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只是随口一言,但见阮月怒目圆睁的模样,陆英忽觉得也并非不可能。 能在贤妃身边服侍的,并非寻常人家的女娘,比之她的身份总要高些,若说阮月时常见着李景清而生了爱慕之心,也是常理之中。 阮月扭头瞪着她:“以你的身份,莫要说让殿下收了你,便是旁的事,你也需自个儿掂量掂量,这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小心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陆英听出来阮月另有所指,只是自己与她的交集除了贤妃与李景清,应该再没别的了,她一时也猜不到阮月所谓旁的事又是什么。 阮月冷冷一笑,看到有宫婢从宫门口进来,便没再说话,转头回去了。 陆英一头雾水,只觉心中疑云重重,心绪亦凝重了不少。 百思不通的这个疑问,在她参加内文学馆的考核时,似乎明白了。 阮月竟然也参加了这次考核,眼下,她突然间明白了,原来那日她所谓的不是她的,其实指得是集贤馆女史这一名额。 宫婢只取一人,然看今日坐于殿中的,却实有三四十人数,原本信心满满地陆英见状,也不敢大意了,很是认真的将每一题都写满,方交了卷。 林典赞让她们回去等消息,道是待年后开朝复印之时,便会有消息。 从六仪院出来时,她与阮月遥遥对视了一眼,当看到她誓在必得的眼神时,陆英一颗心又不太平了,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庆元殿。 才迈步进了宫门,将将抬头还未看清前方,忽就被人一脚踹翻在地,她脑袋重重磕在宫门上,只觉眼前阵阵地发黑。
第6章 是还是给 “贱人,当真是好手段,花言巧语诓我出门,自个儿偷摸倒是干了桩大事啊。” 晕旋感还未消失,陆英又被人连踹两脚,耳边是柳妃的叫骂声。随即有人架起了她,拖行两步,将她押跪在地。 她垂首,头顶上方是柳妃的讥讽之言:“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还当识得几个字就能当女史了,你怎不上天呢。” 听柳妃的话,是晓得自己去参考女史之事了,只是清早她诓她去刘昭仪处赏梅时,似乎还不知情,不然以她的性子,早便发难了。 是谁,在这不足一个时辰内,知道了她参考之事,且告之了柳妃。 深吸了口气,陆英忍着身体不适,跪正身子,凄凄哀哀地开口:“娘娘,婢子此举也是无奈为之,婢子若不去应考,贤妃娘娘便要将婢子赶去掖庭宫做苦役,婢子不想去掖庭,只求留在庆元殿服侍娘娘。” 柳妃皱眉,不解地问:“与贤妃有何干系,难不成还是她硬逼着你去的不成?” 陆英仰头看向她:“那日庆王殿下向娘娘讨要婢子,贤妃娘娘因此生了误会,怕婢子纠缠庆王,这才给了荐引命婢子去参考。” 柳妃这么早得知此事在她的预料之外,情急之下,她只好将贤妃扯了进来,就当是她对不起这母子二人吧。 柳妃皱眉看着她:“不是你同她讨要荐引的吗?” 荐引上头会有所写之人的落款,一查便知。故而柳妃信她所言,只是贤妃给她荐引的缘由就另当别论。 “天地良心,婢子又非贤妃娘娘的人,怎会是婢子讨要,她便给的,娘娘是听哪个搬弄是非的人说的,冤枉死婢子了。” 柳妃迟疑了,看了眼身旁神情别扭的春月。 陆英心中早有猜想,见柳妃有所动摇,径直问出了口:“可是贤妃娘娘身边的阮娘子同娘娘说的?” 知自己有荐引,自己又去参考的,熟识之人中唯有阮月了,估摸着是阮月派人将此事告之了春月,春月转告柳妃时也没少添油加醋吧。 柳妃虽未答,只看她和春月的神情,陆英就知自己猜对了。 “娘娘,阮娘子的话委实不可信,她同贤妃娘娘一样,误以为殿下瞧上了婢子,心中记恨婢子,实则,她才是那个妄想高攀庆王殿下之人。” 阮月在背后捅她刀子,就怨不得她在背后损她名声,左右她瞧着阮月心中对李景清确有私情。 柳妃愣住了,寻思着若是真的,倒也解释得通了。 陆英见状,忙接着道:“再说了,婢子若当真想要荐引,也只会向娘娘您求取,毕竟,您才是婢子的正经主子。” 她的这番话落在柳妃耳中很是受用,对她的怒火也消减了几分。 “婢子虽识得几个字,但也知宫中人才济济,便是去考了,也不过是凑个数罢了。但贤妃娘娘的话,婢子不敢不从,又怕娘娘听了恼怒,这才自作主张,不曾告之娘娘。” 柳妃虽不知陆英学识深浅,但想到她曾说家境微寒,想是没读多少书,想做女史哪轮得到她。 这些年,柳妃明里暗里的与皇后争斗,但却不敢同贤妃结梁子,想着荐引是贤妃给的,也是她逼着陆英去的,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这口气寻不到可撒之处,最终又落到陆英身上:“行了,你这几日去浮仙园收集些雪水,要花瓣上的,集满三个罐子,来年我要泡茶饮。” 陆英愕然,倒是没想到柳妃想出这么个折腾人的法子。 一朵梅花能积下多少雪,只怕这活她得干到明年去。 不过,呆在外头喝西北风,也好过再被她想法子折腾的好,如此一想,心里反倒乐意得很。 于是乎,一连数日陆英都呆在浮仙园,便是大年三十这一日,她还在园子里吹冷风。 心不在焉地拿小毛掸子掸着积雪,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脚踩积雪的咕嗞咕嗞声。 她转头,看到身着黑色暗纹大氅大步而来的李景清时,不禁呆了呆,脱口问道:“殿下是来为贤妃娘娘采梅枝的?” 李景清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似乎在此看到她有些惊讶,但又觉得是理所当然。 “你在……收集雪水?”看到她抱着个漆黑的陶罐,李景清明白过来,“柳妃何时成这么讲究的人了。” “主子的事儿,婢子一个下人哪里晓得。”她笑着,手里的动作不停。 李景清没搭话,只跟在她身后挑着梅枝,经陆英一扫,反倒让他方便了不少。 “对了,你头一回在宫里过年吧?”他状似随意的问着。 “是,婢子年初才进的宫。”她没回头。 在梅树间穿行,偶尔雪花被带下,落在陆英的肩头发间,李景清无意间抬头瞧见,而后像是发现了一桩有趣之事,津津有闻的跟在后头瞧着。 “今晚,宫内有驱傩仪式,你可以去瞧瞧,看与外头有何不同。” 陆英回头扫了他一眼,本无甚兴趣。但对上他的目光后,还是顺话说道:“还得看主子的安排,若无事,自是要去凑一番热闹的。” 往年,她会和阿耶他们一起上街去看驱傩,人山人海间,她站在人群后总瞧不清楚,但也能感觉到那种盛大。 想来,这宫里的驱傩仪式定然更壮观吧。 身后之人没出声,听听得啪一声脆响,转头看到他已折到一枝红梅,陆英便侧身准备恭送他离开。 然他却上前几步,垂手从腰间扯下了一物,递到了她跟前:“这个,给你。” 陆英定眼一瞧,正是她的荷包,便伸手接过,压下想问他为何突然间愿意还给自己的冲动,同他道谢:“多谢殿下了。” “既是你阿娘亲手所制,便好生收着,莫要再掉了。若是被旁人捡了去,未必还能拿回来。”他说罢,淡然一笑,转身走了。 她目送他出了园子,准备将失而复得的荷包挂回腰间。 只是一摸就察觉手感不同,她扯开袋口,将药瓶倒了出来,发现里头的东西被他调换了,怪道他说是给她而非是还她。 掌中的药瓶十分普通,甚至瓶口沿已有小缺损,瓶身上画着一株药草,她仔细分辩了一下,好像是陆英草。 以他的身份,这药瓶委实寒酸了些,只是这画上是陆英草,又让她忍不住叹服于他的用心。 他这举动,倒是将她闹迷糊了。 陆英也没费神多想,入夜后,便随玉珠去了御德殿前的广场,宫中除夕夜的驱傩仪式便在此举行。 彼时广场上乌央央地都是人,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她就与玉珠走散了。 无奈,她四下寻找,在转头之际与人直直撞上了。 她哎呦一声,伸手扶着墙,轻抚着被磕疼的磕头,看向罪魁祸首。 初入眼是火光下显得漆黑冰冷的铠甲,目光轻抬,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相貌,只听得一声欣喜轻唤。 “陆英妹妹?”
第7章 除夕之礼 陆英微愣,眼前这张脸只觉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何人。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赵乾!”男子见她迟疑却毫不介怀,甚至开心的自报家门。 闻言,陆英才想起他来,欣喜道:“原来是赵家二哥哥,许久未见,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说起来,赵乾家与她家大门还开在同一条巷内。只不过,她家借住陆历本家宅子,平日都是拿小门当大门进出的。 而那小门正好与赵家大门在同一条巷道内,一家在正中间,一家在巷尾。 她未进宫前,一年到头偶尔也能遇上他几回。但这么多年统共算起来,怕是也不会超过十个手指头吧。 眼下他身穿铠甲,英气勃发,若不是他主动出声相认,她是万万不敢认他的。 “是了,听闻二哥哥在宫里当差,没料想今日竟遇上了。” 对于他在宫里当差这事,赵家二老恨不得在整个京都传个遍,左右他们宣阳坊是人尽皆知的事。 赵乾点点头,看到有人跑过来,顺势将她往一旁拉了把,两人站到了台阶旁。 “上月我偶遇二郎,才知你也进了宫,可惜我晓得的迟了。不然也好替你谋划个清闲的地方当差,听闻你在柳妃那里,她那个人……” 赵乾说着,忽止了话,她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只含笑看着他。 “不如,我帮你去说说,来年换个地方。” 陆英摇摇头:“不必了,横竖都是伺候人的活,没什么苦不苦的,二哥哥不必操心了,也免得欠人情。” 她还盼着来年去集贤馆呢,若只是换个地方伺候人,在皇宫这种地方,去哪里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你放心,我如今是千牛卫中郎将,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官,但在这宫里,还是有不少人巴望着我能欠他们人情的,你且安心等我的消息。”赵乾满不在乎的说着。 诚然,千牛卫中郎的确是个人人都想巴结的官职。毕竟随侍圣上左右,护圣上安危之人,哪个不想与之交好。 只是,陆英却不想欠他这份人情。 “眼下我在庆元殿也惯了,日后想换个地方呆了,定告之二哥哥,介时再请费心。” 赵乾听了点点头,陆英又托他为双亲捎口信,以安他们挂念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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