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死,不会这么轻易的坠崖而死。 “沿着这个地点,往山上搜寻,注意山脉顶部,直升机无法迫降的时候使用大功率照明设备探寻。” “我要进去。” “你疯了!”傅青森几乎第一次失控,吼道。 “夜里温度多低,雨不停,而且无线传呼机在那里面也没有信号,你晚上出不来,很有可能失温而死!” “她不会吗?”冷冷一声反问,祁禹时声音微微颤抖,脸色苍白一片,山地靴踩在滑坡过无数次的极不稳定的山壁上,他往里走。 水珠顺着喉结往下滚落,“我有野战经验,林子里有很多蛇,红外感温,所有设备都往这边调,给我救她出来。” 傅青森握着传呼机,唇抿得笔直,没回应。 “听到没!”一声暴喝。 “是!” 无线电受电塔干扰,信号微弱,没有电。 莽莽苍苍绵延至无边无际的森林里,祁禹时孤身深入,从最危险的山体往里搜寻。 晚上六点至十二点,整整六个小时。 身上多了数不清的伤痕,雨衣划烂,衣服湿透,水珠沿着黑发一缕一缕往下滴落,浑身酸痛,到最后几乎抬不起脚步。 在一个空旷一点的地方,他终于发现一截白色丝绒稠布礼裙,电击站外,用传呼机发射了最后一次坐标。 … 蛇来势汹汹,听声音有很多条。 腿部痉挛,杨玥跌倒在地,再也走不动一步。 声音把衣服盖她身上,撑着最后一口气,朝旁边树丛里扔了一大把石子。 蛇似乎往那边过去,而他们也再也没有力气前行。 冷得浑身发抖,沈囿抱着杨玥,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说不出声音,只是嘶哑的几声,“不能睡,不能睡……” 刘雀德被蛇咬了仰躺在地上,刚开始还时不时呻/吟几声,到后面已经完全没有声音了。 仅剩的理智告诉沈囿,他最好的情况也是昏过去了。 而他们在密林深处,这片山脉占地超过十万平方公里,搜索到他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几乎只有一个结果,他们会死。 眼泪落到唇上,很咸很咸,有一点点温度,哈出的气成了白雾,沈囿抵着杨玥的额头,“别睡,玥玥。” 手掌虚浮无力,她一点一点揪出衣服里面的水,呼吸微弱,问她,“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有没有什么心愿未了。” 杨玥声音断断续续,眼皮沉重,要睡着了,“好多,炸鸡,烧烤,烤鱿鱼,还有巨无霸汉堡,嗯啊花生酥,鸡腿,鸭腿,好多腿。” “烤羊,我要烤羊。” “呜呜呜,怎么办囿囿,我还没谈过恋爱。”她似乎被食欲勾醒了,声音大了点。 沈囿下巴垫在她肩上,“等出去了,都会有的。” 眼泪划过脸颊掉到薄肩上,沈囿感觉自己似乎深陷一个白茫茫全是雪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冰冷的,皮肤到骨髓,细胞到血液,一碰就凝结成冰。 周身都被寒冷包围,似乎过了很久。 抽搐痉挛,沈囿声音细弱蚊蚁,“奶奶,奶奶。” 杨玥有些慌乱,抱住她,“囿囿,囿囿你怎么了?” 额头滚烫,她却一直喊冷,浑身发抖。 伤口发炎,高烧发热,唯一的外套都湿透了。 杨玥吓坏了,没有力气,也一直抱着她,“囿囿,你别吓我。” 额头滚烫贴着肌肤,杨玥汲取到一点温暖,哈气给她维持体温,也学着她哄她一样说些其他话来让她别昏睡过去。 “囿囿,你不是问我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我二十三岁了,还没谈过恋爱,初中高中家长都说不准早恋杨玥,结果大学倒好,学了个男女比例1:10的专业,我又宅,其实我有点社恐,不爱出去联谊什么的,喜欢自己蒙在被子里看小说。” “可能我的遗憾和心愿就是,我还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样的呢。”第一份尝试的家教,就是遇见祁禹时那样矜贵冷郁的男人,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无可挑剔的皮囊,她原本很羡慕沈囿的。 眼睫轻颤,沈囿轻轻扯住杨玥的运动外套衣袖,声音很轻很轻,低低回:“我谈过,不是很好。” 年少时期爱慕,一腔孤勇,所有热忱都拿来爱他了,最后还不是跌得粉身碎骨。 脑海里似乎走马灯一样闪过画面,关于他,只是模糊的影子,她叫过他哥哥,也叫他男朋友。 心底有很轻的悲伤,风筝线一样断开,她不再执着非要抓住。 已经在心底写定无数次,这是他们的结局。 桥归桥,路归路。 高热,烧得糊涂了。 沈囿不记得是多久听见战机嗡嗡龙卷风般卷起树叶的声音的,只记得有穿着军装的人从空中跳伞下来,在不远处的平地里,她和杨玥都被抱过去。 温暖像枫糖一样可贵,冬日暖炉般,他们被送上战机,紧急挂了葡萄糖,直接转送到了附近医院。 … 傅青森派人找到祁禹时时,他左手臂手术的伤口已经崩裂开,发炎灌脓,他一手按压着,还在往前走,撑着最后一口气要找到沈囿。 他不能让她死。 发现他的地方就在离沈囿不远处,是他发射的最后一次坐标救了他们。 脸色苍白,伤口感染,雨雾蒙蒙的黑夜里,他被人送上战机,也送到最近的疗养院。 手臂伤口需要剜除腐肉再做一次手术,进手术室前,他问的最后一句话仍是沈囿。 梁津陆朝逸他们都飞过来,傅青森恨铁不成钢,只得开口:“她很好,输了吊水烧退了,身上都是外伤没什么大碍,抗生素很管用。” 紧攥着手腕红绳,指节慢慢松开,手臂缠着纱布,祁禹时脸色苍白,病弱而冷感,他放下心来。 被推进手术室里,他想的是,她很怕冷。 以前在一起时,她喜欢缩他怀里,柔嫩白皙的手揣他兜里,靠在他胸口睡觉,她也喜欢抱芝麻,芝麻浑身毛茸茸的,很暖和。 而昨晚,她该多冷。 —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沈囿换上了干净的棉质衬衫,外面是浅蓝色病号服,头发已经吹干了,在VIP病房里,很安静温暖。 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气息,窗台上有一盆吊兰,叶片细细的,茎上开出了些白色的小花。 杨玥住在隔壁病房,年轻身体好,也没发烧,穿得暖和喝了葡萄糖后很快就缓和过来。 她杵着拐杖过来,笑吟吟道:“囿囿早上好!” 烧退了,沈囿撑着靠枕半坐起来,嘴唇有些干裂,她想倒水喝。 杨玥眸里还有些兴奋,喋喋不休,“我们昨晚坐战机出来的耶,那位长官真的好帅,比影帝还帅,他们叫他编号,什么鹰来着。” “也不说比影帝还帅吧,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帅,他是桀骜不驯那种,有点痞,又是军官,气质太……” 沈囿有点宕机,手刚碰到玻璃杯,问:“什么影帝?” “闻献呀……” 正说着病房门打开,男人穿了一件咖啡色衬衫,搭配长裤,清隽温和,他走到沈囿床前,弯腰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温度合适吗?” 杨玥眼珠子跟着转,一副想磕糖的样子:“就是闻影帝呀,温润如玉也很帅,还特别贴心,昨晚守在你旁边照顾了你一晚上囿囿。” 看见他眼底淡淡的青色,应该是疲倦没睡好。 他琥珀色的瞳眸像藏了深秋的阳光一样,温暖,泛着一丝甜甘,沈囿心动了下,接过那杯温水,温吞的喝了几口。 “你怎么来了。”抓水杯的手指用力,她问,“不是在美国吗?” “刚回国。”闻献看向她的眼底满是心疼,他伸手撩了下她额边黑发,“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囿囿。” “昨晚,看见你到医院的模样,我很担心。” 眼眶一热,沈囿忽然有想哭的冲动。 闻献弯腰抱住她,怀抱温暖,他温声安慰:“囿囿,我在。。” “没事了。” 一室之隔,刚从手术室里出来,男人穿着单薄的浅蓝色病号服,高挑瘦削,耳骨上一粒淡淡的黑痣,眉眼冷冽,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因生病而削弱了攻击性。 他手上捏着为她买的小暖手宝,是个小兔子形状,毛茸茸的。 站在门口,却目睹她与另一个男人拥抱,眉眼温婉,眼底是愉悦欢喜。 是重逢后,对他从没有过的。 仿佛此刻,才觉心如刀绞。
第43章 走廊空旷, 偶尔有凉风吹进来,窗外天色仍旧是阴沉的,树页被吹动得沙沙作响。 来往人员忙碌, 他站在门外, 半陷入阴影里, 看见她与别的男人拥抱。 信赖, 亲密,都曾是在他面前才会展现的。 她早不是那个眼底只有他的姑娘了。 徒劳的揉皱了兔子暖手宝,指腹上被树枝和刺丛刮开的伤口摩擦着表面绒毛,用力到压出血珠。 生理上的疼抵不过心理的, 几近麻木, 祁禹时垂眸看手腕上她曾送的红绳。 “祁总。”林恪捧着文件过来, 注意到,“伤口裂开了。” “医生嘱咐过好好修养, 发炎起来会很麻烦。”手臂, 脖子,脚踝, 里面都是灌木和树枝划到的伤口,一大片,触目惊心。 疲累到极点,他现在身体抵抗力下降, 手臂的旧伤才会又复发,昨晚在泥泞难行的山里走了几乎六个小时,伤口暴露的时间很长, 夜里温度只有六七度又下着雨, 最后被直升机找到时,他脸色惨白到几乎没人色。 这才过去一晚, 又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 “是吗。”后颈棘突凸起,祁禹时低头,轻轻擦去食指的血珠,“没感觉。” 身上的疼,抵不过心底难受。 “医院外有记者,都想要采访沈小姐。”林恪汇报。 “赶走。”薄唇微微泛白,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祁禹时往前走,“让她好好休养,别让外面的事影响她。” “闻献呢?”林恪忍不住问。 心口一窒,第一次感到这样深重的无力感,祁禹时开口:“随他去。” 拆纱带,上药,此后一整天,祁禹时都在病房里,忍着疼痛办公签合同,偶尔会看她曾经写的日记,一遍一遍,全都能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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