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电影很没意思,还不如帮我拍写真。”傅真弯腰将DV放在他眼前,然后自己往左侧沙发一躺,示意他快点。 晏启山垂眸不敢看观音,起身试图给她盖毯子,“小心着凉。” 傅真拒绝,“毯子怎比得上三哥暖和。” “真真,三哥也是人。”晏启山叹息一声,一把抱起她,有些气恼地含住她耳垂,“待会疼也是你自找的。” 茶几上,小小的一池水仙灯,依稀宛若漫天星河。 傅真眼底光影明灭,茫然地想,如果真的可以做个有痛觉的人,其实也挺好的…… / 但最终,他们只是在寒冷的冬夜里相拥而眠,宛如两簇迎风颤栗的篝火,互相靠近,却又遥遥相隔。 / 翌日。1月30,北小年。 傅真浅眠被吵醒,下床拉开窗帘一看,冬日放晴,积雪化了,湖边人声鼎沸,孩童喜笑颜开。 可她心里依然一片寂静。 刚刚醒来时看手机,山路基本恢复通行,家里昨晚就打了好几通未接电话。 “奶奶……”傅真回拨过去,简单交待情况。 老人家对她昨晚睡得沉这点,不大相信,说都快中午了,还睡呢。挂之前再三要她下午早点回去。 结束通话后,晏启山穿着昨日的睡袍上楼来叫她。虽然看着有些疲惫,但语气一如平常,“可以吃饭了。今天小年,吃完出门买年货去。” 其实她都要走了。 傅真沉默片刻,伸手摸了摸他脸颊,不由冁然,“三哥今天叫的是哪家酒店的外送?” “你猜。”晏启山神神秘秘的拉着她下楼。 沿水晶吊灯拾级而下,傅真闻到一阵曼妙、温柔的花香。接着,缤纷若莫奈花园般的一楼,在她眼前徐徐舒展。 以餐台为中心,洋房里错落有致地摆满大片大片各色大花蕙兰,洋洋洒洒如瀑布般垂落,热烈、优雅,煊赫,烂若披锦。 傅真定睛一看,全是鲜切的。 即便按照往年算,每支也要一百到数百不等,今冬情况特殊,物价飙升,进口洋兰自然更加昂贵加倍。 要不是离别在即,傅真很想批评他一顿,你自己算算,这得得多少钱! 不过,晏启山八成只是吩咐别人做,连账都不用自己付,他才不会管铺张浪费与否。就算知道价格,也只会挑眉纳闷地道一声,很贵吗? 其实也怪她自己。昨晚情绪上头,引诱不成,闹着要他送花赔罪。 问她喜欢什么花儿,玫瑰嫌太俗,百合嫌花茎不美,晏启山于是说,这个季节也没铃兰,蕙兰行不行。 她想要一只小支,没想到他送了一屋子。 不等她开口,晏启山有些紧张地拉她到餐桌前,“我们,吃饭吧!” 显然,他更在意的是她喜欢不喜欢这顿饭。 桌子上依次是:芥末花螺、黄油蛤蜊;焗奶酪、蜜汁鸡肉卷、焦糖烤香蕉、烤三文鱼骨;东北烀咸菜、蛋花汤,以及外送的煎饺和米饭。 全部是步骤简单的快手菜,大部分是烤的,小部分是煮的,最复杂烀咸菜黑过头。显然,是他自己做的。 傅真惊讶极了,瞪大眼睛观察了一会儿,噗嗤一下,“哎呀,三哥居然会做饭!” “你这笑容,怪让人心虚的。” 晏启山默默鼻尖,脸上第一次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以前读书时想家,外婆要我忆苦思甜,天天打越洋电话教我下厨,不让保姆帮忙。” “原来三哥忆苦思甜项目是自己动手喂饱自己。”傅真笑着揶揄他金贵,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 虽然调味不怎么合格,吃起来很不错,远胜五星大饭店。 晏启山给她倒了杯甜酒,“真真,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傅真勉强一笑,低头默默用餐。晏启山自己吃的很少,在旁边光顾着给她夹菜,吃完一道夹一道,根本不用她自己动手。 他俩面朝烛光并肩坐着,很温馨平和的一餐。可气氛却忽然变得低落,他俩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越挨越近,手牵到了一起。 吃到最后,傅真突然鼻子一酸,下一秒,眼眶都红了,扁了扁嘴,拖着嗓音说,“三哥,一点半我就得走了。” 晏启山一愣,扭头看了看座钟——原来现在已经一点十分了。 再一转身,他的眼睛也红了。皱了下眉头,垂眸轻声说,“你家在哪儿?三哥送你。” “富阳山路十八弯,从这里过去来回要五六个小时,太远了不安全,我不放心。”傅真握住指尖,他手背上,有个烫伤的红痕。 “我是男人,你一个女孩子我怎么能放心呢?”晏启山抱了一下她,转身上了楼。 再下来时,他匆匆换了身简便的休闲装,手里拎着她的行李,走过来牵起她,笑了笑,“回家了,要开心点。” “好。”傅真点点头,有些蹒跚地站起来,依偎在他身侧出了门。 晏启山和往常一样,替了她开了门,系好安全带。 一路上,傅真始终一眼不错地看着他。但这回她没再去骚扰他。山路难走,又要分神看导航,他表情肃穆,甚至没怎么说话,乍一看挺凶的,连车开的都是冷酷硬汉风悍马。 可傅真总觉得,凶巴巴的晏启山,比温柔的时候更好亲。 穿过广袤的山野,转过一弯又一弯飞涧,天阴沉沉的,浙江的深绿色的冬天压抑得让人窒息。 他开得不算快,天色变暗后才到小芝村。 仪表盘显示海拔七百米多。抬眼远眺,熟悉的白墙黑瓦上,炊烟正袅袅。他的车太惹人注目,晚归的老农和嬉戏的孩童好奇地向这边走来。 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傅真心失重般沉了下去。人生终有一别,谁也无法永远相伴,都各自珍重才对。 她手忙脚乱地掩饰着。但身旁的男人凑了过来,搂紧她,毫不犹豫的吻上来,闭着眼睛霸道地啃咬,忘我地伸舌头,比任何一次都缠绵悱恻。 傅真拥抱着他,绝望又沉沦地想—— 他俩也只有这一次了,被别人看到就看到吧,回去后挨骂挨打都无所谓。 …… 目送晏启山离开后,傅真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臂弯里久久不能起身。 她脑子很混沌,甚至想不起自己怎么下的车。只感觉得到,脖子上那条粉色海螺珠钻石项链依然留有他的温度。 以及他说的那句,让她有了痛觉的话—— “这个颜色适合小姑娘,不喜欢的话,卖了也保值。不论怎样,三哥祝你前程似锦。” 想起晏启山昨晚那些温柔细碎又忍耐的亲吻,她突然就,很不甘心。 来接她的小表妹宝珠陪她蹲了好一会儿,懵懵懂懂地问,“姐姐,刚刚那个搂着你亲嘴的大帅哥是你男朋友吧?刚刚我看到他好像掉眼泪了。”
第14章 傅真回到家后, 好几天没办法出门见人。 山上气温本就低,再加上她体质偏寒,身上卷着一股寒气, 冻得面无血色。亲朋担心冻坏北大高材生,劝她下楼烤火喝汤。 但她拒绝了。 她现在怕见篝火。篝火里有某人英俊贵气的眉眼, 缠绵热烈的拥吻, 烧得她挫骨扬灰。 她也怕见汤碗。碗里人生八苦百转千回, 她不知道该先尝哪一味, 只怕饮一腔拙诚翻悔。 表妹宝珠每次送饭都要劝,“姐姐, 你给他打电话嘛。我觉得他可喜欢你了。” 十几岁的小丫头,还以为喜欢就能在一起。傅真怕她耽于幻想,少不得敛容教她:“人与人之间淡淡的, 珍惜,寂静, 不要太用力, 茶凉了要懂得告辞。” 宝珠一脸难以置信,把手机举到她眼前质疑到:“姐,你俩这也能叫淡淡的?” 傅真瞥了眼, 诺基亚N95正在播一段视频, 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 周而复始, 看起来旖旎又悱恻。 视频里, 晏启山捧着她的脸, 旁若无人地亲吻。俨然血脉偾张热恋男女。 可他俩其实都没做过。傅真脸红了下, 按下暂停键,“……你还小, 你不懂。” 在控制不住表情前,傅真抢过手机,将人赶了出去。 傅宝珠跺跺脚,唉声叹气:“天啊,恋爱中的男男女女真的好矫情啊!” 当晚,她梦见自己窝在他怀里,对着炉火醉醺醺地喝酒。 她蜷缩成柔软的婴儿的姿势,再被他一点一点抚平,侵入,掀起浪涌。 可醒来后一模,枕边空空如也。 那股温暖干燥的鸢尾琥珀香是分别时他从身上沾染来的,已经淡得像幻觉。 她皮肤也是凉的,没有被抚摸过,只有身体潮热如将雨的夏季。 她已经习惯了被他压着抚摸、亲吻。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傅真毫无知觉地流着泪。心里挖冰淇淋似的强行挖空一大块,茫然间生出一点疼。 / 为了持续给电台音乐节目供稿,傅真回山后依然保持早起伏案的习惯。 忍着心疼,混沌地吃完自家做的包子豆浆没多久,奶奶再次上来敲门,说是村小的同学来找她叙旧。 “是王莉么?”她问了句。但奶奶已经走远。 她状态很差,还穿着睡衣,为了能见人,只能收拾一番。 还是来时的那一套,深枣红羊绒衫,黑色呢子窄背带裙。再涂点遮瑕,拍点粉饼,抹点香缇卡豆沙色。 因为怕冷,裹了条巧克力披肩,然后趿着棉拖披头散发匆匆下楼。 到了一楼,堂屋灰扑扑的,哔啵作响。火堆烧得极旺。左邻右舍围火坐了一圈,傅真一个也不认识。 隔壁李婶眼尖瞧见她,瞬间挂起近乎讨好的笑容:“哎呀,囡啊,回家这么多天总算下楼了,快过来吃烤番薯。” “她读书人,和我们不一样的啦。”几个已经在本村结婚生子的村小女同学,抱着儿子,语气不冷不热的。 也有人真心实意夸奖:“傅真小时候就漂亮,现在长成大美女啦!” 不过,话题都没绕开繁衍那一套:“对啊,又漂亮又考得上北大,也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娶回家做老婆哦~” “……”傅真笑一笑,心理纳闷,到底是哪个要找她叙旧? 但奶奶出去择菜了,留下一屋子根本不认识的人,七嘴八舌,吵吵嚷嚷,活像五百只水鸭一起围着她嘎嘎嘎疯狂乱叫。 傅真僵着笑容,身心俱疲,恍然间不由想起—— 跟晏启山一起出去时,她从来不用非得对谁笑,非得听谁说话。有些麻烦的社交,他会代为应付。 累了有他抱,气了有他亲,有成年人的需求,他说她还小,宁可帮她舔,也不真做。 在他身边,她只需要专心艺术和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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