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若溪心里乱做一团,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才能伤到孩子。 林林哭着催促钱念戚:“阿耶,你快和阿娘说,你就是我阿耶,你是来接我和阿娘回去的。” 丁若溪见他不听劝,终是动了怒拔高音怒斥他:“林林!” 林林从未见自己阿娘这般严厉训斥他,吓得双肩一抖,缩进钱念戚怀里,身子轻~颤止不住的掉眼泪。 钱念戚见状眼光复杂的看了眼丁若溪,“孩子年纪还小,莫要吓到了他。” 说罢,轻拍林林的后背缓步出了门,边凑在林林耳边小声安抚:“林林说的都对,只是阿耶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暂时还不能带林林和你阿娘回去,等我忙完了,再来接你们好不好?” 林林抽噎着从他怀里抬头,满脸希翼的怯怯的问:“真的吗?” “要不然我们两个拉钩?” 钱念戚似是将孩子的话认真听进去了,他眸子一转,伸出自己的小手指。 林林忙捉住他的小手指拉起了勾,眼看丁若溪就要追上来,他忙擦了把脸上的泪小声道:“说过的话不能反悔!” 钱念戚言之凿凿的承诺:“一定。” 林林这才蹬着小~腿从他身上下来,两只小手垂在腿边,耸拉着小脑袋,一副做错事又不敢面对的模样。 丁若溪追上来就看到这一幕,心疼的无可复加,忙把林林抱起来,歉疚的对钱念戚道:“实在对不起,林林这孩子因为从小没有父亲,所以见到生得好的男子都说是他父亲。” 林林似是不满意她这般诋毁他父亲,将小~脸蛋扭过来,扁着嘴小声反驳:“我才没有,是舅舅有次说漏了嘴,说我长得随我阿耶,还说我阿耶是生的极好的人。” 丁若溪:“..........” 钱念戚闻言古怪的笑了下,嗓音清冽如甘泉,和以往都不同,“无碍,而且他本来就是——” 说到此处似是想到什么,蓦地住了嘴,语气恳切道:“他和我儿子年龄相仿,眼下我儿子不在我身边,唤我一声阿耶,反而让我觉得满足。” 丁若溪本被林林口口声声叫他阿耶别扭着,闻言脑子懵了下。 原来他已经娶妻生子了,而她前几日竟还怀疑他,真是罪过。 在男人看过来的视线里,丁若溪也忘了窘迫,忙咳嗽了声掩饰尴尬,磕磕巴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可话越说越糊涂,到最后竟不知该说什么了,耳朵尖红红的,直抿紧了唇。 最后还是钱念戚帮她解了围,他垂在袖中的大掌微握,似克制着某种冲动,眸色深深的轻笑:“三娘子还记得前几日许诺在下的事吗?” 见他提起了旁的事,丁若溪才自在些,点头:“记得,钱郎君可是有事要我帮忙?” 她虽是妇道人家,可也知道以钱念戚的派头,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边陲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果不其然,钱念戚点头,如繁星般的璀璨日光映入他深不见底的眸底,似平地起飕风,令人只看一言就要溺毙其中:“我初来乍到,很多地方都没去过,若三娘子得闲可否带着我四处转转,了解下此地的风土人情?” 丁若溪虽不忙,可这些年她为了忘却往事日日在后厨帮忙麻痹自己,于是,久而久之,便成了整个客栈的活招牌,很多人来客栈用膳,点名道姓的要吃她做的菜。于是,她蹙起娥眉:“这个..........“ 又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他,睁着黑白分明的明眸反问:“你要做什么?” 男人温声道:“不瞒三娘子,在下做了点小生意,前几日巡游到此处,见此地风景宜人,民风又淳朴,想要在此开几间铺子营生,但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不知三娘子心中可有合适的地方?” 丁若溪来到此地后极少出门,自然也不知什么地方可做生意,便摇了摇头,不忍再拒绝他:“没有,不过我还算熟悉这边的路,可以带着你去看看。” 她的话似是正中钱念戚下怀,男人轻松的笑起来:“那自是极好的。” 说着话,下人牵来一辆马车,钱念戚伸手示意她上车,许久没吭声的林林忽然从她怀里抬起头,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恳求道:“我也要和阿耶一起去!” 丁若溪刚要拒绝,男人已伸手把林林接过来。 丁若溪猝不及防碰到男人结实的手腕,如被烫着般缩了手,慌乱着正要道歉,刚抬头却一眼看到男人微敞的衣襟下,一道比脸上更为狰狞的圆形伤疤,一愣。 他身上怎么有这么重的旧伤?还是箭伤? 恍惚间,这道伤疤和苏会身上的某些地方渐渐重合,仿佛混为一体。 男人眸色渐渐变得幽深,用余光细细观察她的神色,边笑眯眯的轻捏他怀里林林的小~脸:“好,听林林的。” 说罢伸手去扶丁若溪上马车:“三娘子,把手给我。” 丁若溪浑身如遭电击般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第84章 她听自己声音发颤的反问他:“你妻子是谁?” 男人见她这般反应黑眸中露出疑惑, 似是以为自己孟浪了,讪讪的收回手,唇角微掀温和的解释:“她是京城里的一名闺秀。” 被堵在马车后面的行人越来越多, 车夫耐着性子不敢催促她。 可丁若溪却不能无视,她只得搭着钱念戚的胳膊, 快速上了马车。 马车朝前辘辘而行, 隔绝了外面街上的热闹喧闹声。 车厢内昏暗,天光时不时透过被风拂动的车帘入内,斑斓的暗影交错落了两人一身。 抱着林林的钱念戚,坐于她对面的软榻上, 温和笑着继续刚才的话题:“三娘子, 怎么忽然问起我的妻子了?” 丁若溪背脊挺的笔直, 搁在双膝上的手局促的抓皱衣料,她甚至不能直视他的目光, 偏过头佯装透窗看向外面的风景:“我就是忽然好奇如钱郎君这般的男子的妻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等钱念戚答话, 林林歪着头奶声奶气的冲她问:“阿娘, 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己不清楚吗?” 丁若溪被问的哑口无言,忙转头蹙眉正要训斥他没大没小的。 男人已低下头迎着林林无辜懵懂的眼睛,笑着异常开心,温雅着声替她解释道:“林林听说过一叶障目的成语吗?” 林林将脑袋摇成拨浪鼓。 男人屈起食指轻轻剐蹭他的小鼻梁,“一叶障目取自《笑林》, 邯郸淳,是指眼睛被一片树叶挡住,看不到事物的全貌, 也就是说如你阿娘这般的人美心善的人,往往看人时, 只能看到对方的优点,看不到自身的优点的意思。” 林林一知半解的大张着嘴,“我懂了,也就是我阿娘生得美,别人都看得到,唯独她自己不知道。” 男人笑着夸赞他:“就是这个意思。” 林林被夸耳后霎时红了一片,颇有点不好意思。 被人当面夸赞的丁若溪更为不好意思,登时如坐针毡,连呼吸都变轻了许多。 好在男人并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他见林林困顿的用两只小手揉眼睛,搂着他的右手便改为轻轻拍孩子后背,哄他入睡,冲她轻声道:“她是个很好的女子,可惜我不是一个好夫君,如若不然,她也不会离开我。” 话到最后,语气渐低下去,苍凉悲伤的令人心悸,似是两人有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丁若溪若再执意问下去,倒有种讨嫌的意味,极可能是她猜错了,只能暂时压下满腹的疑惑。 一路上,林林许是太过亢奋,哪怕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可依旧缠着钱念戚小~嘴巴拉巴拉的问个不停。 两人一起去看了几间铺子,钱念戚不是说铺子地段不好,就是价钱不行,最后都无疾而终。 反而林林一路上吃了不少好吃的东西,买了很多稀罕的玩意,玩的十分开心。 钱念戚似是也极其喜欢孩子,脸上无半分不耐,更是对林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乍一看去,两人倒像一对真父子。 这念头甫一从丁若溪脑中生出,她便吓了一大跳。 好几日没浮上心头想要给林林找父亲的事,如在幽暗的心底添了一把火,渐渐燃烧起来。 她不自觉偷偷观察起钱念戚。 除了他胸前的箭伤,和身高外,他和苏会几乎完全不同。 他不会拘着她,也不会欺骗她,但凡她有任何疑问,他都会第一时间告知,态度恳切如同对待贵宾,这种相处模式,令她感到如沐春风非常放松。 最重要的是他对林林的态度,令她十分满意,这令她彻底放下紧绷的心弦。 而且观他话中似乎和妻子难续前缘,真想不出他这么体贴温柔的人,他妻子怎会弃他而去。 若两人不再可能.......... 如此想着,丁若溪在看到钱念戚用帕子仔细帮林林擦拭手上的糕点残渣时,抵达到了最高点,不由问出声:“你,你对你妻子很好吧?” 如若不然,不可能会爱屋及乌的对林林这么关切。 男人拿帕子的手一顿,眼睫微垂,压着眸底翻涌如巨浪的情潮,唇抿的紧紧的是十分歉疚的神色:“不算好。” 说着抬起头,一缕残阳透窗映入他幽深的瞳孔里,似两道旋涡要将人溺毙其中,只见他盯着她脸,认真的一字一顿道: “我曾因为一些事欺骗过她,恨过她心里不够爱我,可这种种终是抵挡不过我对她的情谊,所以,我后来选择放弃过往想和她好好过日子,她在知道我对他的欺骗后,再不肯原谅我,甚至为了躲避我,多年流浪在外不愿归家。” 丁若溪心头刚升腾的念头一下子被浇灭。 也就是说—— 他的妻子已然这样了,他依旧深爱着他的妻子。 她被那道炙热的目光盯着浑身不自在,也不知怎么接话,忙轻咳一声,磕磕巴巴的安抚道:“那,那,您这么心善,对她又有忏悔之意,所谓水滴石穿,您的妻子若有一日知道您这么对她,定然会感动,和你一起归家去。” 男人眸底腾起希翼和期盼的神色,语气也较之刚才愉悦:“你说的是真的吗?” “自,自然是真的。” 若她是钱念戚妻子的话,极可能就被他的深情打动了。 钱念戚唇角掀起,在她面前终于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谢谢。” 丁若溪不过说了几句安慰人的话,算不得帮了他什么忙,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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