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晏启山笑了笑,夹起海参放到她碗里,“尝尝这个好不好吃。吃完我们出去逛一逛。” 傅真点点头,“好吃的。跟三哥一起吃饭,会迷恋上做饕餮之徒。” 晏启山给她倒了杯混合了香槟的橙汁,“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和心爱吃人吃吃喝喝,白头偕老。” 傅真眼底一热,抿唇一笑:“我的意义在于把香奈儿当塑料袋装鸡爪。” 晏启山靠着椅背,不以为意地撇嘴挑眉说到:“这有何难?我妈还老用拉斐炖东坡肉。” 傅真边吃那个和牛蛋挞,边刁钻提问:“万一我败光你家产吃不起高档餐厅用不起高级食材了怎么办?” 晏启山呷着昂贵的佛跳墙,淡定地表示:“只要还能赚钱,日子总能继续。白饭里搁点葱茸椒圈洋葱圈有什么放什么,再淋点头抽麻油,撒点芝麻,拌匀了简简单单也是丰富一餐。如果多煎个蛋,冲碗紫菜虾皮汤,便是极好的了——只是到时候,你别嫌弃我。” 没想到他见过真正的荣华富贵和奢侈,却并没有说“我肯定能东山再起”之类豪言壮语,而是认真谋划了一番如何精致地过穷日子。 傅真莞尔一笑,“听起来,三哥跟真穷过似的。” 他低头沉默了下,然后抬头粲然一笑,“那当然,哥哥被丢在藏南当过小流浪汉,连糌粑都吃不饱,还得被藏獒追。” 难怪他左边胳膊上有一条狰狞的伤疤。 那一定是他人生里最惨痛的经历。傅真一阵心疼,侧身默默抱住他胳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小鸟依人。 晏启山垂下眸子,拿另一只手的大拇指轻轻擦了擦她眼尾,低声说,“没事的,都过去了。” 傅真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整个依偎在他身上,借着那杯鸡尾酒的酒劲,在众目睽睽之下仰头碰了碰他嘴唇,用很轻的声音说:“三哥。其实我也爱你的。” 晏启山眼眶微湿,抱住她低头亲了一下,“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完美的生日礼物。” 此刻,北京尽是红尘滚滚的喧嚣。 但平时摩肩接踵的万物却全部安坐寂静。 橱窗外浓黑的夜色泛起绚丽的蓝光,巨大的玻璃犹如斑驳的水银镜子,城市、霓虹和他俩都成了镜中世界摇曳的浮光虚影。 / 一顿饭甘旨肥浓,欢畅有味。 从新荣记出来后,晏启山要拉她去买礼服。傅真说要先去做指甲。 其实她没留长指甲,只做日常护理。每天手指操,每周去角质油敷后涂精华,定期修短指甲,上一层透明色。 总之,为了学昆曲,傅真想方设法低成本养出的一双素净的纤长漫画手。 今天她纯粹是被珠雨“梅超风似的”“漂亮漂亮”长指甲给刺激到。 “啊?真真,能不能不做指甲啊?” 听说她要去做指甲,晏启山瞬间急了,苦着脸表示,“我觉得那种贴着钻的长指甲,很吓人很不方便,难看死了……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很有气质。” 傅真更加不开心了,把他甩在身后,一语双关地说:“那你为什么说珠雨那个很漂亮?我看你就是喜欢她那样的。” 晏启山失笑,立即追上去搂着她道歉,“我错了。只有我们真真才是漂亮的。” “骗人。”傅真惦记着今天是他生日,嘟囔一句便顺坡下驴丢开了。 但脑海里还在自动回放今天下午他和珠雨说说笑笑的画面。甚至忍不住想,珠雨穿着她的绿丝绸裙去见他,他是不是搂着人家说漂亮,说宝贝好棒,宝贝这样舒不舒服…… 他和别的女孩子怎样,她反正也不知道。可珠雨是她同班同宿舍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真的骗不了自己。 冬夜的北京风雪呼啸,短短百米路程,冻得她四肢冰凉。 “我就是不知道……” 傅真话没说完,就被他搞突袭吻住了。起初她还有些恼火,躲来躲去不让亲嘴,敌不过他行动强势,没几下还是软了身子,暗示性极强地抱住他,“三哥,我们回家吧。” 她有点儿迷恋他驰骋时的表情。 很欲,很凶,因为全神贯注地投入,所以身体上,心上、幽深的灰瞳上都只有她,一次又一次带着她攀登巅峰。 只有在那样隐秘的时刻,她才能感觉到他完全属于她一个人。 / 回到家后,傅真的黏人劲,成功地让他俩失去重新出门的可能性。 好在那位文艺片导演主动来电推迟了约见。 没了顾忌,家里所有风景独特的好地方,都沦为了“战场”。 完事儿后,晏启山赤着身子,拥着她意犹未尽地提议,不如明天就结婚,光明正大做夫妻。 “你别幸灾乐祸了,我都快愁死了。”傅真没心情和他辩嘴,干脆伸手捂他嘴。 他俩办事情时,她妈执着地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她被吵得没办法,摸索着按了拒接。结果刚才拿起手机一看,她按的是接听…… 她的声音有多妩媚婉啭,不用听三哥那些下流骚话,她自己也知道。 晏启山看她是真的焦虑,就收起嬉皮笑脸,认真地说:“要不然我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吧。约个时间我登门去拜访他们。” 傅真长叹一声,小学生犯错似的,忧心忡忡的说:“那样你会挨打的。” 晏启山不以为然:“男人被打几下又不疼。” “不行。”傅真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好在王文静女士忽然变得格外识趣。隔了半小时再通电话,竟只问了她和耀莱的生意能不能成,压根就没提别的。 傅真开心地跑到茶室告诉他,“三哥,没事儿了。刚才是虚惊一场。” 但晏启山听完后,脸色却有些不好看,抱着她沉吟道,“真真,耀莱成衣线的布料和代工可以由你家来做。但我有个条件。” 傅真莞尔一笑,欣喜地搂住他脖子追问到:“什么条件?” “你家那边成立代工厂,由你控股30%。” 窗户半开着,晏启山将手里的烟拿远搁在外头,淡淡地说:“如果出现增加注册资本或合并重组等情况,需要保证你的优先购买权和转换权,签订完全棘轮条款,加权平均反稀释条款。” 傅真不太懂经济学上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这些都是防止股权稀释的。 她想说谢谢,却又觉得太单薄。卡壳半晌,最终憋出一句:“三哥,我家那些料子,确定能用么?实在不行的话不用勉强。” 然而,晏启山却敛了笑容,正言厉色到:“傅真。在生意场上,不能这么心软。” / 情人节一过,傅真和晏启山各自都忙碌了起来。 北大剧社那边,《桃花扇1912》公演在即,所有参演同学都已通过各种方式回到了学校,开始集中彩排。 傅真加起来只有五分钟戏份。 两分钟主场,剩下的三分钟都是背景板,但她依然提前两小时起来化杜丽娘全妆。 因为昆曲旦角从妆容到穿戴,至少要五十分钟、两个人一起上才能完成,所以勒头、贴片,都是晏启山给她弄的。 冬天贴片子是非常酸爽的。 而且刨花水很恶心,湿的时候黏黏的,干了又很紧绷。再叠加吊眼角、缠水纱、头面工序,既痛又冷,搞不好还过敏发痒。 晏启山总不舍得下狠手,为此没少被傅真敲手背,“勒紧点儿,不然在台上掉了。” 他不躲也不喊疼,回回都反过来笑她:“你这杜丽娘好生暴力啊!” 笑完了还要辩解:“你就在台上坐着念台词,念完了站起来略走几步念四句诗,再接下来就是定点POSE,全程没有大动作,松一点肯定不会掉。” 为了让她不至于在地铁和公交车上被挤掉头面,晏启山开车坚持接送她。傅真虽然担忧会被说闲话,但自始至终都没推辞过。 因为,这一套行头,是他送的。 他姥姥的封箱遗物,云锦苏绣、点翠、珍珠、红蓝宝石和钻石全是真家伙,甚至彩鞋上的蛱蝶都用了金线、银线。 如此昂贵的心意,其实她心里很是惴惴然。 / 晏启山整个正月都在忙。 耀莱那边他已经走完过场,年后会从北京这边提拔几个中层空降过去做高管来遥控指挥。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加大在国际市场抄底大豆和玉米的力度,以及跟勖嘉礼合伙入局生物制药。 作为投名状,勖嘉礼已经把国籍变更为中国国籍。 最近几天,可能会召开小型发布会,释放一些信号探探路。如果顺利的话,大概过完年后,他们就会正式的动作。 把傅真送到北大后,去开会的路上,他接到勖嘉礼的电话,“我太太想在北京弄一个美术馆,你有兴趣担任联合创始人吗?” 晏启山呵呵冷笑:“又想拉我垫背。” 勖嘉礼老谋深算,抛出诱饵,“互通有无嘛。日后我赌牌分你半张。” “我们家老太爷不让做这缺德生意。” 晏启山刚想挂掉免提,突然想到傅真是北大艺术学院的,于是硬生生地半路改口,“你那劳什子美术馆联合创始人,我倒有个不错的人选。改天她有空了,我去请过来跟你俩碰碰头。” 勖嘉礼了然地笑了声,兜圈子戏谑到—— “你这回金屋藏娇了哪家千金大小姐?待遇冠绝历任。难道还是那个叶漫新?”
第21章 晏启山笑了声, 握着方向盘微微蹙眉,沉声道,“你可别害我。被她听见了, 她又要不理我。” 这真稀奇。换作以前,哪个女的舍得冷落他晏三。 “真爱上了?”勖嘉礼了然, 感慨地说, “只可惜叶漫新跟你一场, 至今仍痴心不改。” “跟?”晏启山脸上淡淡的, 语气听不出情绪,“她倒挺会装腔作势。不愧是普本毕业进普华永道的人精。” 勖嘉礼客观评价了句:“她是除永吉之外第二个入得了周老师法眼的人, 确实不简单——你金屋藏娇藏到王府井,周老师已经打听到我太太那里了。” 晏启山一愣,挂了电话, 拐个弯抄近路往颐和园路五号方向赶。 / 北大百年纪念讲堂。 话剧进行到尾声,老师突然通知有文工团领导来观摩排练, 让剧社这边接待下。其他人都忙, 叶笃之便亲自出来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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