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朝元帝姬在夺嫡之争中频频受挫,便纳了位男宠消愁,成了近日帝都茶余饭后的谈资。 帝姬宠爱这位男宠尤甚,佳人入府半月有余,都未曾露面。 也曾有女眷寻了由头拜会,却都被帝姬以称病的由头婉拒了。 另一边,三皇子的势头越来越凶悍,都察院成了他最快的一把刀,三省六部,被通了个透心凉。 尤其是太子党的人,更无一幸免,不论官职大小,几乎都去京兆府的诏狱走了一圈。 这导致不少观望的臣子毅然投奔三皇子。一时间,独孤辽与独孤遥的位置更加岌岌可危。 “父皇纵容独孤逐,所以他施加酷刑、滥用重罚,都可以压下去。” 独孤辽坐在书案前,面前十来本奏折一一摊开,密密麻麻全都是参奏太子与朝元帝姬的 :“除非抓到父皇的痛点,一举扳倒独孤逐,让他再不得翻身。” 独孤遥“哈”了一声:“独孤逐警觉得像是猎狗,哪会给咱们落下这种把柄?父皇在意的,无非是夺权,通敌,可看独孤逐死心塌地替父皇做事的样子,和这些一点边都不沾。” 她说得没错,独孤辽的肩膀颓然地塌下去,“也是……”他伸手去翻面前那堆奏折,试图再找些什么线索,“我说……” 话到嘴边戛然而止,独孤辽微微皱眉,迟疑地拿起一本奏折。 “怎么还有参你强抢民男的?” “啊?”独孤遥傻了,“这都可以?” 说她弄权糜乱也就算了,怎么还凭空捏造起来了? 独孤辽细细扫了几行,大为震撼:“还有鼻子有眼的,说你家男宠的父母,痛失爱子,都已经闹上京兆府了。” 独孤遥忍不住骂道:“独孤逐这厮有病吧。” “还真不是独孤逐的折子。”独孤辽翻到最前面看了眼名字,“左都御史参的。” “看来他那个女儿张采岚在三哥府上过得不好。”独孤遥凉凉道,“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恨我。” 她随口说着,转头望向窗外。独孤遥喜阴,书房外头就是水榭廊桥,眼下,阿衍正坐在不远处的凉亭中,甩着小脚丫在池边钓鱼。 说是钓鱼,也不过是拿着鱼竿摆摆样子,他还太小,不懂得那些门道,只是坐在这里磨练心性。 独孤辽顺着妹妹的视线望去,讶然道:“这小子还真坐住了?原先连抄上一刻的书都不肯,怎么突然转性了?” “萧悲迟让他在这坐着。”独孤遥低声道,说起父子两人,她下意识浮现出几分笑意,“阿衍现在最听萧悲迟的话。” “我前日听着,阿衍已经改口叫他爹爹了。” 独孤辽说,“待此间时了,你们还会成婚的吧?我听说,在北疆时,萧悲迟极为器重这个儿子,日后成婚,阿衍跟你过去吗?” 独孤遥点点头,正欲开口,外头的阿衍突然站起身,放下钓竿,极为紧张地望着门口。 顺着小家伙的视线望去,一个参将打扮的人正急匆匆往这边来。他的官服上沾满尘土,脸颊上还有几分零星血迹,几乎是跌进了书房: “两,两位殿下,不好了!” 他“扑通”一声跪下,气喘吁吁道,“宁国公府,被,被三殿下抄了!” “什么?!” 独孤遥猛地站起身,“荣氏宁国公府?” “是,是右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在诏狱里供出,荣仪小将军贪污兵饷,足有一百二十万两白银!”
第50章 江南杀花焚海红 (5) “贪污?” 独孤遥终于明白, 回帝都那日,独孤逐为什么会故意提荣仪。 是警告,也是讽刺, 就是为了在这一刻,狠狠地打独孤遥的脸。 宁国公去世后, 荣仪只承袭兵马,爵位则留给了长子容佑。荣佑的年纪并不算大,与征战沙场的弟弟和妹妹不同,他性情温和, 是个读书人。 独孤遥与独孤辽对视一眼, 独孤辽当先站了起来, 语气很坚决: “我去宁国府救人, 你别插手。” 独孤遥犹豫了一下, “哥……” “荣佑还在京郊驻守是不是?” 独孤辽已经定下神, 匆匆下了决定, “让他先别回来。他已经改回旧姓,与荣氏毫无瓜葛, 不能再拖他下水。” 独孤遥深吸一口气:“好。我派人去拦住荣焕,再查一查这两年的披红。一百二十万两银子, 总不能凭空飞了。” 兄妹两人商议完毕,先后出了书房。拎着前摆跨过门槛,独孤遥突然用余光扫到不远处的阿衍, 小家伙虽然手里拿着钓竿, 却忍不住一直往她的方向偷瞄。 独孤遥叹了口气,站住身抬了抬手: “阿衍, 过来。” 阿衍立刻扔下钓竿,一路小跑过来:“娘亲?” “娘亲这边有事, 要去兵部一趟。”她斟酌开口,“你去找萧叔叔。”一边说,一边解下腰间的帝姬玉牌,“把这个给你萧叔叔。告诉他,必要时,可以此牌调动府兵。” 她知道萧悲迟这次过来,带了三千骑兵,扮作寻常郡王近卫,驻扎在京郊的大营中。 但京城局势瞬息万变,独孤遥担心来不及。 阿衍点头,接过玉牌。他在萧悲迟身边这些日子,已经学了些皮毛的政经兵法,见独孤遥如此架势,也意识到娘亲可能要去做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便挺起胸脯: “娘亲放心,阿衍会保护好爹爹的!” 独孤遥被儿子逗笑了。“嗯,娘亲知道。”她弯腰亲了亲儿子的脸蛋,“娘亲去了。” === 独孤辽赶到宁国府时,已经迟了。 荣佑是文人,不懂行兵攻防,在独孤逐这种久经沙场的杀神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宁国府的广亮大门被破门锤撞出骇人的巨洞。 独孤逐没有进去,他骑着高头白马,静静等在宁国府的大门前,身后有龙骑源源不断地涌入。 尖叫,哭喊,甲兵们一路向里顶,且进且杀,满地尸首与短刀,开出一道长长的血路。 独孤辽就是在这时赶到的: “住手!” 场面静了一瞬,所有人都脚步一顿。独孤逐在这寂静中循声转过头,笑得邪气危险: “我还以为是谁——六弟,你怎么来了?” 独孤逐没挂甲,一袭月白妆花过肩蟠螭改机,单手拎着马缰,若无其事地调整着牛皮描金云纹护腕,仿佛对眼前的修罗炼狱毫无察觉。 护腕上,竟然还缠着一串紫檀佛珠。 “仅凭一张逼供出来的证词,你就要屠戮宁国府满门吗!”独孤辽嗅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登时双眸通红,“独孤逐,你疯了!” “一百二十万两白银,查抄是情理之中的事。”独孤逐晃了晃手腕,把佛珠抖到护腕底下遮住,又系好带子,“哪知小公爷软硬不吃,抗旨不尊,那只能对不住了。” “荣佑不是武将!你这样,与滥杀无辜有什么区别?!” 独孤辽拔出刀,对着独孤逐:“王府已经破了,查抄就是,让你的人停下。” 紧接着,两位皇子身后的亲卫们也亮出兵器。 被太子的长刀指着鼻子,独孤逐不仅没有慌,还笑了起来。他垂眸看了眼离自己面皮不过半寸的刀锋,赞叹道,“真是一把好刀。” 独孤辽冷笑,直接将刀刃压到了独孤逐的脸颊上:“收手!” 独孤逐没动。他垂眸看看刀,又抬起眼望向弟弟,语气轻快:“那不行。荣仪远在边疆,不用这个办法,怎么把她逼回来呢?” 独孤辽怔住了:“你!” 旋即他又发了狠似的,咬牙往下压着刀,“收不收手?” 血线慢慢从独孤逐锋利英俊的面皮上浮现出来。他顺从地仰着头,眯起眼看着独孤辽直笑: “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杀了我,看看能不能保全里面那个文弱的废物。” 这时,冰凉的匕首悄无声息贴上独孤辽的后颈。 独孤逐仍是一副予取予夺的态度,却笑得恣肆:“咱们两个,可以比比谁的刀快。” 狠戾渐渐染上独孤辽的眼底。 从张采岚,到中书左丞,再到如今的荣佑,独孤逐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独孤辽是真的动了杀心。 几乎是千钧一发的时刻了,突然,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亲卫们下意识回头,弓箭齐刷刷对准来人,接着骏马长嘶,一把沙哑沉稳的嗓子: “停手!” 兄弟二人都惊了一下,不约而同抬起头,竟然是荣焕。 他眼下一片青黑,还是都督佥事的打扮,显然是闻讯便一刻不停地赶回了京城。 让独孤辽没想到的是,看到荣焕后,独孤逐竟然先撤了手,放下顶着他后颈的匕首。 独孤辽也冷冷收刀,狠狠推了独孤逐一把。 “荣将军——哦,不对,现在该唤你薄将军了。” 独孤逐好整以暇地直起身,居高临下,“宁国府的事,你来掺合什么?” 荣焕眸光沉沉,反问道:“三殿下,你在宁国府做什么?” “抓人啊。”独孤逐语气轻快,随手掸着护腕上的灰尘,漫不经心道,“荣仪贪污军饷,抓不到她,先审审她哥哥也不错。” 荣焕没说话。独孤逐把玩着匕首,眯眼打量,一边道: “听说荣仪同将军闹得很僵,发誓死生不相往来,还把将军逼出荣氏,重新认了旧姓。” 说到最后,独孤逐的目光渐渐从匕首上错开,意味深长地落到荣焕脸上: “如今宁国府落难,将军大仇得报,是要来亲自看一看才解气吗?”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讥诮,可独孤辽听得分明,话里话外,独孤逐都在暗示荣焕,他与这件事已经毫无关联,可以轻松脱身而出。 独孤辽有些不懂了,难道,独孤逐是在试图保下荣焕吗? “军饷是我拿的。”荣焕突然道。 这下连独孤逐都怔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荣焕,荣焕又说了一遍: “军饷是我拿的,与宁国府无关,荣仪一无所知。” “你疯了!”独孤逐脱口而出,这时他眼里才真的有了慌乱,连马儿都开始不安地抬蹄,“薄将军怎么说起胡话来了?来人,将薄将军送回薄府!” 他把“薄将军”三个字咬得很重。 荣焕将腰间的佩刀扯掉扔在地上,又缓缓取下兜鍪,平静地开口:“我说了,拿军饷的是我,带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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