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女子的哽咽声从对面的窗柩里隐隐约约的飘了过来。而苏慕凉刚从那间屋子出来,里面正在哭的女子的身份不言而喻。 苏会撩起眼皮看去一眼。 苏慕凉面上有些尴尬,燥着脸解释道:“今日长兄帮三娘解围,我还没来得及给长兄说谢谢。” “小事。”苏会收回视线朝外面走,若无其事的问:“还是因为生孩子的事?” 苏慕凉见被他戳破,心头更不是滋味:“嗯,母亲催逼的厉害,我的身子又不争气,实在是——”苏慕凉没再往下说,意思却不明而喻。 “你们还年轻,孩子的事不急,改日我见了母亲和她提一提。”苏会凝神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观神色和平日并无二致,很难想象就在几年前他还曾禁不住阿娘的央求,替代自己和当时尚未及笄的妻子幽会。是当真的铁石心肠?还是真的彻底放下丁若溪了? 苏慕凉猜不透,但子嗣的事又迫在眉睫令他分不出心神想旁的,遂叹气道:“我也是这么想着。” 两人跨过门槛,这时,一个下人形色匆匆的赶过来禀告:“二郎君,有个仆妇打扮的人找您。” 苏慕凉平日除了巡视军营外几乎都在府里,根本不认识怎么仆妇,一听眉头直接拧起来:“什么仆妇不认识,不见,把人打发走。” 下人一脸焦灼:“奴才刚才就是这么做的,可那仆妇说她手里有您的把柄,若您执意不去见他,她就去报官。” 苏慕凉听到此处倏然一惊,忙看了眼苏会,见后者面色如常,不等苏会问出口,抬手朝人一拱手道:“长兄您先回去,我处理下私事,等忙完了再去找您。” 说罢急匆匆的随下人一同离去了。 苏会虽纳闷苏慕凉不同往日的反应,可却没多想,临出门前转头深深的看了眼被蒙蒙细雨笼罩的小院,眸底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暗芒,直到身旁秦用提醒,才抬脚出了门。 自这日苏慕凉走后,一连好几日都没来找丁若溪,丁若溪心头失落的同时,镇南王交代下来替苏会举办的相看宴的日子到了,王妃李氏早年生苏慕凉时落下了隐疾,一到连雨天就会复发,发作起来时腰疼的下不了床,于是这相看宴招待众位贵女的差事,就落在了丁若溪这个弟媳身上。
第6章 丁若溪的注意力被转移,心情也跟着好了大半。 这日,丁若溪一大早便带着巧儿去前院水榭旁的八角凉亭中招待贵客,听说此次来的贵女皆是婆母这几日临时物色的,因苏会之前并没娶亲的打算,也不知苏会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索性不分身份贵贱把人请了来。 这五六个贵女都刚刚及笄,正是活泼爱动的年纪,彼此交换了家世姓名后,很快打成了一片。 只见不远处的水榭旁,两三个衣着华丽的贵女围坐一起,用团扇捂着半张脸笑谈着,轻笑声时不时从团扇里传处。 身着紫纱翠纹群的女子,眉间缀着梅花形的花钿,身姿高挑,一颦一笑皆惹人怜爱,丁若溪认识,是兵部张尚书家的幺女,张四娘,另外两个少女虽看着面生,可既能入得了镇南王府,家世定然差不到哪儿去。 此刻张四娘眼睛一直瞄向院外,边苦恼的抱怨:“都说双生子不仅形貌一样,就连性格都差不多,我曾见过苏二郎君,长得龙章凤姿,仪表堂堂,就是不知道这苏大郎君会是什么样?会不会矮呀?我可不喜欢比我低的矮子。” “我不喜欢长虎牙的,觉得嘴里长了那玩意跟怪物似的,嘴都合不严多难看啊。” “咦惹,你们也就这点出息了,要我说你们与其盯着他的外表,不若趁机打听打听他可有什么不良嗜好?身边干不干净才是正事。” 最后说话的女子身姿一样高挑,穿着一袭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周身贵气难掩。 丁若溪见她是个有主意的,不免多看她几眼。令她万万没想到的的事,和她一向不怎么对付的苏若妤也在其列,想必是婆母怕这些贵女尴尬,令苏若妤从旁陪着。 众贵女见丁若溪来了,一时间惊愕在原地愣愣的回不了神,就连自诩自己是所有贵女中长得最好的满身贵气的李家六娘,也瞬间被丁若溪衬成了鱼目。 这些贵女虽被安排来镇南王府让苏会相看,可各个心高气傲,来时都是抝足了劲打扮了自己,心里想着哪怕最后不被选上,也要在美貌上争个高低,哪成想这会儿苏会的影子还没见到,就被苏会的弟媳丁三娘比了下去,心里别提有多不是滋味了,待回过神后,竟开始止不住庆幸,幸亏这丁三娘已经嫁了人,要不然也轮不到她们在这了。如此想着,看到丁若溪那一瞬的沮丧一扫而空,又斗志昂扬起来。 丁若溪不知众人心中所想,因是第一次主持这种宴会,心里不免有丝紧张,招呼众人落座后,众人忙上前给她行礼。 张四娘人看着温柔,嗓音也柔,率先上前来:“听说王妃喜欢字帖,我今日来的时候带了一副来,还望王妃喜欢。”说着话,旁边的仆妇低头递上字帖。 丁若溪落落大方的接过,客套道:“谢四娘,字帖我一定帮四娘带到。” 丁若溪话虽如此说,可眼光却频频瞟向水榭侧后方不远处的一处不起眼的凉亭,因有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掩,众贵女很难察觉,不出意外的话,婆母和苏会此刻正坐在那所凉亭中,观察这边的众位贵女。 众贵女当然不知安排的这一出,见丁若溪举止有度,起先心中芥蒂一哄而散,忙使劲浑身解术送见面礼,争取留个好印象,李家六娘忙将拿手的琴搬出来:“听闻三娘幼年时便开始学琴,就连当初和苏二郎君定情时,也是因亲手弹奏了一曲《凤求凰》才促成一段佳话,若三娘不嫌弃的话,可否给我们弹一首?让我们姐妹也开开眼?”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丁若溪不好拂众人的意,令巧儿接过琴后,一双素手灵活的在琴弦上试了试。 对面凉亭中,王妃李氏,苏会,苏慕凉几人相对而坐,围拢在八个红漆木柱上的布丈从内里往外瞧,依稀能看到对面的情形。 王妃李氏喝了一口茶,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西望,可相中哪个女子了?” 苏会悠闲的押了一口茶,绣有纷杂青竹叶的大袖在微风中鼓起,他只轻飘飘的朝对面水榭处望了一眼,便把视线收了回来,“儿子还没考虑娶亲的事,此事不急可以往后拖一拖。” 王妃李氏得了这句话和旁边的苏慕凉对视一眼,两人眸底隐有雀跃,李氏压着庆幸,故意用无奈的语气道:“你瞧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早到了娶妻的年纪,却迟迟不肯娶妻,可是这些女子都入不了你的眼?还是你心里早就有了人?” 李氏话音方落,恰时,一道悠扬缠绵的琴音从对面水榭传来。 苏会放下茶盏的手一顿,眉头微不可查的拧起来,“没有,只是暂时不想成亲。” 王妃李氏当然注意到苏会这一刹那的失神,她和这个庶子相处的时间可不短,深知能轻易扰乱他心神的人可不多,立马会意叫来下人道:“去那边看看是哪家的小娘子在弹琴?” 下人很快去而复返,恭敬答道:“是二夫人丁三娘。” 王妃李氏听后惊愕住,苏慕凉也跟着倏地一惊,忙看向苏会。 苏会面色早已恢复如常,他站起身气定神闲的辞别:“儿子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一步。”说罢不顾李氏阻拦离去了。 待布丈里只剩李氏和苏慕凉二人,李氏站起身盯着对面的水榭里抚琴的丁若溪,喃喃自语道:“老二,你说老大是不是还在嫉恨当年的事?那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若他真的放下了,怎会不允许别人在他面前提三娘呢?” 苏慕凉无从作答,望着越走越远的身形,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扑面而来,若苏会真的忘不了三娘,生出想要把人强占的心思,他该如何是好?
第7章 就在众贵女听的如痴如醉时,素手轻轻按在琴上,带着余韵的悠扬琴声忽低了下去,在四周挂满细竹席的八角凉亭微风中渐渐收尽。 直到有人惊艳的站起身鼓掌,众位贵女才恍然回过神来。 张四娘满脸惊叹道:“三娘你的琴艺实在太好了,敢问师从何方?能推荐给我吗?我想学!” 李家六娘虽是尚书令家的庶女,可家风极严,族中小辈无论嫡庶都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刚才原打算让丁三娘当众弹一曲后,她再以不吝赐教之名,当着众人的面弹奏,好在镇南王府中博个好名声,哪成想丁三娘的琴艺竟比她高出许多,顿时自惭形秽,当即不顾矜持的快步走到丁若溪跟前,虚心讨教:“刚才我听三娘弹奏的时候曲音轻快,尾音滑润而留余韵,为何我弹这个曲子的最后总觉有种艰涩不能缠绵之感?” 话到最后,竟是把此次来镇南王府的真正用意抛到了脑后。 丁三娘看了眼对她翘首以盼的张四娘:“稍等。” 见张四娘面上并无不快的点头,才再次面向琴身,右手小指轻勾了下最上面的琴弦往上轻轻一挑,不等琴音余音结束,又极快往下挑一下后按住不动:“关键处就在这了,《凤求凰》这首曲子本就讲究弹出缠绵悱恻的琴音和余韵,若按常理弹奏,曲子结束时指尖只往上轻轻一挑便好了,可在听者耳中琴音却有种乍然而至的断音艰涩之感,可若补上我刚刚往下挑的一下,便能延长余音给人产生一种断而未断的缠绵之感。” 李家六娘恍然明悟,指尖勾着琴弦试了试,满脸喜色:“果真如此,多谢三娘不吝赐教。” 丁三娘回以微笑,解答张四娘的疑惑:“教我的老师是宫廷琴师殷颜,但——”她语气顿了下,玉白的脸颊爬上几分报涩:“教我弹奏此曲的是我夫君苏慕凉。” 李六娘讶异了下:“怪不得三娘能把这首《凤求凰》弹的这么好,原来是心上人指点的。” 如薪柴丢进了火堆里,众贵女仿佛发现了了不得的事,眼睛瞪的一个比一个大:“原来就听说三娘和苏二郎君恩爱两不疑,今日方见原来竟比传言中的更恩爱,好羡慕哦。” “若我将来的夫君也如三娘的夫君一样,我怕做梦都会笑醒。” “切,你个没出息的。” “.........” 丁三娘再没想到众贵女的注意力最后竟转移到她和苏慕凉的身上,羞燥的脸颊微红的同时,想到苏慕凉昨日没答应她搬出去住的提议,心头说不出的失落,脸上挂着的盈盈笑意也跟着落下去,她推开琴正欲起身。 一道尖锐的嘲讽斜刺过来:“班门弄斧,就算琴弹的再好,还是生不出孩子来,有什么好神气的。” 这一声声调颇大,立马把所有贵女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坐在凉亭正中央的苏若妤说完,丝毫没觉得自己失礼,大咧咧的看向丁若溪,眸底满是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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