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台雅到此时渐渐跟她熟络起来,也不像先时那样拘谨了,听妫易说她曾给自己的母亲做过侍卫,有些惊讶:“将军这么厉害,还给我母亲做过侍卫,那我母亲一定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了!” “你家殿下娘娘,是怎么同你说你母亲的?” 图台雅平常在府上管姬婴叫“娘娘”,当着旁人就叫“殿下娘娘”,她见妫易这样问,张开双臂,神色骄傲:“殿下娘娘说,我母亲是草原上的勇士,是最优秀的猎手!” 妫易点点头:“她说得一点没错,你母亲箭法非常好,还曾经在春蒐围场上救过我一次。”说完她又抬头往远方看去,轻轻叹了一口气,“若她能有机会带兵的话,一定也会是位非常优秀的将领。” 这时弓弦换好了,妫易横着递给她,让她再试试,图台雅接过小木弓,低头想了想,又抬头说道:“等我长大了,也会像她一样厉害,将军,你能教我吗?” 妫易转头看她一脸认真,浅浅一笑:“你想学什么?” “学做将军!” “这可不是三两日能够教得会的,我过几天就要回凉州去了。”妫易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心念一动,“或许,你愿意随我同去凉州吗?” 姬婴这时正在堂上招待前来祝寿的客人,因她近日在朝中地位愈发重要起来,所以收到请帖的,基本上都来了,实在来不了的,也郑重打发了管家来送寿礼,连太后姒羌和延兴帝姬星都派宫官送了赏赐,这一天的景园里,真正是宾客如云,热闹非凡。 到晚宴后半程,姬婴吃过了许多杯敬酒,才起身出到外面来,只说要去散一散,正好走到东边游廊处,碰到妫易也才出来,路过这里见月色清亮,一时贪看住了。 姬婴见状回身叫跟着的执事在远处候着,独自走了过来。 这几日宫宴府宴,她两个都参加了不少,但都没有什么机会能单独说上两句话,唯有此刻月下幽静,周边只有草丛里不时传来的虫鸣声,倒是很适合说话。 “今日你见到图台雅了,应该知我信中所说不假,她在这里过得很好,也算是我没辜负察苏和你的托付。”姬婴靠在栏杆边,轻轻说道。 妫易低头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王府里的确锦衣玉食,这几年多劳殿下悉心看顾,只是……”她想了一想,又抬起头来,“再好的王府,到底只有这一片四方天地,这里不是雌鹰能够展翅的地方。” 随后她又将下午在靶场的事,跟姬婴说了一遍,听闻图台雅说要做将军,姬婴默然片时,随即点了点头:“这事我先前也虑到过,但我还是想着,等她再大些,也等你在河西的位子再稳些……” 妫易回头看了看她:“今天下午我问她‘你愿意随我同去凉州吗’,你猜她怎样答的?” 姬婴只是静静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世子,然后说‘我想去,但是我要问过殿下娘娘,她同意了我才能随将军去’。” 听她说完,姬婴低头笑了,妫易也跟着微微一笑:“近日也好,过两年也罢,全凭殿下主张。” 姬婴笑完也想了一想:“我也难做这个主,这样吧,你再等我两日,我去请人给我拿个主意。” 随后她两个又就河西的事聊了几句,才一前一后分别回到了席上,正好此时又换上一班小戏郎唱新曲,众人又行了一回酒令,直热闹到三更方散。 第二日,姬婴在朝会后,私下向延兴帝请了旨意,后日带图台雅到城外鹤栖观敬香,说自己近日时常梦到她母亲,所以要带她去为其亡母打醮祈福。 原本这样事,是不必特意出城一趟的,但自从太虚观夷为废墟,城里也没有个像样的道场,所以姬婴总不时请旨出城,到鹤栖观敬香祈福。 姬星想着那里是她出身所在,人难免念旧一些,所以一概都是准的,这日他见朝中也没甚要紧事,于是依例准了,又打发了人提前过去清场。 姬婴本还想说这季节山蕈多,她午后过去,不必清场影响蕈娘们上山采蕈,但又怕他多想,于是便没再说什么,行过礼退了出去。 第二日正是朝中旬休,她一早起来,先陪同两个姑娘用了早膳,她这日已为图台雅向师傅告了假,又跟姬嫖说了说她们今日的行程,等姬嫖同书童往前院毓秀堂上课去了,才带着图台雅更了衣,出园登车,往城外鹤栖观驶来。 延兴帝提前打发了人封山清场,她想着今日早去早回,尽量在午后把青腰山腾出来,好歹影响小些。 这日鹤栖观还是照例派了几名女冠,在山脚下等候魏王仪驾,不多时,姬婴牵着图台雅过山门走进观内,息尘也笑吟吟地才走出正殿。 此刻息尘身后除了息念和静千外,还站着大师姊静义,见姬婴来了,也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姬婴同众人见毕,还是照例先进正殿,给后土地母元君上了香,让图台雅也上了三炷香,才走出来,此时息尘等人还在前庭等她们。 图台雅第一次来鹤栖观,好奇地四处打量,从前在邺城王府时,她也常往家观里玩耍,所以认得静千,也对道观内的布局有熟悉之感。 姬婴牵着她的手,来到息尘面前,息尘细细看了她片刻,随即温柔一笑:“贫道观小善士眉眼口鼻,不止像你母亲,更像你祖母。” 图台雅听这话一愣:“道长认得我祖母?” 息尘俯下身来,满眼慈爱地看着她:“不仅认得,而且熟悉得很,我那里还有一张她年轻时的画像,你想看看吗?” 图台雅眼睛一亮:“好!”随后又转头看向姬婴,见她笑着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手交给息尘牵着,才转身跟着息尘往后面香房走去,一面走一面问:“道长是怎么认得我祖母的?” “这个嘛……要从一个很多年前的故事说起……” 息尘牵着她,两个人的对话声渐渐远去,姬婴见她们的身影转过了回廊,才回头朝这边庭中的静千和静义微微一笑,一同到旁边偏殿小屋里吃茶闲话。 从前在柔然遇到时局复杂的时候,姬婴总能从静千三两句话里得到些启发,这日也不例外,她三人在房中说了半晌话,又就姒丰谋反的后续安排聊了许久,直到有个女冠在门外敲门:“师娘带小善士出来了。” 息尘知道她这日回来的目的,也知道她不好久留,所以只在后面屋里跟图台雅说了一会儿话,并将自己珍藏的一张妘宫的画像送给了她,便带了她出来。 姬婴让图台雅进来静千这边屋里吃些点心,她则单jsg独跟息尘一起往东边小神殿里走来。 姬平的画像仍旧挂在香案上,她二人在案前各上了三炷香,才坐下来说话。 “妫将军想带她去凉州,我有些拿不定主意。” 息尘微微点头:“此子命带驿马,血里有风,跟她祖母一样,适合更广阔的天地。” 姬婴低头想了想:“我知道了。” 不多时,她二人从小神殿里出来,姬婴也没留在观中用斋饭,带着图台雅早早下山回城去了。 第二日,她在朝会后向延兴帝请旨,让图台雅作为妫易的义女,随她同去凉州。 姬星此时已知她想尽快促成察合汗国的酒品贸易,好给国库添些进益,为此势必要稳住西北局势,稳住这位新上任的河西节度使。他想,送妫易一个义女,也不失为一种怀柔手段,遂当即应允。 三日后,姬婴将图台雅的随行养娘执事和讲学师傅都定好了,又跟姬嫖一起给她收了许多行李。 姬嫖虽也有些不舍,但她对离别一向看得开,只是嘱咐小妹常写信来,不会写的字就用画的,又给她装了许多吃的玩的,用以路上消遣。 到妫易离城前一日,她正准备去取文书,想到这次图台雅随她一起,也要领一份过城关防,但文书上大名如何写,还一时有些拿不准,所以这日又来找了一趟姬婴。 图台雅是察苏给她起的乳名,她一直没有用过姓,按理说随察苏的话,该用柔然国姓,但柔然帝国覆灭于姬婴之手,想来却有些不合适。 姬婴听完她的顾虑,笑着走到案前拿出一张花笺来,提笔写了两个字:“图台雅的祖母叫做妘宫,她应该姓妘。” 妫易接过花笺一看,上面是姬婴为图台雅新取的大名:“妘邈”。 又过一日,新任河西节度使离京上任的各项手续和仪仗车马,都已准备停当,巳时从西城门浩浩荡荡开出了洛阳。 姬婴这日也带着姬嫖,坐了辆车跟出城去,送了三里路停下来,目送队伍走远,才转道回城。 回到景园时,却见一辆华贵玉辇停在园外甬道上,这是姬云的座驾,果然一进园,便有执事迎上来说道:“长乐公主正在堂上吃茶等见殿下。” 姬婴知道她这是为姒丰一事后续处理事宜来见她,于是点了点头,让姬嫖先回后院休息,也不更衣,直接往堂上走去见姬云。
第109章 落灯风 姬云这段时间为舅舅姒丰谋反一事, 先是在宫中与母后合计了几日,离宫后又遵照她的嘱咐,去了几家重要族亲处分别安抚, 直到这日妫易离京,才来找姬婴详谈。 她此刻正坐在堂屋里吃茶, 忽然听到屋外阵阵脚步声响,果然抬眼见姬婴走了进来, 外衣未换,看样子是才从城外回来。 姬云忙放下茶盏起身迎道:“媎媎, 是我来得唐突了!” 姬婴也走上前握住她的手:“不唐突,我知你有话,因这几日妫节度在,不好来我这里, 咱们往后面坐去。”说完拉着她,往后面茶室走去。 等走到这边茶室外,姬云见她一直穿着蟒袍,行动吃茶都不便宜,还是让她先去换过衣服,只说不急这一时。 姬婴这才请她先在茶室中安坐稍候,自去旁边抱厦内, 更衣换了件雪灰色暗纹宫缎常服袍, 又回到了茶室。 这时已有执事人将茶炉茶吊都拿了进来,姬婴吩咐人关上门, 退了出去。 如今时节已近夏末, 距离姒丰起兵也过去三个多月了, 这段时间,朝中和河西北庭都忙着在为此事善后。 河西的凉州军, 虽是姒丰这些年一手掌控,但因他前两年重整北庭都护府,极少回河西,妫易便趁做沙洲做知节度事期间,联络起不少旧日部下。她花了一年多时间,陆陆续续将众人安插在河西各州军区内,才有姒丰阵中被杀后,凉州军迅速反水,妫易当即一呼百应,很快剿灭了他在军中的余下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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