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也没看自己一眼,只盯着那剑刃看,竟然想徒手掰开剑锋,就为了薛竹隐! 何必烦躁地扶了扶额头,再也忍受不了她这些天对自己的疏离和视而不见,拽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吼她:“你在做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对薛竹隐颔首:“今日谈到这里,人我带走了。” 周云意的手腕被他抓出红痕,薛竹隐把手搭在她手腕上:“我的侍女并不想同你走。” 她艰难地掰开薛竹隐的手:“薛大人,我和他谈谈。” 周云意这一去,整个下午都没回来。傍晚的时候,薛竹隐的房门被敲响,她赶忙开门,来人却不是周云意,而是周铭。 周铭语气淡然:“高大人在清风楼二楼设宴,意欲宴请薛大人。” 意料之中的邀请,不过下楼的事,薛竹隐点了点头:“稍等。” 下到二楼,宁州太守迎了上来,行礼说道:“今日谈得不太愉快,下官请薛大人吃饭赔罪。” 薛竹隐在上首坐下,无心用饭,单刀直入:“今日高大人说的,和谈结束后,开城门投降,可是真的?” 宁州太守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但大人要保我宁州太守的位子。只是现下何必不愿和谈,是一大阻碍。” 薛竹隐眼神犀利:“明明高大人才是一州之主,却被何必强压一头,高大人没想过取而代之?” 宁州太守脸色凄苦:“他有昌吉寨的精兵,那些人简直是悍匪,又有罗春支持,我哪打的过他。” 他一个到了花甲之年的长者,何必还没到三十,对他呼来喝去的,半点敬意也无。 薛竹隐循循善诱:“收复宁州以后,昌吉寨的力量定然是要削弱的,届时高大人仍稳坐宁州太守的位子,高大人何不助我一臂之力,解决何必,促成我们的和谈?” 宁州太守的瞳仁缩了缩,筷子惊得掉在地上:“这不行,他凶残得很,我这是找死。” “卑职愿一试。”周铭突然出声,半跪在地,向他请命。 “那也不行,何必知道是我干的,会把我宰了,尸体吊在城门上,不行不行。”宁州太守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声拒绝。 薛竹隐对他的一味懦弱感到不耐烦,说道:“这件事不用你出面,你把周铭借给我当护卫,再让周铭去干,何必会以为是我干的,” 侍女给宁州太守换了双新的筷子,他举着那双象牙筷,茫然地呆在原地。 薛竹隐催促他:“周铭愿意去干,我也愿意承担,你坐享其成,有什么不乐意的?” “那好吧,何必若是死了,我领着士兵开城门投降。”宁州太守似乎下定决心,要是能杀掉何必,说不定他还能受朝廷封赏,官阶往上再升一升。 薛竹隐赴宴回来,一直等着周云意,直到深夜,周云意才敲开她的房门。 她给周云意倒一杯茶,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周云意的眼睫还是湿润的,她握着茶杯,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她六神无主的,握住薛竹隐的手:“大人,我们逃吧!” 薛竹隐叹口气,到这个份上了,哪逃得了啊? 何必把她带回到昌吉寨,当着她的面把夫人的坟墓掘了出来,把鞭子塞在她的手上,让她鞭尸解气。 他握住她的肩膀,像发了狂似的:“我是想去找你的,我娘一直不让,后来再去寻你,你已经离开合江楼了。” “和谈我是绝不会和谈的,不妨告诉你,我已经部署好兵力,高林和要是敢在文书上落印,我就杀了薛竹隐,向高州城发起进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放过薛竹隐?你的手这么粗糙,她一定让你吃了很多苦!你却那么在意她的生死?” “你留在我身边,我就放她一马。” 薛竹隐摇摇头:“你明日就去回绝了他,为了我留在他身边不值当的。” 她放下心来,何必虽然并未松懈防守,但他选择的进攻时机是她和谈成功,那拖延时间就简单了。 还有两日,她再拖上两日就成。 送走周云意,她称晚上实在闷热,让人送来了一大桶冰块解暑。 她费力地半人高的那一大桶冰块倒入洗漱的木盆里,又往里倒了些茶水,冰块漂浮在水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木盆里的水的温度也慢慢下降。 她将木盆放在桌上,解了头发,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将头扎进了木盆里。她的脑袋完全浸在凉水里,冰冷刺骨的凉水刺激她的头皮,冷意如同刀刃划过她的脸颊,和她因为暑热出了一身薄汗的身体完全是两个世界。 过半盏茶的功夫,她闭气的时间到了极限,抬起头来猛吸一口气,顿觉这房间热得像个火炉一般,吸进去的空气也是燥热的。 鼻尖已经被冻得通红,她不可克制地抖了抖,身体畏冷的本能试图占领她的意志,她闭上眼睛,手指攥紧木盆边缘,再一次扎下去。 反复三次,换了三盆水。 条件已经谈好,若迟迟不立文书,恐惹何必生疑,唯有她生病,才能合理地、短暂地拖延一会时间,不致惹何必生疑。
第89章 晨光钻进窗子里,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像是有鸟儿扑棱着翅膀在窗台上跳来跳去。 薛竹隐的眼皮颤了颤,没能睁开眼睛, 脑子昏昏沉沉的,像灌了铅似的, 嗓子干涩得像吞了刀片, 她浑身酸痛,连动一下都费劲。 她迷迷糊糊地想,昨夜浸冰水起效果了,如今她生着病,合该多睡。 窗外的鸟鸣渐次晕开飘远,薛竹隐困顿不已, 重又昏昏睡去。 薛竹隐一向起得早, 对于时间的把控更是严苛,眼看着就要到约定立文书的时辰,周云意在房内候了多时,都没等到薛竹隐找她,心下生出奇怪, 莫非薛竹隐没有叫她,自个去府衙了? 她从房内出来,想去找薛竹隐。 薛竹隐的房门紧闭着, 廊下的美人靠上, 周铭抱着剑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他倏地睁开眼睛, 见周云意向这边走来, 款款脚步似凌清波,下意识站起身, 把剑立在一旁的柱子边,扯了扯自己的衣裳。 周铭脸上的一层薄红,好在他面色黝黑,也看不出来,他表情局促,清了清嗓子,主动说道:“清荷娘子早,在下周铭,是高大人的幕僚,奉命来保护薛大人。” 周云意听到他的话语,震了震,顿住脚步,上下打量周铭,她认得这个男子,就是府衙里站在宁州太守身后总看她的那个,每次她的视线飘过去,都能对上他的视线,随即他的目光便会慌乱地撇开。 “清荷”是她在合江楼时的名号,合江楼的三年对她来说是一段屈辱的存在,自从合江楼出来,再没人这样唤过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周铭要这样羞辱她? 因薛竹隐还曾想让她接近周铭,给他送一方手帕,她不愿意,连带着对周铭的印象也不好,现下更是生出微微厌恶。 但周云意讨厌一个人也不会表现在面上,她在距周铭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淡淡说句:“叫我周云意即可。” 她抬眼向紧闭的房门望去,问了句:“薛大人还没出来吗?” 她的话语轻柔得像拂过湖面的柳枝,在周铭的心上荡起点点涟漪。他面色忽而一赧,摇了摇头:“我天不亮就守在门口了,没见薛大人出来过。” 这真是奇了,周云意敲了敲门,里面并无人应她。 一阵慌乱涌上心头,她加大了力道,用力地拍着门,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似是一个花瓶撞到在地。 周铭问道:“要不要我把门撞开?” 周云意的心高高悬起,她摇了摇头,思忖一会,请来酒楼的管事把薛竹隐的房门打开。 周铭要跟在她身后一同进去,周云意转身,把他拦在门槛之外,说道:“还请周郎君在外等待。” 薛竹隐房内并没有人,唯有床帐垂得严严实实,隐约传来一声咳嗽。床尾的高几空空荡荡,地上花瓶碎片溅裂。 周云意奔向床帐,小心翼翼地掀开,薛竹隐躺在床上,鬓发如鸦羽散在枕头上,脸颊两抹红晕,脑袋歪入枕头,勉强撑开眼皮。 薛竹隐看一眼周云意,声音低得似乎在叹息:“云意,你来了。” 看薛竹隐面色不虞,周云意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掌心之下一片滚烫,她着急地叫道:“薛大人,您这是起了高热,我去给您请大夫!” 薛竹隐咳了咳,连带着胸腔也在振动,她费力地拉住周云意的袖子,艰难地说:“不必费劲,你把我病了的事情告诉周铭,高大人会派大夫来看。” “你同周铭说,这两日哪都别去,就守在我房门口就行。” 周云意点点头,又说道:“我去打盆凉水来给大人擦擦脸。” 薛竹隐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有劳你了。” 果然,没过多久,宁州太守那边得了消息,便派了大夫来诊治,大夫说道大约是昨日薛大人用冰贪凉,身子一下受不了,便起了高热,吃过药高热退了便好了,只是要好好休息。 晌午的时候,何必那边也派了大夫前来,和早上的大夫说了一样的话,见已经有了方子,便没有开。 “真奇怪,为何高大人都派人来了,何必还要派人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周云意奇怪地嘀咕。 薛竹隐眼睫动了动,她现在晕晕乎乎的,周云意本就压低了声音说话,传到她耳中更像是蚊子叫似的,只听到几个词。 高大人……何必……她脑海里的思绪像山间飘过的云烟,只见其踪影,而无法抓住,她费劲地想,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自己了 周云意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米粥,白瓷碗里,米粒被煮开了花,粘粘稠稠的,最上面还飘着一层清亮的米油,明明是米粥,却散发着清醇的肉香。 她舀一口,轻轻吹凉,递到薛竹隐嘴边,像是哄小孩子似的:“我娘说生病没胃口的时候,白粥最是养人,薛大人喝一点再睡。” 薛竹隐忍着倦意,靠在枕上,熬得软烂的白粥被喂到嘴里,几乎不用嚼就在她舌腔里化开,顺着食管一路滑到肠胃,肚里舒坦,她喉咙的关节似被打开,不知不觉就把那一碗米粥喝得干干净净。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8 首页 上一页 81 82 83 84 85 8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