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段时间跟斋戒似的,食指美甲镶碎钻就是代表,抬起时,在金桦海暗金门头灯带光影里缀着细碎流光。 指尖所指是宾利车。 但宾利车后面是刚停下的帕加尼,车流不息,街灯璀璨,下车的竟是蒋溯,跑车如野兽匐在他脚边,晚风割出高瘦的黑影,数月未见,已经到了要穿外套的季节,他裹着件冲锋衣,面容依旧漠然,生不出一丝波澜,但周身浸透的冷黯,更加肃杀。
第17章 话一落, 她察觉傅伽烨身体紧绷,回头见他面额发黑,低着眼皮盯她, 扼出沉沉的语气:“胡闹什么!” “你知道我认真的。”她那套工具还是他丢的,拎在手里时, 偶尔和行李箱磕托出声响, 一近垃圾桶,他几乎是立刻、着火似的抛了进去,所以,床事怎么玩, 这时候彼此心知肚明。 喇叭声、油门声、轮胎碾地声…… 他陷入漫长的沉默。 额角抽搐到隐隐作痛, 因为咬着牙关太用力, 向来四平八稳的面庞, 颌关节一翕一翕,太阳穴迸起道筋。 “我——” 字眼刚冒出, 贴得毫无罅隙的殷松梦只听得一阵脚步声, 她被攥住手腕,扯开距离, 脸颊磕上硬邦邦的肩膀有些疼。 她真的是恼火。 一个二个都来扯她手腕,痛死了, 把她当面团啊。 尤其傅伽烨眉头深锁,“我会考虑。” 像是在斟酌这趟买卖划不划算、回报率高不高一样慎重时,她真的没忍住从胸口哼出声冷笑。 抽走被蒋溯紧扼的手腕, 愤愤瞪他一眼。 踩着细高跟进了金桦海, 脱掉外套继续蹦迪。 她这段时间苦心学习, 好容易给自己放个假,珍惜得很。 金桦海是殷得麟收购来的, 殷松梦接手后,装修方面花足了心思。 看似破烂颓废的门头,裸露的砖墙,暗沉狭窄的通道后迎来视觉冲击,铁锈色半圆形吧台,色彩斑斓的背景柜,一根又一根斑驳的管道、金属齿轮连接着卡座,锈红色沙发是意大利真皮,但边缘有种原始的粗糙感,二楼包厢倒是保留了原有的侈靡奢华,乘电梯仿佛时光机,从后工业蒸汽朋克世界穿梭到了科技感的现代世界。 她每次来这都能身心放松,摇晃的视野里是攒动的人影,越过人群外,角落沙发清寂的人影几乎陷在黑暗里,伸手拿酒杯时,露出一抹冷白面容。 她认出来桌上开的是瓶传奇系列的麦卡伦。 又跟音乐蹦了会儿,视线再穿过人群缝隙,那瓶酒剩半瓶。 不知多久再掠过一眼,酒瓶空了。 她总算理了理那束凝在自己身上,被酒精燎得压抑浓烈的目光。 “蒋少爷找我还钱?”她步过去,隔着方桌问。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删他联系方式之前,给他发的最后一条信息是: -记得还我两百万。 她给危敏因垫的医药费,他既然比她富得多,这两百万她肯定不当冤大头。 -开支票交给金桦海叶经理。 -或者打我账上。 后面附上一串账号,生怕他赖账。 躁闹里无声对视良久。 他低了眼皮,扶杯的手探进兜里,果然摸出张支票。 这趟是来还钱的。 她伸手去接。 可夹在他指间的支票像是没拿稳,掉进了酒杯里,瞬间被威士忌浸湿一半。 最重要的红色签章泡水,晕迹了,银行没法验印,这张支票只有报废的份。 她恼火一瞪。 发现他醉得厉害。 冷清的面庞仿佛平原着火。 衬着两盏眸光越黑。 他说:“别要傅伽烨。” 还想再说句什么,一头栽在了桌上。 殷松梦皱了皱眉。 穿起外套离开了金桦海。 后来听经理说,来了两个保镖带走了昏醉的人。 入冬了,整座城冷啾啾的,被阴天占据。 蒋溯重新回校上课,不过他很忙,可能上两天又去处理公司的事,经常不在学校。 一辆黑色商务车送他来,同行两个保镖很引人注目。 他上课,俩保镖便在楼下车里等。 两人遇过一次,就在楼道阶基上,她上他下。 这时候距离他去金桦海已经过去了一周。 想起那张泡酒的支票。 “还钱。”她提醒。 他眼底晕着淡青,看了她一会儿,说,好。 擦肩而过时一股淡淡烟草味钻进鼻息。 楼道拐出去是一条僻静又通风的长廊,经常有学生在那抽烟。 汪宝玲在上课悄悄跟她说:“你看财经新闻了没?蒋家旗下的一家科技公司的高层接连辞职,都说这是在不满蒋溯的上任。” 她是喜欢炒股,关注这方面很多,傅伽烨不喜欢她的事她虽难受了一阵子,也渐渐释怀了。 “唉,他年轻,又半道杀出来,”汪宝玲发表评价,“说句不该说的,要是蒋长庚多活两年,他站稳脚跟也就没这么难了。” “下课去商业中心那家回转寿司店吃怎么样?”她不怎么想听到蒋溯的消息。 她已经过了对他近况的求知阶段。 现在处于不想聊、回避阶段。 闲暇时蒋溯的影子还是会冒出来,但已经不那么清晰了。 “噢好啊。”汪宝玲应。 但下课,殷得麟又催她回家吃饭。 她烦躁地揉发,特地问:“爸爸你没请傅伽烨来家里吧?” 殷得麟说没有,就他们父女俩吃团聚饭,结果一回去,开门的就是傅伽烨…… 他今天穿了件休闲的米灰色羊毛衫,常年规律锻炼,肩宽臂粗,配上挺拔的高个又不会显壮,自律里反而透着雅正,居家式的打扮少了平时的威肃,增添了几分随和。 “我爸呢?”发现被骗,她本想掉头就走,但脑海闪过一个主意,改问道。 傅伽烨扶门侧了侧身,“在书房。” “你俩又下棋?”她解掉围巾,连着脱掉的山羊绒大衣一并往门厅边柜一丢,里面是件包肩掐腰的毛衣,牛仔裤低下两条腿蹬掉靴子,勾过拖鞋趿脚上。 听傅伽烨说:“刚下到中盘。” 她撇撇嘴,往里走,“跟我爸那臭棋篓子下你也不嫌累。” 傅伽烨在她后面摆正她蜕壳般脱掉的鞋,又把大衣、围巾分两个衣架挂好,说着:“殷叔棋艺质朴,和他下棋反而锻炼心境。” “出国越学越官腔调调。”她吐槽一句跑去书房,质问她爸骗她的事。 殷得麟反口不认,说傅伽烨临时来给他送茶叶,正好撞上。 她也不信,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开饭后,殷得麟果然又把话题扯到了两家联姻的事上。 “我和老傅商量着,结婚不急,松梦也还没毕业呢,你们年轻俩可以先把婚订了。” 傅氏主产业是世界各地做旅游开发的,入冬年关将近又逢旅游旺季,而殷得麟这边也有个度假酒店即将开业,这个当口订婚,公布消息,两家都获利。 “傅伽烨他不同意。”殷松梦打岔。 “怎……怎么会?”殷得麟看向一旁的准女婿。 她便在旁边托颊,脚尖蹭了蹭他的裤腿,吸引他平和的目光后,对着那张儒雅的面庞张了张嘴,用口型无声道: 干你哦。 那天在金桦海门口,他说“会考虑”,她也没放心上。 傅伽烨怎么可能答应。 她提这茬儿,纯属想吓死他。 想让他和初闻自己想法那样失态,最好太阳穴再爆起根筋,然后当着殷得麟的面说出他不愿意,省得老她一个人逆反。 不料他换成公筷,慢条斯理夹了菜到她碗里,说:“我同意。” 同意? “你真的慎重考虑过?”强调慎重,语气故作危险。 当然不是指考虑订婚。 “考虑过。”他温声应,“我会配合。” 她嘴角抽搐两下,轻悠悠从上至下扫视他一眼,又换了副轻松的语调:“如果能让我满意的话,那就订婚咯。” 殷得麟完全以为年轻人只是单纯在讨论订婚与否,沉浸在其中没察出弦外音,一听女儿最后一句话,他哈哈大笑:“满意满意!伽烨肯定能让你满意!” 话落,傅伽烨手里那柄汤匙歪了下。 若无其事继续舀汤。 殷得麟是岳丈看女婿,越看越满意,餐后又与傅伽烨在书房谈了会儿公事,她也不急着回学校附近的房子,在下楼必经的主客厅捧了本书看。 傅伽烨下楼时,身影映入眼帘。 并不规矩地坐沙发,而是屁股反坐在沙发靠背,悬空着腿,两只脚光溜溜的,面前壁炉火苗的光镀在她洁白的面颊,松木烧着毕剥响,脸上的影子隐隐跃动。 她察觉旋转楼梯旁的男人,刷的盖起书。 脚尖踏地,明目灼灼看他,透着骄傲,“你过来点。” 傅伽烨步到她面前,隔着一米的距离。 “再过来点。” 他又近一步,隔着四十公分。 “近点。”她再度要求。 再近,垂落的大腿要贴上了。 傅伽烨没有动。 后背被壁炉的流火烘得淌热。 他这段时间查过资料,也算对这方面有了一知半解,工具分各部位,材质不一,体验也大相径庭。 但真的被要求、被唤弄时,又是另一种心境。 比自己小,看着长大的人,喊自己得塔哥哥,跳脱的性子一见了自己就羞赧装淑女的人,忽然以一种上位者姿态、命令式口吻提出要求。 心理那一关并不好过。 尤其往日的傅伽烨一直活在旁人对他下气怡声的世界中,从来只有他命令别人的份。 “这就受不了了?”她施施叠腿,脚心刚碰上,还没来及踩呢,倏地被打开,“啪”的一声脆响。 她旋即对着紧绷的俊容绽了绽唇。 “到时候我们距离可是负,我说的话会更过分。”卷成筒的书在手心笃笃敲着。 他嗓子比原来哑。 说:“我还没做好准备。” “三天,过期不候。” 她跳下沙发,背影摆了摆手。 她不愿联姻,究其根本是自己对伴侣在床上的要求不一定能被接受,但如果傅伽烨真愿意为事业牺牲,又能让她满意的话,她联姻也并非不行,反正婚姻也就那回事,可有可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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