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谈了口气,无奈地摊开手掌:“朝廷的拨款要等援军来了才会下来,官府实在是没那么多钱,总不能把所有的银子都花在打战上吧,百姓还过不过日子了?” 薛竹隐说道:“高州州府压力太大,不能承担军费也是在所难免的,小迈莫要着急,等援军到了情况就会好转的。” 桑德附和道:“薛大人说的是,现在已到晌午,饭堂为大人们备了饭菜,小的带几位大人去饭堂用饭吧。” 顾修远和都监温峰结束操练,一同走进饭堂,薛竹隐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顾修远的视线,见他若无其事地别开眼,薛竹隐低下头去继续吃饭。 高积云和陈迈冲顾修远招手,高兴地喊了声:“顾大哥!” 陈迈不高兴地瞥了高积云一眼,问道:“你和顾大哥很熟吗?” 高积云双手抱臂,乜陈迈一眼,反问道:“你和顾大哥很熟吗?” 温峰揶揄道:“顾公子到底有多少个好弟弟?” 顾修远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迈把一把椅子搬到自己身边,拍了拍椅子,雀跃道:“顾大哥,坐我这边!” 高积云嗤笑一声,说道:“你的顾大哥才不会坐你那边,他要坐在薛尚书旁边!” 薛竹隐正在吃鱼块,差点被鱼刺卡到,轻轻咳了两声。 她不悦地瞪了高积云一眼,高积云怎么还开她与顾修远的玩笑,难不成他昨日没去找顾修远吗? 陈迈放下筷子,奇道:“为何顾大哥要坐竹隐姐旁边?他们又不熟!”
第79章 “他们……”高积云看到薛竹隐的眼神, 立时改了口风,“他们都是陈先生的学生,就是同门, 自然有话说!” “哼,那你不知道, 陈先生正是家父!”陈迈昂起了头, 自豪地说道。 听高积云这么一说,仿佛顾修远就该坐薛竹隐身边似的,温峰自动地朝陈迈那边走去,把薛竹隐身边的位子留给顾修远,薛竹隐低头默默喝汤,无心参与陈迈和高积云之间的争论。 顾修远抢先一步在陈迈身边坐下来, 刚好坐在薛竹隐的斜对面, 把薛竹隐旁边的那个位子留给了温峰。 陈迈得意地看着高积云,筷子在碗沿敲了敲,得意地睥睨他:“怎么样?顾大哥还是坐我旁边了!” 一旁侍立的桑德小心地提醒他:“陈二公子,那可是安抚副使。” 陈迈不以为然:“安抚副使又如何?我爹还曾是当今天子的老师呢!” 高积云郁闷地看着顾修远,抱怨道:“昨晚我请的酒顾大哥真是白喝了, 那可是我从京都带来的春见酒!” 顾修远夹了个鸭腿到高积云碗里,敷衍地安抚他:“下次坐你旁边。” 饭才吃到一半,帐外号角声响起, 一个士兵慌里慌张地掀了帘子冲进来, 说道:“昌吉寨有一大约三十人的小队人马袭击了三里外的金村,掳了些村民和财物, 正在往回撤。” 顾修远匆忙把碗里剩的两口饭扒完, 吩咐道:“你去叫上十个兄弟,在军营大门口集合, 即刻跟着我出发。” 高积云见状,放下筷子,说道:“顾大哥,我也跟着去!” 顾修远点了点头,说道:“从金村到宁州有一条小路,我一会给你两个人,你跟着他们往西南方向走,看到有小溪了,在那边点烟就行。” 高积云皱了皱眉:“两个人是不是有点少?他们知我们来追,一定会往小路走,大哥为何还让我点烟,这样他们不就知道我们埋伏在那了吗?” 顾修远摇了摇头:“他们一定会选择走大路。从正西方向过去有一片竹林,可以快速地翻过山头堵在他们前头,山谷头大尾小,常年有雾,便于埋伏,在那儿堵他们更方便。” 高积云说道:“那我跟你去大路!点烟这种事小兵也能干!” 薛竹隐自觉也有责任,想起身与他们一同前去,顾修远按住她的肩膀:“还请薛大人留步,薛大人不会武功,上了战场也是拖累。” 她想想也是,点了点头,陈迈送他们出去,语气轻快:“我会给顾大哥留饭的!” 高积云提醒他:“还有我!” 两个时辰后,顾修远骑马领着十骑回到军营,身后的士兵毫发无损,马后都绑了一两个俘虏。 薛竹隐和温峰,陈迈一起,夹在众军之中站在道路旁迎接他们的归来。 缰绳被顾修远闲闲地握在手上,高高束起的马尾显得意气风发。他的战马同他一样,仿佛知道是得胜归来,笃定又矫健地信步前行。 顾修远翻身下马,吩咐士兵把俘虏关到牢里去。 温峰看着被绑着的二十来个俘虏,赞道:“顾公子真神了啊,一抓一个准,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往大路跑?” 顾修远解释道:“小路虽近,但需要涉过一条小溪,他们来时摸过小溪很容易,但回的时候负累太重,大路虽然容易暴露目标,但要过小溪花的时间就不如往大路走了。况且我命人在溪边点烟,他们知道溪边有人埋伏,便会选择从大路回去。但他们不知道,灵山有一条小路通往大路,所以我们能够提前埋伏而不必去追。” 薛竹隐在一旁听着,顾修远眼睛发亮,解释的时候沉稳又耐心,一扫在京都时身上的轻浮气和懒散气。 她昨晚的担心实在太过多余,顾修远私德可能有亏,但他的将才不可否认。 为何他在京都步军司的时候对事务漠不关心,迟到便罢了,常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难道是京都的太平年岁消磨了他身上的锐气吗?还是跟着陈先生读了三年书,心在岭南静下来了? 温峰听完恍然大悟,敬佩地说道:“顾公子对温宁镇的地形比我一个当地人还要熟。” 陈迈紧接着说:“那可不,顾大哥来这第一天便骑着马同乡民一起把这周边都摸遍了,还绘制了一份地图。” 薛竹隐忽然问顾修远道:“顾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要将那份诏书尽快送出去。 顾修远有些意外,随即反应过来微笑说道:“刚刚带回来的俘虏还需要处理,没时间与薛大人叙话。” 说完转身便同温峰一道走了。 ……真是一个委婉的拒绝呢。 薛竹隐被他晾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抽动。 审问完昌吉寨的俘虏已是深夜,顾修远从他们嘴里问出来不少东西,方满意而归,伸伸懒腰,一路闲步回了自己的营帐。 他与陈迈在军中都无职务,被安顿在一个营帐内,陈迈从帐内走出来,指了指营帐内,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顾修远还未来得及思索为什么深夜了他还要出去,走进营帐,昏暗的烛火下,薛竹隐坐在桌旁,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来看他。 他站在原地定定地看她,心跳漏一拍,恍惚之间仿佛回到尚翠轩,他不过画寅回来晚了,竹隐边看书边在屋里等他。 薛竹隐的目光沉静得如同一汪湖水,不辨悲喜,过了几瞬,顾修远反应过来,转身拨开帘子要出门,自言自语道:“走错地方了。” 薛竹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薛某自忖只是脾气差了点,并不吃人,顾公子何以一直避着我?” 顾修远转过身来,微笑着看她:“有吗?薛大人多想了。” 薛竹隐给他细数:“昨日下午你说与我不认识,晚上不愿送我出门;今日午饭温峰已经把我身旁的位子留给你了,你却要抢先一步坐在陈迈旁边;我说要与你借一步说话,却被你拒绝,这还不够明显吗?” 顾修远嘴角微微勾起,她这会倒是敏锐起来了,三年前不管他怎么暗戳戳地忽略薛竹隐,她都跟没看见似的,一点反应也无,他走了都不知道来追。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只是觉得,薛大人应当看不上我这种卑鄙无耻之人,况且我们已经和离,当减少不必要的接触才是。” 薛竹隐正色道:“既是我看不上你,那也该是我避着你,何以你先避着我?我们已经和离,毫无干系,那更没必要刻意避着,顾公子此举,反显得有心挂怀。我们同为陈先生的学生,应当互帮互助,况且还要一同御军,我不希望让以前的事情影响正事。” 顾修远:…… 顾修远脸上的笑意褪了:“薛大人真是坦荡,这么轻易地就把过去的人和事放下了。” 薛竹隐懒得理他的阴阳怪气,问他:“昨夜高积云去找你,你没和他说我们已经和离的事情吗?为何他还是三番两次地把你我并提?我都已经和泠烟说了此事,你也该和他说才是。” 顾修远蹙眉:“你很想让别人都知道我们已经和离了吗?” 薛竹隐说道:“高积云为人坦率,我担心他把我们曾经成过亲的事情说出去,引起他们的误会。你若不说,那我去同他说清楚。” 她又说:“再说了,你昨日还装作不认识我,顾公子也不见得有多么想让别人知道我们曾经认识。” 顾修远一手扶着帘子,一手叉腰,理直气壮:“我装作不认识你,你就不能主动说我们是夫妻吗?” 薛竹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简直不可理喻,是你提的和离,是你装作不认识我,还要我来戳破你撒的谎,在众人前挑明我们的关系?” 她恶狠狠地说,“真该让高积云和陈迈来看看你现在蛮横的样子,看明天还有谁要你坐他旁边!” 明明她品行比顾修远端正许多,却没人要来坐她旁边。 营帐内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顾修远立在帐帘边,抱臂冷冷不语,却也没转身要走的意思,灯火光影从帐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将他的脸分割成昏晓两半。 念着正事还没办,薛竹隐咳了一声缓解尴尬,从袖中拿出那份诏书,放在桌上:“这是一封广南西路安抚使的任书,我猜陛下的意思,这诏书应该是给你的。若有安抚使的身份,顾公子在军中行走指挥也方便些。” “陛下是要借此机会将顾公子征召回朝廷,顾公子不必提任何的条件,左右高积云在,你若不接,他便是主帅,于收复宁州没什么影响,薛某也只是起个上传下达的作用而已。” 顾修远拿起诏书,看了两眼便丢在桌子上,双手撑在薛竹隐的椅背,俯下身来靠近她,盯着她的眼睛,嗤笑道:“我对薛大人无用了,薛大人就这样对我?” 眼前的光影随他俯身动作变暗,薛竹隐感觉他的气息靠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脊背碰到他的手背,又倏地弹开。 她避无可避,别开眼神,试图拉回正题:“这诏书顾公子是接还是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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