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再看,只见文权踌躇了一会儿,往这边来了。两个也转身走,一径回了家,不一时,文权到了。 那文权听了莹儿传话,并不信盼盼真敢去家里找他,却想道:“她对我如此情重,纵然要分,也该给她一句交代。不然总来找,不是长法儿。不如见一面,把话说清楚了,也好叫她死心。”如此才来了。 一进屋,只见盼盼面朝床榻站着。文权作揖,叫了声:“姐姐。” 盼盼转过身来,眼里含着泪,不待分说,向前投在怀里,两人抱在一起,盼盼就来亲他。四唇相接,文权情动,哪还顾得上说什么,意眷情浓,缠绵悱恻……不觉相抱倒在床上,做在一处。 一时雨收云散,相拥而卧。盼盼强笑道:“你怎地这么忍心!恁久不来,莫不是又恋上别人了,或是我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说来听听,我也好改。” 文权道:“姐姐说的什么,天在上头,我无时不刻不惦记着姐姐。只是这阵子哥在家,人多眼杂的,我怕被人知觉,不敢来。” 盼盼柔声埋怨:“就算来不了,你也使人递个消息,别叫我胡思乱想,你没一点信儿,叫人吃不下睡不着,成日只是想你。” 文权坐起身来,脸对脸,双手把住她手臂,狠了狠心,说道:“好姐姐!不是我负心,自我跟你好了,哪日不想你千百遍!睡里梦里也忘不了你。可是,到处多少双眼睛,叫我怎么办呢?我心里想,咱俩的事儿,终难有个了局,这么暗里来往,被人知道,如何了得?不如认命,从此分了吧!强似这般相思苦恼,寝食难安,钝刀子锯人!” 盼盼身子一下僵住了,脸上又红又白。半晌说道:“你可忍得下这心么?我难道白跟你好了?你当我是什么人,我虽在院儿里待过,却不是天生下贱的。原来有宦家公子与我好,给我赎身出来,我是要跟他一心一计的,可是他家里不容,一条绳索把人绑了去,再没个音信,又要发卖我回院儿里,我是不得已,才跟了你哥哥来……到如今,你才是我可心上的人儿,不叫遇见也罢了,既遇见了,叫我怎么丢得下?要是你抛闪了我,往后的日子,叫我怎么煎熬得过,不如死了也罢了。”说毕泪珠儿纷纷滚下腮来。 盼盼这一哭,跟菊芳哭大不一样。菊芳每常哭时,满脸怨气,只叫文权更加厌烦,恨不能立时走开。盼盼一哭却如梨花带雨,海棠泣露,文权只觉心都碎了,那绝情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拥在怀里含泪道:“我的好姐姐,我怎舍得你?只是咱们的事,已是有人知道了。” 就把蔡小六和卢九找他的事告诉了:“虽说这两个人信得过,但有他俩知道,难保没别人。要是哥哥知觉,我自是个死,可我到底是他骨肉兄弟,看爹娘面上,也给我留条路走。你却不成,必是要先发落了你……到那时,岂不是我害了你么?”说毕流下泪来。 盼盼听了这番话,半日言语不得。道:“既是这样,你先避一阵子,少见面也罢了,却不许你负心不来。”文权到此时,决绝的话怎说得出,只得点了点头… 如此这般,两个絮聒到凌晨,看看天快亮了,怕陆玄忽然来家,才分开了。 此时夜色阑珊。文权回家路上,心中难过,却也有轻松之感。到屋里见菊芳正睡的熟,悄悄躺下了,这一觉黑甜乡,直睡到晌午才醒。 叫厨下做汤饼来吃,正吃着,听见东院人声纷扰。一问,说是陆青回来了,因来福躲懒,正打小厮。 菊芳道:“二郎这脾气,也忒暴躁了,把小厮打得恁哭死赖嚎的,大娘也不管管。” 文权笑笑道:“他一小就那样,动不动跟人抡拳头打架,大娘怎么不管?也得他听才行。” 叫菊芳:“你坐这儿,陪我吃些。”菊芳道:“我吃不下。”文权笑道:“没叫你吃,你就坐一边儿,陪陪我。” 菊芳皱眉道:“我又不吃,看着你做什么?你又不是小孩子。”忽听那屋里孩子哭了,菊芳就走去看孩子了。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79章 (上) 【奋老拳弟兄反目】 话说陆青自十五之后, 接连几日出去踢球耍子。在外头好好的,回到家就耷拉着脸,皱着眉头,恨囔囔的没好气, 丫头小厮走路都躲着他。 陆母心内奇怪, 向陆玄道:“这小二怎么了?那天喝醉了撒酒疯, 我打了他两下, 再没个笑模样,从不见这么置气。往常天大事也不过夜, 喝多了也只回屋睡觉, 没见这么狠呆呆打过小厮。是不是他在外面有啥不顺心的事儿了?” 陆玄笑道:“他能有什么事,一帮小子玩的欢哩!他人大了, 或是一时心里不自在,也是有的。娘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安慰了母亲,回头问弟弟:“你怎么了?谁惹着你了?一回来就摆个臭脸,给谁看呢!” 陆青先不言语, 问的急了, 只说:“没事, 管我呢!”陆玄哼道:“我闲的慌!没事管你。”又说:“既没什么事,别老吊着脸,让娘担心。” 陆青嘟囔道:“还说我,你自己也不听娘说话, 给娘添烦恼。” 陆玄皱眉:“你说什么?” 陆青脸色和缓下来, 说道:“大哥, 你快娶个大嫂来家吧,家里也热闹。娘说, 不愿意你住在外边,早晚见不着你人。” 陆玄笑道:“你个小孩子,操心倒多,管好自己得了!”又嘱咐:“你出去玩儿,也得有时有晌。前儿我跟孙成吃酒,他说圆社那帮有几个捣子,惯会偷鸡摸狗,笆篱里头挂名号的,别跟他们走太近了!”陆青看了看大哥,应道:“我知道了。” 这日陆青回家,一进门,正碰见叶妈和金莺送一个婆子出来,那婆子打扮得花红柳绿,满脸堆笑说道:“哎呦,这是二郎吧!几年没见,长的好大身量,这般威武了。” 陆青看婆子打扮的妖叨,也不理她,走到后面来。却见叶衡在西厢房门口呆站着,便问:“这人是谁,来干什么的?” 叶衡道:“是个做保山的妈妈。”陆青边走边道:“哦,来给大哥说亲的吧?” 叶衡看了他一眼,不答话,头一低转身走了。叶妈妈从后赶上来,笑说道:“刚这位妈妈,是来给二哥说亲事的,恁好一位小娘子,快来,老太太正要问你呢。” 原来县城东街崔大户家有个女儿,今年十六岁。上元节观灯,看见陆青踢球,好不潇洒,就把他爱上了。她家是开当铺的,甚是有钱,女孩儿生的又有颜色,全家宠着,本来打算招赘女婿上门,可女孩相中了陆青,回家使性儿,非要爹娘找人来说媒。 崔家知道陆家是大户,倒插门是没想头了,得把女儿嫁出来,但因两家离得近,也乐意了。找媒婆来递话,说,若是陆家有意,就去她家上门提亲。 媒婆舌灿莲花,说了一堆的好话。陆母笑道:“我家小二现在玩儿心重呢,自己也说不忙成亲,前时还有人跟他叔父提过一家,也没顾上相看。我想着,先给他哥哥娶了亲,再说他的事。” 媒婆听见推脱,便道:“老太太既恁说,等二郎回来问问他,要是后生家愿意,遣人跟老婆子说一声,安排他们相看相看,说不准看对了眼,就是一门好姻缘。” 陆母笑说道:“那敢是好,回来我问问他。辛苦你老人家了。”叫给婆子拿了二钱银子茶钱,打发去了。 陆青听说,一径走到母亲房里,叫道:“给我说什么亲?我都说了不要!”陆母看他回来的早,满心欢喜,笑道:“不要不要,你都多大了?人家比你小的,都娶媳妇了!”叶妈也在一旁附和:“二哥这个岁数,是到成家的时候了。” 陆青见如此,以为真给他说定了亲事,急了,叫道:“反正我不想成亲。说了我也不要!都不用管我,还是赶紧给哥娶个大嫂来家吧!” 陆母和叶妈互相看了看,都觉奇怪。陆母道:“你怎地不想成亲?哪有这么大了还不想成亲的?”陆青闷了半晌,道:“成了亲,就有人管着,不能随意出去玩了,我还要自在两年再说。”说的俩老太太都笑了。 正笑着,叶衡领了秀儿进来。秀儿凑到奶奶怀里,陆母一边给孙女捋头发,一边说:“看你急赤白脸的,今儿这事,本来我也没想答应。这崔家听说门风不好,这女孩的爹娘,当年他家老太爷没了,公母俩强占家私,欺压兄弟,也不孝敬婆婆,家中大小事都是老婆做主,老太太不敢出一声儿!这样人家女孩,咱敢娶的?我已回了她了。”陆青这才放了心。 却说陆青正当青春年少,为何总不愿说及亲事:头一件,有西院菊芳和文权在先,他觉得成了亲,两口若不好,整天叽叽咯咯,日子难过;第二件,知道了盼盼的事,觉得这女人,若是不知来历,知人知面不知心,殊为可怕;第三件也是最要紧的,他去金陵来回,见过云贞、蒋锦、灵儿几个,个个都是好女儿,就是汤丽娘也是风采卓然,心不免高了,私下想:“将来娶媳妇,无论如何得找一个可心意,两厢要好的才行。” 此外,他还惦记过一阵,蒋铭到应天送亲,必来看望陆廷玺,到时约着一起去凤栖山,好找韩世峻教武艺。心里打这些算盘,哪还顾得上别的,什么亲事不亲事,只怕给他添烦添乱。 他这一肚皮心事,陆母也料到了两三分,便说道:“你也不用担心,再有提亲的,我只管门当户对。女孩儿让你自己相看,眼睛睁大些儿,好不好的,信不着别人,还不信自己?” 陆青道:“我就不想娶,还相看什么!西院倒是自己相看的呢,还不是天天吵,烦都烦死了!” 陆母斥道:“又胡说!要是这么,我也不用你看了,我给你做主就是了!”陆青忙道:“别别!要那样,还是我自己相看吧,看不中的,不管别人说多好,我也不要。” 陆母见他说的认真,笑骂道:“看把你能耐的!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还做不了你的主了!” 叶妈在旁笑道:“二哥心里有主意,倒是男子汉的性儿,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陆母也就笑了。 且说圆社演出得了赏钱,诸人一哄分讫。陆青先说下不算社里的人,这帮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儿,银子收入荷包,哪有拿出来的道理,就没分与他。陆青也不在意,自从陆玄嘱他不要跟社里捣子亲近,他又要习练武艺,迟来早走,时来时不来的,渐渐就有疏远的意思了,最近一次圆社去人家酒会上表演,他就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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