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女子要下车的动静,唯恐被二楼雅间不怀好意的女子看见,他眉头一压,冷声令驾车的小李子道:“绕到后面院子中去停。” 沈书晴步子一顿,虽然不知陆深为何这般安排,还是又坐回了榻上,等她自天香楼的后院下了车,陆深环着她的小腿,将她从马车上抱下,却并没有将她带入约定的包厢,而是将她安置在了隔间,雅间是用薄木雕隔扇隔开,能听见旁边的声音,沈书晴有些明白了陆深的意思,并没有多嘴。 小二的先是上了她最爱的乌梅引子水,而后又下去准备山鸡菌菇锅子,沈书晴捧着热乎乎的琉璃杯盏,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即便沈书晴就在隔壁,为了避嫌,陆深还是叫上小李子一同进去,见伊兰舟连一个丫鬟也没带,不由得又眯了眯眼,在目光触及到那稍显刻薄的面颊时,神色也更为凌厉起来,沉声道:“你回来了。” 伊兰舟本是个明媚大气的长相,如今却是整张脸凹陷下去,没了往日的风采不说,还显得尖酸刻薄,可见这几年离开金陵过的不好。 陆深倒是希望她能好好的,便不会再惦记着自己。 自从陆深一进门,伊兰舟的目光便不曾从他身上挪开过,眼里满是惊讶与惋惜,“从前贵太妃娘娘的赏花宴上,兰舟去的晚,错过了殿下的风采,今日一见,才知晓殿下生得如此芝兰玉树。” 若是知晓贤王是这般金相玉质的风流人物,她便是被那小将迷了眼,也绝无可能逃婚啊! 隔间的沈书晴听到这里,撅了噘嘴,她这个丈夫啊,还真是个狐狸精,才不过见一面,就叫人不假辞色地夸赞,若是旁人她倒是不必吃这个干醋,可这个女子身份是他前妻,听起来还存了不轨之心,这就不得不吃味了。 沈书晴恶狠狠地喝了两口引子水,这才稍微消气。 陆深很不喜欢除了沈书晴以外的人这般肆意地打量他,更何况她言语还如此暧昧露骨,顿时垮起一张雪山崩塌的冷脸,“伊兰舟,别跟本王东扯西扯,本王找你来,是想告诫你一件事。” 伊兰舟将目光自他身上收回,正了正身形,是个谈正事的事情,“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谈。” 陆深审视的目光甩过去,没想到对方丝毫不惧,还报以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她先声夺人:“陆深,你我夫妻一场,你有必要对我如此疾言厉色吗?” “夫妻?你我之间哪门子夫妻?伊兰舟,你要点脸!”陆深给气笑了。 陆深的话不可谓不重,可伊兰舟却丝毫不在意,还微微一笑,“你我三媒六聘,更有先皇圣旨赐婚,即便后面有和离的文书,可那文书上有我签署的名字吗?” 沈书晴听到这句话,心下一紧,这个女人竟然觊觎她的位置,可陆深不是说他们之间并未瓜葛,那她哪里来的底气? 难不成陆深骗了她?沈书晴重重呼吸几口,抬起手掌使劲儿往下压,才将那已经升到喉咙口的怒气压下去。 不生气,不生气,且看她后续如何说。 当时为了去官署备案,和离书上是伊父也就是镇北侯代为签字画押,严格来说,这份和离书不算十分严谨,可不论如何官府的和离文书已送至两府,盖章戳印,岂是她想赖就可以赖账的? 来之前,陆深想过很多,将那个孩子养在别处,别叫他出现在世人之前,免得世人嚼舌根,叫沈书晴伤心,为此,他可以许她一些好处。没想到她是打的这个主意,她竟然还妄想回来做他的王妃! 陆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忐忑得紧,他的妻就在隔壁,听到这话还不知该如何伤心,不时拿眼角余光去瞧门边的动静,始终没有人踢门而入,隔壁也没有传来声响,这才沉了几口气,竭力心平气和地道:“伊兰舟,你我之间是怎么回事,你自己清楚,你当初在我不曾掀盖头前,便留下你的灵位与书信同人私奔,如今哪里来的脸还要回来当王妃?” 他特意这般发问,与其是说给伊兰舟听,不如说是为了向沈书晴证明清白。 伊兰舟今次回来金陵,一则是当初那将士图的是她的身份,可她一厢情愿以为他爱着她的人,带着那男人私奔过后,前一年还有从侯府带出来的银子支撑着日子,后来一年后,她生下孩儿,没工夫管那男人,那男人去赌坊赌钱,不几日便将所有的家当输了个精光,她看着孩儿的份上,对之不离不弃,去给人做夫子赚钱养活家小,后因主家查到她男人的劣迹,便结束了对她的雇佣,后来堂堂侯门千金,为了养活一家子,竟然沦落至给大户人家浆洗衣裳度日。 直到这回雪灾,她那个汉子在来往赌场时摔了一跤,当夜在路上被冻僵死去,她才想起她在金陵还有一个娘家。 经受过这些苦难,伊兰舟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人,他并不在乎陆深如何看她,也不在乎陆深喜欢不喜欢她,她只是想要王妃那个位置,至少不用抛头露面、不必伏低做小只为赚几两碎银子过活,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她盯着陆深俊美的面颊,忽而抿唇浅笑,牵起唇角的纹路,显得老了十岁,算盘打得倒是精明:“陆深,即便你我皆知,你我之间清清白白,那又如何啊?” “我已经同我父亲,还有皇帝表兄说过了,这个孩子是我们洞房当夜怀上的。” “皇帝表兄已经同意,为了替这个孩子做主,他非但要重新为我们赐婚,还要你贬沈书晴为妾,更要封我的孩儿为贤王府的世子。”
第124章 如何谢过为夫? 伊兰舟的话音才刚落,沈书晴就提着一个双耳铜壶推门而入,她来的突然,伊兰舟才看见她,她便已走至伊兰舟面前,“你便是沈书晴?” 伊兰舟瞪大了眼,惊讶于沈书晴这一生娇嫩的皮肉,似一株未经过风霜的兰花,那样的娇贵,不似她,早已被风雨摧残得不成样子,没了半点往日的风韵与光彩。 她才张了张口,便被兜头淋了一个透湿,是那铜壶里装的滚烫的乌梅引子水,乌黑的水渍爬满她本就不再秀丽的脸颊,显得人格外邋遢,她烫得牙关打颤,龇牙咧嘴,瞧着邋遢之外又多了几分可怖,“你竟敢泼我脸,你竟敢......” “臭不要脸。”沈书晴不擅长骂人,这已经是她能说出的最难听的话,想着眼前这个不要脸的女子竟然觊觎她的位置,还妄想她和旁的男人的儿子取代他的遥儿,成为贤王的世子,她的胸腔现在还在起伏不定。 陆深嫌恶地瞥了伊兰舟一眼,一想到竟被这样丑陋不堪的女子纠缠,腹中一阵反胃,而后拉过沈书晴至一边,小心地替她拍背顺着气,“刚才你都听到了,是她死缠着我不放,不管皇上如何出招,你得要站在我这边啊。” 沈书晴肺都快气炸了,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连带责对陆深也迁怒起来,“与我何干,我才不要掺和你们之间的事。” 她本是要将和离二字脱口而出,可眼尾余光瞧见伊兰舟那副尖酸的模样,她若是和离,岂非称了这女人的意,是以她不再说话,而是抬起手肘抡了陆深一记, “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陆深见沈书晴离开,头也不回跟着离开,只余下伊兰舟摸着满脸的污渍,看着沈书晴气急败坏的背影,淡然地勾起唇角。 泼茶水这点侮辱算什么,过去几年,便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丫鬟也可以对她颐指气使,她早已不是那个受不得一点气的少女了,为了想要的东西,她再多的委屈也吞得下。 “瑶瑶,你听我说,这事不赖我啊,你也听到了,她也承认与我是清白的,只是她非要纠缠与我,你叫我如何办?”自从沈书晴回到陈宅,沈书晴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午膳也不曾用,只趴在枕头上低低地哭泣。 她怎么那么命苦啊,先是给他做外室,好不容易成了他的正妃,两人经过如此多的磨难才苦尽甘来,如今又遇到这么一个人。 “你不必再说,冤有头债有主,她怎么不缠着别人,偏生就要缠着你。” 这话就没有道理了,伊兰舟是陆深的名分上的前妻,她也没有法子去缠着旁的男人啊。 “你这下好了,坐享齐人之福,还多了一个长子。” 这显然也是气话,可那个伊兰舟可是信誓旦旦,要皇帝封那小孩儿为世子,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陆深的,只要有了这个世子的位份,世人眼里他便是陆深的长子,而她的孩子,陆深真正的孩子,却处处都要低人一等。 这等道理,陆深何尝不知,他当即承诺,“你不必担心,那个孩子碍不了事,圣旨也不会有。” 这几日林墨查到一些事情,他心中早有成算,皇帝不敢动他分毫。 要那个孩子碍不了事,除非是孩子没了,要不然因着那孩子的表舅是皇帝,因着皇帝对陆深的厌恶,这圣旨迟早得下。 一想到这种可能,沈书晴吓得打开了门,与陆深来了个面对面,“你什么意思,你打算杀了那个孩子?” “他死了一了百了,既不用封世子,也不用再赐婚,世人也并不知晓伊兰舟有过这个孩子。”陆深眼神一阴,“这孩子必须得死。” “本王本没想过要这个孩子的命,可伊兰舟如此不识好歹,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本王从来就不是个好性儿的人。” 沈书晴一听,当即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摇头,“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去杀害一个两岁的小孩,我会看不起你的,陆深。” 陆深垂眸盯视着沈书晴的眼,见她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心中分明得意,面上却装作无辜地道;“可是他不死,你会同本王闹,还会不理本王,甚至还会离开本王呢。” 说罢,他强忍着笑意去瞥女子,见女子面色依旧紧绷,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唬她道;“为了留住你在身边,本王只能杀了他,永绝后患。” 沈书晴心软,当即便哭着点头同意,“我不离开你就是,你不要去杀一个小孩儿,这是作孽。” 陆深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当即拥女子入怀,将下颌搁在她的肩窝处,在沈书晴看不见的地方得逞一笑。 “你放心,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不会叫你受一点委屈” 他知道女子心善,不舍得他对一个婴孩儿下手,又怎么会真的去杀人呢,不过是想要借此吓唬她承诺不离开罢了。 只是,这事惊动了皇帝,皇帝本因他放弃官位一事对他放下了戒心,如今他带头赈灾博得了民心,更有人为他建长生庙,皇帝定然龙颜大悦,此事他定会大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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