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个裤子……”也青看着晾衣绳上随风轻晃的裤子有些恍惚。 沈檀溪说:“是云琳的。” 也青正摸不着头脑,亓山狼突然看向她,道:“你进来。” 也青吓得一哆嗦,颤颤巍巍地跟着亓山狼进了屋。还没迈进门槛前,她先伸长了脖子往屋子里望,看见施云琳坐在床上,身上盖了床被子。 “给我煮红枣吃。”施云琳柔柔一笑。 也青顿时知道怎么回事了,应了一声,快步去了厨房。 全家上下都关注着这边,付文丹赶紧去厨房询问,得知小女儿来了月事,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是还没怀。” 也青眨眨眼,问:“那您希望小公主怀上还是不怀上?” 付文丹没有说话。 也青自知多嘴,也不再问,赶忙去煮施云琳要吃的红枣。 红枣煮好了,也青给施云琳送去的时候,顺便把施彦同给她温着的烤红薯一并送过去。 “你烤的?”施云琳先捧起了烤红薯。 也青解释是施彦同离宫路上买的。施云琳这才知道父亲今日进宫了一趟。 明日父亲就要随军出发了。此次一别,下次相见又不知要什么时候。经历过国难战亡和那么多亲人的死去,施云琳如今对分别很悲观。 可她也知道父亲必须要走。责任担在肩上,有些事再危险也要去做。 亓山狼一直悄无声息地在屋子里的圈椅里坐着,他起身朝床榻这边走过来时,也青立刻变得很紧张。施云琳瞧出来了,就让也青出去了。 亓山狼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拉施云琳身上的被子,给她盖得更严实些。 施云琳捧着温热的烤红薯吃着。她抬眼看向亓山狼,问:“你吃不吃?” 亓山狼憋她一眼,道:“黏黏糊糊像屎一样,你自己吃。” 施云琳呆住。睁大了眼睛瞪着亓山狼,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根本不像能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 她怀疑他是因为她的捉弄,而报复! 她在指腹上抹了一点黏糊的烤红薯,往亓山狼的脸上用力一蹭。 亓山狼并不躲。 她气恼地将手里的大半个烤红薯往亓山狼手里一放,侧转过身,去拿煮好的浸糖红枣吃。 她吃了两颗红枣转过头,就见亓山狼低着头正在吃烤红薯。 施云琳安静看着他。 亓山狼三两口吃完,连皮也吞了。 恰时院外响起马蹄声。亓山狼拉过施云琳的手,用她的手指将他脸上那一点烤红薯蹭掉,然后起身大步往外走,经过门口的时候顺手拿了氅衣和马鞭。 施云琳愣了一下,才急忙翻开被子下床追出去。 亓山狼的那匹黑马徘徊在院门外,宿羽骑着另一匹马也到了,他下了马,进院来接亓山狼。 施云琳小跑出去,立在檐下喊:“亓山狼,你不能走!” 正聚在堂厅说话的施家人,好奇地往外望。宿羽也是新奇地打量着施云琳,他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对亓山狼发号施令。 亓山狼已经将氅衣披在身上,他转过身来,望着施云琳,道:“你睡前会回来。” “那也不行!”施云琳脱口而出。 宿羽挑了下眉,立刻去看亓山狼脸色。 施云琳提裙,小跑着过来,立在亓山狼面前仰起脸蹙眉看他,说:“你身上的伤还流血呢,怎么能骑马?” 亓山狼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他自小在狼群里长大,受伤是太寻常的事情。他又没想真的寻死或重伤,匕首刺进去的位置避着要害,甚至出血也不多。 这点小伤,他都快忘了。 他再看施云琳蹙眉的样子,笑了一下,然后将手里的马鞭扔给了宿羽。 宿羽手忙脚乱地接过马鞭,惊问:“不去了?可是……” “你看着办。”亓山狼握着氅衣抬臂,将施云琳整个身子罩进氅衣里圈在怀里以避寒风,带着她往屋里走。 宿羽立在原地发呆。 施云琳也不知道亓山狼有什么要紧事,担心他身体的同时也怕他误事。她转回头对宿羽解释:“他真的受伤了!很严重!” 宿羽终于回过神来,他对施云琳微微笑着,道:“夫人不用担心,我能处理。” 冬日的风微凉地吹在宿羽的脸上,却让他神清气爽。他总觉得亓山狼自从成亲有了变化,或许劝他造反也变成了有可能的事。 他可太想当开国功勋、首辅大人了。 施云琳看见了围坐在堂厅的家人们,想着明日父亲就要走,她驻足,去拽亓山狼的袖角:“去堂厅坐坐吧?” 亓山狼皱眉。 知他不喜,施云琳也不勉强,自己去了堂厅。 施家人原本在商量着施彦同走了之后的事情,待施云琳过来,立刻围上来,关切地问她到底怎么伤了亓山狼。 施云琳皱着眉,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她知道这世上几乎人人都对亓山狼避之不及,家人不仅怕亓山狼,更是在心里对于她嫁给亓山狼之事愧疚难堪。 她不想让家人担心,可她又什么都不能保证。她甚至到现在也不能确定亓山狼对她的好,期限究竟会是多久。 施云琳不想父亲怀着担忧启程,她说:“父亲不要担心我,他对我很好。” 施彦同皱眉不吭声。施云琳再看别人,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不信。 “真的。”施云琳非常认真地说,“或许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好,反正……他会用他的方式对我好。” 一家人仍是沉默。 施云琳突然泄了气,嘟囔:“你们都不信我。” “我信你。”沈檀溪说。 施云琳立刻眼巴巴看向姐姐。 “原先逃亡的时候那么危险艰难的时候你也不肯哭,现在天天哭。”沈檀溪柔声,“他对你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是真的觉得他对你好。” 施云琳垂下眼睛,小声地说:“什么歪道理……” 付文丹想了想,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小女儿的头,道:“如果喜欢他能让你的日子好过,那就让自己尽量去喜欢他吧。” 施云琳听着母亲这勉强语气,很想说她不需要逼着自己去喜欢亓山狼,她本就喜欢他。 她心里又有些闷,好像这世上所有人都看不到亓山狼的好。 院外忽然传来车马声,听着还不止一辆马车。小院在巷子尽头,那停下的马车必然是要来这里。 “又什么人来了?”施彦同诧异道。 也青小跑着去开门,她探头一看,被外面那么多的人惊了一下。奇怪的是,担子上提着的箱笼皆绑着红绸、贴着囍字。 天还没彻底黑下来,巷子另一头,有一些百姓正好奇地朝这边打量。
第67章 067 第六十七章 松之领了靖勇王的令, 以侧妃的规制,来给沈檀溪下聘。 所有人都懵住。其中沈檀溪最是不敢置信。她脸色微微发白,陷入不好的回忆。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起那件不堪的事情, 她以为事情过了就和靖勇王再也没有瓜葛。她万万想不到靖勇王竟然会直接令人将聘礼送上门。 施云琳瞧着沈檀溪的脸色,不由想到她前几日的遭遇, 难道和靖勇王有关系?施云琳这样想着, 施家其他人也这样想。 沈檀溪摇头。她朝施彦同跪下来求:“我不能嫁。我不能啊……” 施彦同望着满院的聘礼, 眉头紧皱。他再看向跪在身边的沈檀溪,更是忧虑。他明日一早就要走,没想到今晚又出事情。 “起来。”施彦同伸手虚扶。 沈檀溪跪着不肯起,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说:“我不能嫁。就算是出家当尼姑、就算一头撞死,我也不愿意嫁!” 周泽明还活着并且正往亓国赶来的事情也算军事机密,靖勇王的人还在这里, 沈檀溪不能提到周泽明。她只是哭着去求施彦同, 不要把她嫁给别人。 施彦同还是弯腰亲自把沈檀溪扶了起来。 沈檀溪摇摇欲坠,心慌地站不稳。施云琳急忙快走两步过去扶稳了她。 付文丹叹了口气, 对施云琳说:“先扶你姐姐回去。” “走吧, 姐姐。”施云琳握一握沈檀溪的手。 沈檀溪双足僵在原地, 白着脸摇头。 施云琳贴近她,低声道:“交给父亲吧, 父亲总不会害姐姐。” 沈檀溪这才小心翼翼地望了施彦同一眼, 和施云琳转身往屋里去。 施彦同对松之道:“靖勇王抬爱。可小女与其亡夫夫妻情深, 如今她亡夫尸骨未寒,她还在为其守丧, 实难成好事,还望靖勇王令觅佳缘。” 松之可没想到施家是这个反应, 这婚事怎么看都是沈娘子高攀。这个尴尬的逃亡之身,又是二嫁,用侧妃之礼来迎,对方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喜不自胜吗? 他们爷好不容易想成家了,他岂能不把这事儿办妥? 看着沈娘子要死要活不肯嫁的样子、施彦同也语气坚决。松之把脸上堆起来的笑收了收,道:“我们爷的心思难猜,能不能另觅良缘是他日之事。今日聘礼送到了,就没有往回收的可能。” 松之顿了顿,想着不能把话说得太死,和缓了语气再道:“我们王爷是觉得您是长辈,明日您就要走,今日把聘礼送到您手里,才算礼数周到。时间仓促,若有哪里准备得不周到还望海涵。过两日会有媒人再登门择期,到时候就要和夫人商议了。” 松之看向付文丹。 话说到这里,松之脸上又堆满了要办喜事的笑容。他说:“想必府上要为明日出发做准备,就不多叨扰了。” 他转身要走,迈了半步转回身,笑道:“这办喜事讲究和和美美。若贵府当真不满意这婚事,也要多思量再商议。倘若真的直接将聘礼送回去,那就是打靖勇王府的脸了。” 沈檀溪坐在堂厅里,听得见院子里的交谈。她已经不像刚刚那样慌张,几许愁绪填在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 施彦同进了屋,沈檀溪立刻站起身来,紧张地望着他。 施彦同走到上首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捏着盖子轻拨了两下浮茶。他没喝,望向沈檀溪,道:“明日我走之后,你和你母亲就成了人质,未来凶险,你们能不能活着回湘是未知数。靖勇王身为皇子位高权重,且远离皇权争斗,没有杀身之难。他今日又是以侧妃之位聘你,在这乱世,于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好依靠。当然,我也知道你念着泽明那孩子。我将利弊分析与你听,现在你想好了,再回答我愿不愿意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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