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杰罗姆当时直面了那场幻象。 也正是在杰罗姆从眩晕中醒来,望见从天而降的巨龙的那一刻,黑龙巴哈姆特才开始调整缩小自己的身形,让他们得以幸存。 还有,在更早之前,当杰罗姆看到邪神复苏的那一瞬间,猎神的号角,才从遥远的山谷中迢迢传来,荡涤了阻碍在自己与【安姆】间的邪神呓语。 杰罗姆本人大概并不知晓这层关联。 之前那条希望能独当一面的心愿已经完成了,如今他的新心愿依旧展现在欧也妮的光幕上。 “杰罗姆希望参加下一次的猎神祭。” 倒是与先前一脉相承的朴素心愿。 假如少年猎人对现状有更多的认知,他就应该将自己的心愿判定为已完成。 哪怕已经在猎神的嘴里打过滚了,少年猎人都没意识到这条巨大的黑龙就是自己信奉的神祇吗? ……在黑森林猎人们的驻地里,欧也妮也确实没见过关于龙的图画或造像。 天知道猎神巴哈姆特到底是怎么和信徒们交流的。 杰罗姆到现在该不会只将巴哈姆特当成某种没见过的巨型猛兽吧? 【哈哈哈哈,这不就是那条龙的愚蠢本质吗?】 杰罗姆与猎神之间存在这么多因缘之线,是猎神与他的信徒普遍建立了这种深刻的联系,试图将他们当做自己的耳目吗? 不,杰罗姆是特殊的信徒。 在这场冒险开始之前,欧也妮接触了那么多的黑森林猎人,只有杰罗姆的心愿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特质。 他是人类,所以他的姓名在光幕上是普通的颜色。 但是,无论他与欧也妮的联系中断多久,他的心愿都始终不会从光幕上消隐。 能实现同样效果的,只有姓名高亮的信徒,以及,姓名是暗红色颜色的……神明和分灵。 【文盲蠢龙怎么可能造得出来分灵!】 【安姆】难以置信地嚷嚷。 欧也妮将目光投向少年猎人,她温和地纠正【安姆】。 无论怎么看,现在的杰罗姆都不是分灵。 ——他是人类。 身为人类,不具备任何权柄的杰罗姆,并不是具备资格的见证者。但是,当他听见了欧也妮的宣告时,远方黑暗中的猎神也随之昂头。 慷慨的猎神巴哈姆特,祂浑身闪耀的神力能量璀璨生辉,像探照灯一般聚焦到了欧也妮的身上。 “巴哈姆特一直在自由地嬉戏。” 在联系加深的瞬间,光幕上这条心愿传递来更多的光点,为欧也妮与【安姆】补充着能量。 欧也妮心想,暂时都用不着去实施,靠告知杰罗姆猎神真相来完成心愿获得能源的计划了。 任务目标:4/5。 五个有权限的见证者。 已取得了其中之四的许可。 进展比欧也妮的预想还要顺利。 但宣告的时限还未结束,最后一个见证者正要给出回答。 唐蒙德看着眼前口出狂言的女猎人,那声声切切的质问依旧萦绕在他耳边,他的血液似乎正在沸腾。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质疑自己的信仰!? 她怎么敢声称要断绝过往!? 所有的安宁,都建立在过往的苦痛和牺牲之上。 崭新的道路不可能存在…… 那只不过是忘恩负义者的借口托辞! 只有未曾直面黑暗,不了解过往牺牲的人,才会否认这条先辈们用血与火趟出来的道路。 唐蒙徳曾有过天真的同伴,最终死于自身可笑的宽容。唐蒙徳曾有过温良的同伴,却遭遇了命运最严酷的苛待。唐蒙徳曾有过勇敢的同伴,无穷无尽的探索追问只带来了满身的伤痕。 而唐蒙徳自己……则是一无是处的胆小鬼。 在那个被封锁的禁域中,祈祷无法传递给神明,数日的鏖战夺去了同伴的生命。是从谁开始的呢?同伴们传递并偷偷画下了那样的法阵。献祭血肉,献祭精神,献祭灵魂。 在血红色的河流中,一无是处的胆小鬼,被同伴抛弃了的胆小鬼——失去了所有同伴和下属的战士唐蒙徳,麻木仿徨地伸手挽住同伴们化为的血水。 与他的同伴们相比,战士唐蒙德只会战斗。但新生的力量无法再给他带来任何欣喜,那只是烙印在他骨骼上的罪痕。 禁域的封锁终于被破开。龙的怒鸣在远处嘹亮响起。 太迟了。 此地无人幸存。 仰仗女神赐福的唐蒙德,依然坚守着他的信仰。 但他不再相信宽仁和慈爱,不再相信千秋万代。 他不相信,邪魔会被遏制,人类能获安宁。 在支付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后,他只能在同伴们挣来的每一分钟的和平里苟延残喘,凝望并等待着痛苦的尽头。 唯一能宽慰他的就是,与人世一样,痛苦终将有尽头。 为何同伴们最终选择将只会战斗的他留在这个人世?那大概就是他们的结论。 宽容、善良、勇敢、乐观都拯救不了这个世界。 唯有暴力,才是最终的。 何等蠢笨或恶劣的人,才会声称存在崭新的道路? 竟然还敢发出狂言,自称神明? 别离之神?可笑! 分离痛苦?可笑! 唐蒙德的痛苦是跗骨之俎,无穷无尽。 战争结束后的生活容不下他。教会的小辈变成为了长辈。无人与他共享那段在黑暗中煎熬挣扎的回忆。无人能看清近在眼前的威胁。 他不再去教会。他放弃了军职。 他游荡在酒馆赌场,做保镖,做打手,在地下拳场宣泄着愤怒。他让教会的高层封印了他的部分能力,避免他失手闹出人命。他将自己淹死在路边的臭水沟里,来逃避酒后的幻觉。 每次重新获得新生,都伴随着那六十四道魔纹的重生。 为何教会里那个曾经的臭小鬼,如今的糟老头子就是没办法帮他彻底地封印掉它们呢? 它们在和平的年代并没有用武之地,只会提醒着当初他在禁域战役中的昏聩和无能——为何没能察觉同伴们的行动,为何没能及时地加入他们,他理应用自己的生命,来替换出他们中被牺牲掉的任何一个。 只要它们还烙印在自己的骨骼之上,唐蒙德的痛苦就无法断绝。 唐蒙德不可能忘记过去,痛苦也无法与唐蒙德分离。 分离痛苦?太可笑了。 对唐蒙德来说,唯一与痛苦分离的方式,就是短暂的死亡,或者永世的毁灭。 怀着对眼前邪神的轻蔑和愤恨,唐蒙德对着那女猎人的面容,奋力挥下了停在她鼻尖的血色锯刃。 一些絮絮叨叨: ①虽然欧也妮收集到了这么多许可,但真正理解她的同路人只有特赛和( )。 ②为何当初禁域战役中被剩下来的人是唐蒙德?因为只有他最傻,在操心别的,没留意到同伴们的异常。 ③当初看电影木偶奇遇记时有个情节突然戳中我,当匹诺曹遇到长大后的小仙女,对方的身份角色从姐姐转变为妈妈时,它才初次有了想要从木偶变成真正的小男孩的想法和动机。这是我捏出杰罗姆这个角色的最初动机。 ④杰罗姆之于龙龙,大概相当于【安姆】之于安姆,不过龙龙就很不靠谱地随便弄弄,安姆则是精准抛弃负累……总之,新生的种子与恒定的母体,已经完全是不同的个体了。 ⑤杰罗姆不在乎欧也妮到底是什么神,但【安姆】会本能地对分离这种神职感到不适,因为祂自己就是被断舍离掉的那个弃婴(笑cry ⑥(【安姆】并不知道自己是弃婴。) ⑦嗯,欧也妮发现的第二个秘密是关于繁欲的。 在副本结尾能将前文所有线索都梳到一起的感觉真好啊,写小说的乐趣大概就在于此。 虽然信息公开过多导致关于下一个副本的构思要全部推倒重做,但……那也是之后的事了。既然今天的我在为昨天挖坑的我头秃,明天的我也该为我现在的嗨爽买单才对!唐蒙德自杀找痛快时也不管下个自己怎么接烂摊子呀!睡觉就是死亡的预体验,今天的我去睡觉了!
第97章 丰饶女神 唐蒙德手持的猩红锯刃,毫不留情地向着女猎人的头颅砸下。 在欧也妮发出宣告之后,在场的其他人没想到唐蒙德还会作出如此渎神的举止。 虽然来不及阻止,但其他人更不认为,神明会躲不开凡人的袭击。 女猎人的面色凛然不惧。 这不是幻象伪装出来的震惊。 藏身在幻象下的欧也妮,心神正沉浸在新的能量视野中。她的面色同样平静如常。 旋转着的血水激流,紊乱的法力漩涡,在碰触到女猎人光洁额头的瞬间,或者说,在碰触到欧也妮用于构建幻象的法力的那瞬间—— 颓然崩解。 随后像水帘一般分开,顺着女猎人的额头往两侧滑落。 血色的雨水,流淌过女猎人的面颊,从耳根边缘坠落,又顺着女猎人的肩头滑下。 液体在奔涌下落时,途经了欧也妮的身躯实体,就像一阵温柔的雨水拂过,没有对她造成半点妨害,甚至没有沾湿她的斗篷或鞋袜。 大朵的水花终于砸落地面,又汇聚成围绕着战士和女猎人流淌的水流。 袅袅的血雾升腾起来,化作了防护的形态。 是唐蒙德熟悉的形态—— 同源共用。 这是唐蒙德的武器和法术,今晚第二次以这种形式背叛了他。 唐蒙德下意识就看向了站在一侧的猎人少年,少年曾经使用过的那条附魔的缎带,仍绑缚在他手持的弓背上。 缎带黯淡无光,魔纹早已泯灭——不可能再度激发从女神那里偷来的法术。 他震惊地将目光移回到欧也妮的身上,“……女神的法术绕开了你!为什么?” 欧也妮站在这血雨中。 因为不再顾忌唐蒙德的武力,她随意行动,伸手托起了倾泻在手掌中的红色水流,喃喃地发出同样的疑问。 “是啊,为什么呢?” 如果早点发现这个秘密,早在流浪者营寨中的时候,欧也妮就可以编造借口,将唐蒙德收服于股掌之中,操纵着他的武力,用更简单直接的方式打通这个麻烦的副本。 原来她根本就不用担心唐蒙德的失控和反戈。 任务进度依旧是4/5。 四个认可。五个见证者。 在最乐观的预估中,欧也妮原本是指望能抓到六个见证者的。 她当然和【安姆】一样怀抱着期待,希望自己的光幕,所谓的“残缺的祈祷反馈装置”上,还有着上一任主人的权限残留。 他们的期待并没有落空。 然而,令欧也妮啼笑皆非的是,当她终于洞察到光幕上残存的印记时,才发现了手头资源的重复过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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