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想起“蒋长庚病逝”的新闻。 她只见过蒋长庚照片,说到底,扰动她脑海的是蒋溯近况。 横木被打落一根,陡然令她清醒无比,重拾回专注。 后续没再出现任何罚分,她也算有惊无险进入亚洲站决赛。 夜里回酒店,财经新闻已铺天盖地,富豪蒋长庚的葬礼,诸多国内商界的熟面孔前往吊唁。 蒋长庚身价千亿,早年在国内承祖产,做实业,后来最先抓住房地产和钢铁行业的浪潮,财富迅速扩张,凭借敏锐的市场嗅觉,又投资新能源、生物科技、医疗、互联网等行业,涉猎广泛。 二十年前国外不少大型犯罪团伙虎视眈眈,多次在半道设障想绑票索取巨额赎金,有一次直接把他车炸了,弄残了好运走,万幸他坐了另辆车;更甚绑过他一任情妇,拒说蒋长庚花了两亿美金把她囫囵个赎了出来。 这也是外界揣测他选择隐婚生子的缘由,现今蒋溯露面葬礼、赴英接手生意,也算解开外界诸多年来的猜测,原来孩子放在了国内。 葬礼私密,媒体只能隔着一条江的距离偷拍,除了国内部分熟面孔大鳄,也拍到蒋溯一张照片,像素模糊。 他穿全身黑,在保镖簇拥下,弓腰下商务车,敛着眼皮,下巴瘦削,似乎与墓园细雨抽丝的天气一样阴郁冷恹。 一时间,蒋溯的身份不再成秘密。 她还好奇过蒋溯为什么不继续编理由把她骗弄下去。 毕竟她只是凭借一张相像的照片揣测,又没证据证实他的身份,现想想,他的论坛之行,已经注定了他的身份不久后将公之于众,蒋长庚的身体不会允许他久等。 她丢开手机,闷在被里睡觉。 她想,这真是场酣畅淋漓的恋爱,好险,再晚点就要被他甩了。 还好是她甩他。 不算糟糕。 次日决赛。 观众席情绪高涨,殷得麟也赶来观赛,坐在贵宾席,旁边是秦奥那张扯笑的脸,再旁边是傅伽烨,他西装革履,朝马背上的她微微颔首。 秦奥飞他一眼,不爽他这副调调,一把搂他肩,大幅摇手朝她打招呼。 殷松梦赛前习惯和观众席招手,视线再往后,有汪宝玲他们那群朋友,决赛场恰逢周六,他们早订好票来现场看她赛况。 比赛需要无比集中的专注力,马匹灵性,也能感知骑手情绪,两者完美配合才是场享受的盛宴。 教练心里直打鼓,生怕她状态不好,像昨天那样掉链子。 决赛场关乎能否参加全球总决赛,没机会允许失误。 高大的马背上,女生身段瘦而不弱,挺而不僵,天成的松弛,比赛铃响那刹,草原飒沓的风仿佛有了形状,每次起跳,空中她微倾背膀,目视前方,迎来一次又一次完美优雅的着陆。 弯道速度压得快,杆前步伐紧凑。 马匹对她绝对服从与信任,每次越障,都是极致的配合。 殷松梦眼里只有障碍、距离、速度。 离终点越近,她内心越激昂,哪怕昨晚还关注过蒋溯的消息,真上赛场,她依旧能做到心无旁骛,就和当初热恋,她能经受冷战的煎熬,先复习一样。 恋爱在她闲暇时可以很重要、抓心挠肝,在别的时候也可以一文不名。 赛场嘶鸣的风,似乎把那道身影越扯越淡。 当越过终点线,大屏上放出成绩时,静到落针的观众席爆发雷鸣的掌声欢呼。 殷松梦举臂同庆,又习惯性拍拍马颈感谢自己的合作伙伴。 0罚分,45.32秒,她夺冠了! 那一天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不真实的状态,胸腔像熊熊燃着火,把灵魂烫到出窍、飘忽。领奖、接受采访、庆祝……热闹至极。 “喂……” “喂……?” 醉醺醺的嗓音对着静谧的手机嘟囔,她刚从酒店闹哄哄的庆功包厢出来,趴在露台接电话,听不见回应,不禁纳闷,但她喝得太醉,视野里,那串被她删掉的号码已经拼凑不起一串连贯的数字。 九千公里之外,她下午接受国际媒体采访的视频正被转播。 车载电视里,她脸颊红润,兴奋雀跃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她说这是场非常棒的体验,她的马状态好,到新环境也稳定发挥出了实力,谈到自己从资格赛过来的心路历程时,她停顿了瞬,语调有些暗淡。 说,资格赛的时候,她走神了。 为什么呢?记者问。 她十分坦然,想到了我前男友。 又一笑,不过我后来的成绩也证明我可以忘掉他。 车厢行进,光影更迭,电视屏活泼生动的影像倒映在一双阒寂的眼底。 殷松梦只觉电话那头有些絮响,像是在放电视,喂了两声,她趴在栏杆上差点睡着。 身后响起低沉温和的嗓音,一件外套披裹她肩膀,“怎么就这样出来了,外面凉。” 单薄裙子显得夜幕下身影愈发纤薄。 晚风的确冻得人凉嗖嗖的,她听见声音,使劲直起身子。 醉鬼也忘了自己出来干嘛。 拢了拢外套,吸吸鼻子,对夜空感慨:“真的好凉啊。” “进去别再喝了。”对着转身回包厢的人说。 “我今天高兴,就喝,傅伽烨你可不许管我。”她气恼回头瞪她。 瞪完转身进门。 傅伽烨无奈提醒:“手机。” 她手机还在横栏上躺着。 她走回两步,抓起,气昂昂进去。 电话不知何时断的。 - 这晚过后,殷松梦回校继续上课。 直至整个秋季结束,她也不翘课走神了,每堂课不落,缺的课都找同学借笔记,课余时间补回来。 汪宝玲纳罕得很:“你转性了?” “还不是我爸,老撮合我跟傅伽烨,找我去他公司拿文件,一会儿又约他到家里头吃饭,我还不如老实学习呢,忙点好啊,忙点好。”况且,学习好能少被方丘挑刺儿,接手生意。 她的梦想就是接手尧舜马术俱乐部,再建一座收容退役马、伤残马匹的大型牧场,让它们不被送去屠宰场。 她和殷得麟聊过这个想法,但这是件完全不逐利的事,被彻底驳回。 “你不喜欢他?” “没感觉了。”况且,她那天当着傅伽烨的面扔那套工具,傅伽烨的神情,像是一棵硕大的古木连根撼动。 她少时所期待的把傅伽烨弄破防,如果那份小愿望还在的话,那她那次绝对实现了。 但也意味,傅伽烨怎肯屈身配合她。 以他稳重成熟、恪守礼纪的性子。 想想就炸裂、违和。 汪宝玲点点头,拐了几下音调才把接下来的话挤出口:“其实我,我挺喜欢傅伽烨的,很绅士。” 暑假有场宴会,她被人明嘲暗讽家世,傅伽烨替她解过围。 “如果你爸爸再叫你找傅伽烨拿文件什么的,要不……你放心!我不会随便乱翻乱看的。”既然心动,她想争取一次。 “好啊,到时候你帮我送,哎呀你可帮我个大忙,我请你吃饭!”殷松梦收拾书本塞进背包,声音脆了不少。 果不其然,没几天,周末,殷得麟又差她去傅家取一幅借去的古画。 她也无需找理由推三阻四了,应承下来,由汪宝玲去,又把傅伽烨电话给她。再譬如开车去傅家送一筐荔枝,她也搬去汪宝玲车后箱,交由她。 汪宝玲那边便说她是殷松梦朋友,松梦有事托她来。 甚至话剧票,她也递给汪宝玲,成人之美。 自己在金桦海蹦迪。 忽然被一只手拽离舞池,穿过人群来到旷阔的街边,一件衣服由上而下盖她身上,挡住了入夜后的凉风。 “我谢谢你啊,还能把我外套拿上!”她站稳后气哄哄扯落肩前像盖被子一样的外套,正着穿上。 傅伽烨眉心一蹙,眉骨压眼,深邃英气的眼睛越加狭长冷冽,令人胆战的威严,从小便这样。 但殷松梦反骨比大腿还粗,哪会怕。 “绅士个屁。”她圈了圈手腕。 傅伽烨轻缓眉心,“抱歉。” 他对恋爱婚姻全无想法,能对家业有利即可,恰好安排的是她,自己也并不排斥,便一直放任两家长辈撮合。 她最近请她同学来或送或取东西,他也猜出她不高兴两家联姻的意向。 但是,“殷松梦,看话剧也能替吗?” “怎么不能?我忙得很。”她想说自己成人之美,但又觉得由自己来替汪宝玲戳破窗户纸不好,这种事还是交给她自己找合适的时机。 傅伽烨直言:“你同学那边我明说了我对她没有恋爱的想法。” “她跟你表白了?”她问。 金桦海地处市中心繁华地段,面前这条街道出去,四通八达,因此车流量也大,这会儿红绿灯路口有些堵车,街道被拥挤的尾灯缀得通红。 长龙最头上,有辆车打了转向灯,看样子要经过金桦海门口。 是辆帕加尼,之所以会引起她注意是因为和自己的车型号一样,她的酒红,那辆纯黑。 本地车牌,竟然头次见,她多瞥了两眼。 “没有。”听面前的傅伽烨道。 闻言,殷松梦不禁正色打量他,以为他投身繁冗工作,枯木一棵,就算逢春,也一定要说破才能领会,毕竟自己小时候一见他就装淑女,也够明显了。 “你说完她怎么样?”她问汪宝玲状态。 傅伽烨说还好。 汪宝玲一开始说她的车送去保养了,后面又拒绝了他令助理从剧院送她回校,自己打车回。 这句还好,殷松梦又觉他还是枯木。 往后估计又要想方设法拒绝两家撮合,想想就麻烦。 帕加尼转弯时,前车灯晕散的光圈擦过她斜望着马路的视线,她被刺得眯了眯眼,偏开点脸,说:“我不想联姻,你也和傅伯伯他们说说,别光我一个人使力啊。” 车灯映亮她面颊,哄骗人时尤其鬼精灵动。 “联姻诶!多被动,傅大老板,你也不想的对吧?” 傅伽烨背对车流,那束车灯继而从他右肩滑至左肩,亮过一霎,衬出他面容格外冷沉:“我为什么不想?” “你想?”殷松梦惊掉下巴。 也是,他个事业狂,对事业有利无所不用其极。 她破罐破摔,贴近他胸口,抬手对着那辆他停在门口的宾利指了指,清凌的嗓刺他神经:“那好,你脱掉裤子,趴在后座,让我干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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