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悠:“殿下若喜欢,我再绣一个送你。” “喜欢,怎么不喜欢。” 女子送荷包,便是表心意,他求之不得。 周沅又拿起那描金的墨条,近在鼻间闻了闻,香气四溢:“不过,你这般用心,孤倒不舍得用了。” 他心中实在欣喜,打量着这屋内的结构,然后视线望向苏悠,眸中溢出几分邪浪,似有所指:“门窗通透,面朝江面,倒是个雅静的地方,该叫人好好收拾收拾,别浪费了。” 苏悠抬眸:“弦月楼已经是我的了,殿下莫要打这楼的主意。” 这楼是她准备给张伯当古玩铺的。 周沅失笑:“ 你觉得......孤是打谁的主意?” 箱子里的墨条,一共十一块,描好了金腊,苏悠整齐地放进了另一个箱子里,然后端到周沅面前:“殿下上回说,你没有安全感都是我造成的。” “......”周沅道她是来算账了,“孤有说过吗?” 那些都是一时气话,哪会轻易承认,也不想无端破坏这么好的氛围。 他不承认,苏悠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静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地上有些凉,我能坐在殿下的腿上吗?” 这屋子陈设十分简陋,整个房间除了书架便就只有几张案几,和两个能跪坐的蒲团垫。一个周沅正坐着,另一个苏悠刚刚把身上披着的氅衣放在了上面。 周沅挑眉,张开手:“来……” 苏悠上前走了一步,矮下身子 ,横坐在了他的腿上,手环着他的脖子,盯着他的薄薄嘴唇,高挺的鼻梁,再到眉眼。 屏了几息,凑前吻了他的眉心,浅浅掠过,即止。 然后弯眉一笑,温声道:“殿下生辰快乐。” 她这笑似晨曦微露中临风轻颤的花朵,眼波荡漾,明媚诱人,周沅喉咙不自觉滚了一下,顺着搂过去的手,掐着她的腰腹往里推,眼底情欲沉沉,恨不得亲死她。 苏悠指腹摸向他的脸,又抵在他的唇边,直言:“你便是打主意也没有关系……可是不能沉溺于此。” 周沅看向她的眸色湛深,抬起的手来得及将人扣紧,苏悠已经抽身而退。 “锦囊下次再给,殿下今日该回了。” “……” . 嘉惠帝从除夕后又开始犯旧疾了,便是荣国公按时送丹药也有些不管用,病发时甚至比以往还要痛苦。尽管他将此事嘉藏得紧,但周沅每日往返勤政殿,又如何察觉不到。 所以当下周沅确实不能离宫太久,收了生辰礼,就送苏悠回去了。 次日清早,苏悠前去香典司当职,还未到衙门口,便见到了本该在大理寺查案的五皇子。 他未曾下马车,只将车帘掀开,眼底一片阴凉,面上却是带笑:“苏姑娘,别来无恙。” 香典司与大理寺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苏悠知道他肯定不是无故来此。 苏悠扶手:“见过五殿下。” 五皇子:“本宫也不拐弯抹角,静慈庵的妙惠消失无踪,你可知她去哪儿了?” 苏悠:“五殿下恐怕不知,妙惠师父不幸遇害了。” “哦?本宫知道,你与妙惠甚是亲近,竟会不知她没死?” 苏悠抬头,怔然:“果真如此吗?” 五皇子见她这反应有些拿不准苏悠知不知情,他一脸不信的神色:“也无妨,她便是走再远,本宫也能找到她。” “不过,孤倒有一件事还想提醒你,荣国公心思不正,怕是要在月华宫失火的案子上下死手,皇兄怕是有难了。” 他笑笑, “就像当初对你爹一样的,他势必不会轻易收手。” 马车很快消失在香典司的门口,苏悠在原地怔了一会儿,不多细想,转身去告了假,然后离开。 五皇子显然知道妙惠师父是假死的事情,也不难猜到,他是奔着妙惠师父的丹药而去。至于突然告诉她荣国公要对付周沅,怕也是想借她之口告诉周沅,暗中挑拨。 但她有些不明白,荣国公拿先太子被火烧死一事做文章,不就是为了让五皇子解除禁足吗?既然又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这般背刺,对他何益? 苏悠暂时不想去理清他们的矛盾,只担心若真让五皇子找到妙惠师父,恐怕就有危险了。 赵六郎今日不在香典司,苏悠这官职也不够资格去进宫去求见周沅,遂去了青云搂。 青云楼近来闭了门,说是休息几个月,好不容易找到了掌柜,却被告知因为朝政繁忙周沅近来都没办法出宫,只能帮她代为传话。 青云楼的人都是周沅的心腹,是周沅留在外面的眼线与照应。虽乔装打扮似寻常百姓,可却各个都是身手极为不凡之人。而且从前还在查案时,掌柜从未与她遮掩着说话。 苏悠没有细问,也隐约能猜出宫里出了事,且这事,一定会掀起一场大的风波。 第二日下职回家,赵六郎来家里寻她,然后告诉她:“妙惠师父一事,你无需担心,殿下早已安排妥当。而且月华宫失火一事很快会水落石出,他们到时候没有功夫去理会。” 苏悠应是,然后又问:“当年月华宫失火一事,真相到底是什么?” 赵六郎道:“这说起来牵连太多,我一时间也没办法和你解释,但我可以告诉你,此事与殿下无关,他绝对不会有事。至于五皇子找你,想来对荣国公也无甚信任可言,欲借殿下之手除了他罢。” 苏悠疑问道:“所以,五皇子是想借丹药之事扳倒荣国公?” “殿下也是如此说,可怕就怕,他想做得远不止此。” 按照嘉惠帝先前的旨意,五皇子七月便要就蕃,他怎么看都不会是心甘情愿就蕃的。 赵六郎看向苏悠,见她一脸担忧,宽慰道:“你不必担心,月华宫失火一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苏悠点头,看着准备离开的赵六郎,有些奇怪:“赵大人既然来了,为何不见完人再走?” 要与她见面,哪都成,偏偏来家里告诉她。 “阿俏近来一直在家读书,无聊得很,赵大人不去看看?” 赵六郎笑笑:“苏姑娘应当知道,我还有一堆杂事缠身,哪有时间容我歇息片刻。” “阿俏要回万安了,她娘身子不好,要回去照顾,恐怕也不会再回来了。” 赵六郎顿住步子,笑容有些僵凝,再回头时,又是一脸温润之风:“那就有劳苏姑娘代我转告,望阿俏姑娘一路顺风,吴夫人早日恢复。” . 嘉惠帝连着十日没有上朝,倒是每日巳时会出现在勤政殿半个时辰,教太子与一些大臣们粗略地将朝事禀报一下。 今日正巧说的是月华宫失火一事。 前禁卫统领的供词是看见顾侍卫第一个出现在月华宫,那些还在禁军中当职的也是这边站出来指认。 荣国公拿着秦舒一早备好的罪证,递上前:“这是大理寺近来查寻到的腰牌,在先太子所在宫殿挖出来的。” 腰牌是顾侍卫的无疑,不过在月华宫失火前就遗失了,如今被找到指认,算是人证物证齐全。 大理寺卿跪在那将案子及供词彻头彻尾梳理了一遍,然后道:“腰牌确实是在月华宫发现的,但臣觉得,现在就定案还是有些太过武断了。” 五皇子没来勤政殿,户部尚书倒是及时开口:“人证物证都有,怎么就武断了?怕是江大人想要趁机谄媚。” 荣国公也随着道:“案子如何,圣上自有明断,江大人莫要越了规矩。” 有人证物证,足以让嘉惠帝治罪周沅。毕竟先太子当年虽被废,可以嘉惠帝对其喜爱的程度,也不是没有复位的可能。一场大火烧死了先太子,也只让嘉惠帝对周沅的痛恶更深。 荣国公见嘉惠帝面色难堪,又补了一句:“若非当年圣上对先太子一死太过痛心,这失火的真相也就查出来了。” 大理寺卿沉得住气,未与之争辩。 周沅冷笑一声:“此案今日能断,但在此之前,孤想问问,荣国公当初给大理寺的供词中提到的批银子一事,是皇兄胁迫你?” “殿下突然提这事是何意?” “孤觉得当年批银子一事,国公根本不是被受胁迫,而是故意为之。” “太子殿下,慎言!”荣国公此刻尚有些底气,“莫要混淆视听!” 周沅:“荣国公怎么就恼了呢?你既然质疑月华宫失火的案子,拿孤那为何不能觉得,是你担心陷害苏大人一事被爆出,又瞧着皇兄失势,才纵得火烧了月华宫呢?” 荣国公面色霎时冷僵,有一瞬被戳中尾巴的慌乱,他握紧拳头,跪地上前:“臣难辞其罪,但纵火一事,臣绝不敢为!” 当初给苏景修翻案,荣国公确实坦白了被胁迫一事,说是因为嘉惠帝一直禁查先太子一死,所以才没敢上报,所以才勉强混过了关。 周沅当时并没有追究此事,嘉惠帝也就只将他被贬职遣回了家,算是惩处过了。 如今拿出来说事,多少有些针对的意思了。 但针对又如何?周沅等得就是今日,他侧眸看向荣国公:“是不是胁迫到底只是国公一人之言,要想清白,不妨拿出证据来?” 与先太子私下有结交,就不可能就这么能置身事外,周沅故意抓住这一点,逼他自证。 荣国公一时语塞。 座上的嘉惠帝今日待了快一个时辰,身子早已吃不消了,轻喘着气,然后硬转变成叹息:“太子有话直说。” 他自然看出来周沅在这铺垫什么。 周沅扶手朝向大理寺卿:“月华宫失火当晚,父皇设了宫宴款待使臣,孤身负重伤没去,这一点海公公很清楚。” “月华宫起火最先烧的是偏殿,而殿外十米便里有湖,若是救火怎么会来不及。偏偏怪就怪在,禁卫赶到时,主殿也已经火势滔天了。顾侍卫只是比禁卫快了那么一步,如何能在顷刻间将火势间造那么大?” 从偏殿烧到主殿,不可能是瞬间的事情,也不可能那么大的火势,会无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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