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沅抬眸,觉得他有些奇怪。 “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傍晚青云楼来传话了……”予良憋了半天,支吾道,“应该是苏姑娘……说是想您了。” 周沅:...... 苏悠什么性子他会不知道,怎么可能说得出想他之类的话来。 他眸色一沉,将笔放下:“你好好说话,到底何事!” 予良很为难:“青云楼是这样来传话的……属下也不知道。” 这般欲说不说,周沅也没了心思。 想起苏家死了人,莫非是因此又遭了麻烦事? 这几日没有下雪,马车行得也快,亥时三刻便到了苏悠那儿。 可敲了门,却说人不在。 许妈道:“姑娘说,今儿初六,殿下会知道她在哪儿的。” 周沅:“……” 竟是一堆人与他打哑谜。 . 弦月楼独立于水岛之上,原是个茗香雅集之地,后来因为牵扯上官事就被掌柜遗弃了,苏悠早两年把它买了下来。 江水迷蒙,雾失楼台,只瞥见那处星火朦胧。 楼阁里烛台遍地,青釉三足鼓式香炉里盈着软香,没有外头的寒凉,屋内暖意融融。 周沅拨开那层层纱幔,避开地上的烛火轻脚迈入。 简席蒲团,松木小几,散落一地的纸张,还有一炉小火正在烧着。少女伏于案上,双袖挽起,玉白藕臂正伸在笔洗里捣鼓什么。 周沅眉轻蹙:“你的病是好全了吗?就这么跪在地上不觉得凉?” 听见后面动静,苏悠回身看了一眼,然后道:“这儿有些乱,殿下再等等我一下。” 香典司下职晚了些,她也只是匆匆收拾了一下,又忙着手里的活,余不出手去迎他:“殿下自己找个地方先坐一坐吧。” 周沅卸了氅,将它丢在红几旁边的蒲团上,弯腰去拾起地上的纸张,又催她:“你不过来,孤怎么坐?” 苏悠不慌不忙,将洗好的斑管用擦笔布拭去多余的水,置放在笔格上,才起身走过去。 坐在那红几前,然后从旁边又端上来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隔在两人中间。 揶揄道:“是,殿下如今矜贵了,想当初来此,便是席地坐在花草地间都不讲究。” 周沅愣了愣,绕有趣味地看着她:“你如今还学会故意曲解孤的话了。” 外头风吹江面,水浪声如银铃,屋内的烛火也被透进来的风吹晃了几下。 苏悠还身着官袍,墨发束成冠,两鬓的发丝因为收拾屋子太久,松得有些杂乱,那似清水的眸子里泛着些无辜:“我哪里冤枉殿下了?” 周沅笑笑没答,只问:“怎么今日想到要约孤来此?” 四年前,他与苏悠来游船来过这弦月楼,那时两人正处于暧昧期,她便是在这间屋子里,与他表明心意。 约他来此,周沅有些惊喜。 苏悠弯眉:“匆忙了些,还没来得及备好,殿下莫要嫌弃这迟来的生辰礼。” 案几上的小木箱里,是一整排香墨条。 “制作香墨的时间较久,不过好在赶上了,我待会儿清理出来,再描一层金腊便可以了。” 何止比较久,烧好洗净的烟要阴干一年,辅以甘松、藿香、零陵香、龙脑……等香料锤打至万遍压制成型,最后将这香墨条在木箱里用草木灰吸湿。 所以为了这礼物,提前准备了一年。 苏悠低头去处理箱子里的墨条,周沅瞧着她,眼眸的深处忽地跳出一簇亮光,欣喜半晌,才问:“所以今日,当真是你要孤来的此处?” 自从除夕那晚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见面,周沅担心她会被苏浩那些话给影响,很想亲口告诉他自己从未怪过她,却又怕这般提起,又让她让伤心。 他顿了顿,凑前捧着苏悠的脸:“苏悠……” “殿下。”他这般欲言又止,苏悠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道,“我知道,殿下若是怨恨我,恐怕连见都不会见我。” 垂下的眸子复又抬起,杏眸里含着光,坚定又认真:“我会试着走出来,所以这次,可不可以让我来?” 让她来靠近。 周沅看着她,凝了几息,挑眉:“怎么个试法?” 捧着她脸的手,缓缓摸向她的发间,两鬓、耳垂,再摩挲着她的脸颊。 周沅这张脸本就生得很好看,眉眼娇矜,清贵摄人,一笑起来,便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苏悠盯着上他的眼,莫名就红了脸,遂移开视线,推开了他的手。 将浓墨弥深的松烟墨条整齐的摆在案几上,执起毛笔道:“金腊已经好了,殿下可要帮忙?” 周沅视线从她的泛红的脸颊收回,将旁边那盛着金腊的碟子也拿到桌上,执笔开始在墨条上描金。 又问:“既然是送孤的生辰礼,怎么孤也得帮忙……” 苏悠:“一起完成,才算圆满。” 周沅应她:“嗯,是这个理。” “但孤,觉着,还是有些亏?” …… 案几太小,两人挨着紧,周沅一伸手便将人捞到怀里,不给她反应,倾身过去衔着那柔软的樱唇就吻了过去。 蜻蜓点水一般触碰了一下嘴唇,又去亲亲她的鼻子,脸颊…… 柔软的耳垂卷入舌尖,气息轻轻喷洒在那细白的颈肉上,最后又寻着唇瓣吮。 细细地舔吻着,和以往的那狼吐虎眼的啃咬不同,吻得极其温柔缱绻。 苏悠握着毛笔的手僵在半空,随后掉落。腰腹间的大手将她推着往前,热息交缠,闷闷沉沉。 周沅含混着说:“苏姑娘,这般不主动,如何叫试?”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从前在一起时, 周沅除了言语上直白些,也只是拉拉她的手,最出格的反而是苏悠。 如今却截然相反。她承认了自己的心, 亦做好了两人在一起要的准备, 可余下想说得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周沅便急不可耐地堵来嘴。 将她满腹情真且正经的意,突然就给堵了回去。 “孤还以为,到死都撬不开你这张嘴。”她口不由心,险些要将他折磨死。周沅揽着人, 扣着后颈, 偏头去厮磨。 屋子里面暖意升腾, 无法抑制的气氛逐渐晕染,周沅握着她的手在掌中揉捻,那手心软柔, 竟是与她唇瓣无异。 但细一想,她身上, 似乎哪儿都是软得, 一时贪念,吻得也深了些。 苏悠没有推拒他,由着口中堵来的软厚逐着她的小舌,一点点渡入, 然后被这长吻吻到眼色昏昏, 从眉眼到耳侧,缱绻不断。 她余出些心神来答他:“旧案不翻,我哪有心思, 何况殿下那般咄咄逼人又好到哪里去了。” 虽然她靠近周沅是为了翻案,但其实, 她心里也庆幸周沅不记恨过往,否则之后的一切都不可能。 “孤那是逼你?” 周沅嘴上的磨咬着:“真是出息,生怕孤吃了你,还敢逃跑了。” 苏悠:“殿下知道的,我并没有其余选择。” 周沅心里头是无奈,定神看她,“苏悠你不是没选择,你是从始至终都不信任孤。” 两人唇瓣分离,苏悠低着眉,不作狡辩,头埋在他的肩窝,声音轻轻的,很直白的承认道:“殿下是东宫太子,若要娶妃,背后便会牵扯着宗室国政,所有人都站出来反对时,我怕自己承受不起。” 她的身份不匹、嘉惠帝与太后的威胁……如此种种,她不得不顾及。 苏悠的声音轻轻地,似有些委屈:“我顾及所旁人,唯独对殿下无情,殿下该恨我的……” 周沅何尝不知道,她从前嘴硬,心里其实在意得要命,可这般听她坦白,他亦感觉心刺疼。若是没有四年前那一场遭遇,他们已经成婚了,她又如何会受了这四年的苦。 哪忍心再说她一句,伸手又将人搂过来,环住那柳条似的腰肢,抚头安慰她:“除了你,没人能受得起。不管从前、现在还是将来,都是如此。况且,朝政国政自有掌权人去担负,倘若孤做不到,也只是孤没本事,与你何干?” 成婚亦夫妻两人之间的事,若不能娶她,他当这太子又有何意义。 “ 旁得女子挑夫君都是都顺从自己心意,偏你爱想那么多,钻了牛角尖。你该知道,孤想要的,不管什么手段孤都会抢回来。” 周沅掌住她的后颈,吻在她的耳垂,“可是苏悠,你心里一直都有孤的,不是吗?” 不管是四年前狠心撕毁婚书,还是现在,他都信苏悠心里是有自己的。 可问出来的话,却不免带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苏悠知道自己那次是伤狠了他,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忍着痒意,承认道:“是,一直都是。” 脖子间得吻突然停住,食指摩梭着她的唇瓣,然后一下又一下得吻得更深,贪恋至极,欲望横深:“既如此,孤该要些补偿......” 作为他这一年里,次次被她拒绝的补偿。 苏悠抬眸,眼底澄净,顺着问:“殿下要什么?” 她一脸诚恳的表情,倒真的希望他能说出什么,若能满足了,也能减轻些愧疚吧。 周沅听她这般问,怔了一会儿,眸中情欲不掩。 苏悠:“……” 就很直白。 虽然两人已经行过那事,可这里也没有收拾完......也有些不方便。 苏悠的脸颊绯红,唇瓣也被吻得有些红红的,嘴角还残留着方才勾缠着的银丝,盈润欲滴。 见她有些走神,周沅拢着她的下颌,轻咬了几口她的唇,故意问了句:“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这般故意问,苏悠耳根子也开始发热,一缕羞意透上心来。 想了想,还是不要受他蛊惑。推开了他,继续去给墨条描金。 周沅笑她脸皮薄,也没戳破她,只道:“孤知道,你这几日癸水该要来了。” ...... 他若不提,苏悠倒真是忘了。 外头的风声好像小了些,廊下檐铃也消了声,屋子里极静。 苏悠身上穿的官袍实在宽薄,瞧着也暖不了身, 周沅将自己的氅衣罩在她的身上,然后什么也不干,就盘腿坐在一旁,支着脸,别样地瞧她。 “你当初送给孤的锦囊,早都勾丝了,孤一直没舍得扔。” 苏悠向自己周沅表心意那日,送了一个绣了字的荷包给他,在边关的几年他一直带在身上,倒是小心护着了,可盔甲笨重一穿一卸难免会摩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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