪在地,滑蹭着积雪将利刃迎将上来。蒋铭三人都在虎背后,看不见他动作,只看着虎扑向他,不约而同高喊:“小心!” 话音未落,陆青已被虎扑在身下了,蒋铭只觉“嗡”的一下,直似魂魄从顶门上飞了出去。三人抢上前来,却看那虎 “呜…呜…”发出两声惨叫,趴在那里就此不动了。 待得片时,陆青奋力将虎推开,站起身来,头上、脸上、胸前,遍满都是虎血,热气腾腾——原来他这短刀锋利无比,此番拼了全身气力,只这一刀,将那虎从颈至腹剖开一尺多长的口子,开膛破肚,已是死了。 三人见陆青无事,惊魂稍定。再看树上掉下来的,似是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小厮,生的圆乎乎一张脸,瞪着黑溜溜两只眼睛,盯着陆青,如同见到凶神下界,把嘴一咧,“哇”的哭了。 杨琼道:“别哭!你是哪个?”又冲树上喊:“上面可是大辽国来的萧爷么?” 一个声音战兢兢答道:“是,是我。”杨琼大喜,叫道:“萧爷快请下来,我们是莲花寨的官军,专来救你的。”树上又有一人说道:“多谢军爷。待我们慢慢下来罢。”原来他二人吃了这一番惊吓,脚都软了,不听使唤,一时竟无法自主。 杨琼道:“还是请快着些,只怕迟了贼追来。”等了半晌,两个人方才抖抖颤颤下来。一个便是萧崇敬,另一个是副使,叫做王三皮。先前掉下来那小厮叫燕平,使团如今只剩下他们三个,别的都走散了。 原来三人软禁在庙里好几天,这晚想了个计策,小厮装病,把一个看守哄了出去,另一个叫他们趁其不备打晕了,趁机逃了出来,又不知道路径,只是乱跑。因听到虎啸声,爬到树上躲避。不想遇见了杨琼他们。 因怕贼人追来,四个将他三人连拖带拽,相携下山。山势陡峭,又有积雪,不能径直下去,反比上山时多费了好些时候。他们几个也还罢了,萧崇敬三人疲于奔命多时,这下连跑带颠,直赶的上气儿接不着下气儿。路过一处峭壁时,杨琼因护着萧崇敬,滑蹭了一下,将肩膀扭的生疼。 匆忙下了山,来到藏马匹处,叫萧崇敬三人骑马,他们几个牵着马,一路快走回来。到岔路口时,杨琼向窦宪道:“好兄弟,这会儿我不方便带他们回寨子,烦你先带去家中安置一晚,等我回禀过了,天亮就来接他们走。” 窦宪应道:“午时之前你一定得过来,我怕待时间长,被我爹发觉,事就不美了!”杨琼道:“晓得了!” 又对蒋铭陆青抱拳:“今日各位冒死相助,杨琼感激不尽,日后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但凭驱使,绝不二话!”上马回寨去了。 这里一行人回庄,又从角门进来,马匹交给马房,嘱咐不要告诉别人。进里院,窦宪把亲随小厮叫起来,将萧崇敬三人安置在自己房里,细细叮嘱了一番。然后跟着陆青蒋铭到客房,换衣服。因遇虎时陆青手在山石上蹭破了,只撕了片衣襟胡乱包扎,这会儿给他清洗伤口,敷上药膏,如此这般……直到将近五更天明,才都睡下了。 这一睡,直到巳牌时分才醒。窦宪嚷着饿了,吩咐叫厨下摆饭。李劲和允中也都还没吃,都道:“等你们呢,肚子咕咕叫了都,你们这是玩到多早晚,刚来看了两趟,睡的恁死死的。” 一块去西厅吃饭。窦宪私下把他屋里小厮叫来,吩咐伺候萧崇敬等人茶饭。 允中见陆青手上包扎着,疑道:“二哥这是怎么,受伤了?”陆青道:“夜里出去,不小心滑了一跤,蹭破了皮。” 李劲轮番瞧他们三个,狐疑道:“你们这是玩什么牌了?倒像是打了一场仗似的。”三人互相看看,都笑了。允中接口道:“倒像是打了一场胜仗。” 吃毕了饭,来个小厮传窦从义的话,喊窦宪他们都去大厅,说是李孟起今日就要走,大伙儿都在那里说话。 众人来至厅上,只见站着坐着,黑压压一屋子人。窦从义夫妇,云贞,灵儿,李孟起等人都在。却见徐万利也来了,请云贞去家里给他老爹看病。 原来徐强今日早起,在当院跌了一跤,扭伤了腰,现在一动不能动,疼的直叫唤。万利道:“好不容易背回屋里,搁在炕上。现在只能躺着,翻个身也得两三个人照着手,一动就疼,疼了就骂人,不知怎生是好。”说着眼圈也红了。 云贞向窦从义道:“不像是筋骨伤,应是闪着腰了,这是极痛的,难怪老爹,他年岁又大了,若不尽快医治,自己恐怕难好,得躺些日子了。” 窦从义问:“这个应该容易治的吧?” 云贞点头:“是。扎针就能好一多半儿。再看老人家情形,吃几副药,将养几日就没事了。” 周敏道:“那让连生陪你去一趟吧,早去早回。” 窦宪听说笑道:“我昨儿跟杨琼约了有事,等他来呢。还是劳烦魏大哥陪姐姐去吧。” 魏致远却没在。从义道:“致远这两天忙的累了,我昨晚跟他说,叫他今儿在家歇着,不必来了,难不成又去叫他?” 找韩世峻,也不在。窦家在集上开了个杂货铺,有一批农具今日送到,他去看着了。于是窦从义仍命窦宪去,说:“杨琼你俩昨天才见过,没要紧的,等你回来再说吧。” 灵儿一旁笑说:“为什么一定要哥哥去,我陪着姐姐去一遭就好了。”周敏道:“你别去了,你姑丈现在动不了,到了那儿,还要人帮手。你一个女孩儿帮不上什么。再说了,这雪天路滑,还是去个男人,来回路上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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