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汀被他松开,他手指很凉,划过她后颈的时候,揉似地轻微捏了下。 “没事,看到你脖子上的痕迹了。” 江衍鹤不想深究这个问题,放开她,漫不经心地想往门锁处走。 刚才被他触碰的,后颈酥麻的痒,烧得皮肤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泛红了。 礼汀垂着眼,追着他的脚步,亦步亦趋。 “你后悔了?你是不是不准备把我推给谢策清了。” 江衍鹤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迈开长腿:“不是。” 转头隔断了她往前追随的去路。 微低头,他凑近看她,促狭地观测她的眼睛,倏地笑了:“脸红什么,你不是喜欢谢策清吗,怎么还会为我,表现得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 “我才没有为你春心荡漾。” 礼汀被他看着慌得不得了害羞地往后躲,缩起脖颈,怯弱牵他衣角:“你不准再看我!” 在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礼汀还没反应过来。 就感觉门突然被别人强行打开。 “砰——”光线径直射进来, 好奇怪,好像一股残忍的外力。 插入她和江衍鹤之间,狠狠破开之前亲密无间的黑暗氛围,再也不是两个人。 原来,这个世界是有光的。 可是,怎么已经开始享受铺天盖地的黑暗,所带来的安全感了呢? 到外面来了,礼汀这才想起来。 错了,江衍鹤根本不是要和自己当同谋。 而是担心人言可畏,迟早别人也会用“和江衍鹤在一起过”给她贴上标签。 他怎么能如此周到礼遇,处处相宜。 或许他不知道,礼汀自愿贴上和他有关的标签。 祈求他的所有恶与柔,都和自己有关,哪怕患得患失。 “礼汀,刚才你突然不见了我好担心,脖子还疼吗?实在对不起,我应该上前拦住他的!” 谢策清慌忙上前询问,不敢把她揽进怀里,怕礼汀又因为蒋蝶推开他。 但他还是心急如焚,安抚她的单薄脊背,心疼道:“江衍鹤这个疯子,你没事吧!” 他好像担心到了极致,还问她要不要用什么东西捂一捂。 沈鸿也说:“痕迹真的很明显,要不买点药吧,那种云南白药的雾化剂效果特别好。” 礼汀拒绝了所有问询。 她垂下眼睫:“不用担心啦,没什么事。我要走了,学校图书馆快关门了,我还有书没有还回去。” 她脖子并不是很疼,其实她宁愿为江衍鹤疼。 那样才会成为最独一无二的那个,绝无可能容得下别人。 被他操控,让他兴奋。 那人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并没有给她消除掉他弄上去的淤痕,反而只给她脚跟涂抹了冰樟。 还是,他根本什么都没有想,只是习惯使坏以后,再给予安抚呢。 “我和你一起去图书馆行吗?”谢策清问。 礼汀摇摇头,垂着眼睛,伶仃的背影独自走出loofly。 在一旁失落地看着礼汀离开,谢策清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心里越加发酵。 他觉得礼汀在吃醋。 在吃他和蒋蝶的醋。 并因为这个原因,她一直抗拒自己。 就因为这个原因,江衍鹤欺负她,她才哀伤地看着自己,却又完全不祈求帮助。 礼汀刚走出门,微信响了。 是她渴望的那个人。 他语气如常,再也没有黑暗里那么暧昧和亲昵。 一瞬间,就让人在夜风里,之前降下身体灼热到心脏的温度。 “不打算感激我吗?我让你在谢策清怀里躲了十分钟。” 礼汀灭掉屏幕。深深懊恼那人为什么如此不解风情。 但他真的不解风情吗? 他到底在想什么,完全没办法揣摩透彻。 礼汀想了一瞬,又回复:“嗯,谢谢。” 江衍鹤怎么能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往别人那里推。 怎么能如此,擅长操控人心。 他三言两语,语气散漫。 让礼汀内心充盈着病态的期待,又感到惊心动魄。 “谢,倒是不必,周六早点回来报答我。” ----
第11章 似鹤 ===== 接近晚上十点半,已经到了下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间。 学校药店的药剂师杨洵,是兼职的研究生,正准备脱下白大褂。 不经意间,他看见一个雪白的虚影,淡淡地飘到橱柜前。 在他面前站定。 女生撩起长发,轻声问:“有治疗淤伤的药膏吗,我想买一些。” “当然有,你等等。” 杨洵没有回头看她,径直从玻璃柜里拿着几管药膏给顾客选购。 放下药膏。 他这才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来人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包裹在长款衣服下,不见天光的病态透明。 她从耳垂拉下口罩一侧的细线,脸颊泛着让人疼惜的粉,嘴唇小巧玫红。 这是一个清冷得近仙的人,杨洵想。 唯一刺眼的是,她的脖颈处有一圈青紫色的掐痕,在白皙脖颈上,惹人注目。 像是之前有哪个肆意恶劣的掠夺狂,刻意在彰显主权一样,嚣张又激烈。 誓要让路过的男性对她退避三舍一样,狠狠告诫,她是属于更危险的男人。 就好像一截捆仙索,把不沾染尘俗的人,弄到泛出水色,染上糜艳的煞。 他看着她,几乎能想到她像藤蔓缠住对方求饶的模样,睫毛带着水光颤抖得楚楚可怜。 杨洵心里起了犯罪的心思,嘴上也开始说一些不着边际的混蛋话。 “哟,好涩啊,现在的大一大二的已经玩得这么放肆了吗?” 对方听到了,也恍若未闻。脸上淡淡地,不应声。 杨洵瞧见她递给他付款二维码的手指,纤巧娟秀。 他实在不想错过她,谎称已经下班,店里的收银台没办法打开。 要和她微信转账。 加完好友,要备注,得知她叫礼汀。 杨洵喉结滚动,做出长者规劝姿态,却欲望暗涌。 眼睛微眯起来,又仔细盯着她的脖颈看。 “小姑娘,你年纪还小,有些事,要节制一点。” 主要是,她把他拿出来的四支淤伤药全部买走了。 这,震撼得杨洵头皮发麻。 她和背后神秘的那个人,玩得到底有多激烈? 杨洵瞠目结舌,语重心长地提醒了一句,悄声道:“妹妹,你知道吗,性窒息游戏,一年玩死人的太多了。” 闻言,礼汀抬起头,并没有对他一次又一次的混话羞怒。 反而,她无辜地反问杨洵:“你觉得我会把脖颈上的淤痕消除掉吗?” 她支在橱窗上,撑着脸,带着微微笑意,看向杨洵,眼梢带着似有若无地上扬。 就好像她对每一个男人都这样温柔,随时随地就能迷惑住任何一个人。 “不是吗?” 礼汀轻柔摇头,发梢传来水生调清淡的香气:“我只是买去治疗学校里摔落的流浪猫。” 杨洵有点慌乱又带着被吸引的着迷,愣愣地看着她:“可是我看你脖子上的痕迹,就知道很激烈,还以为你是想......” “那个人喜欢这样恶劣地玩,就让他玩好了,我可以宠着他。” 礼汀撩动发丝,天真荡漾地笑起来。 她手指环着购物袋,准备离开。 语气带着微微打扰杨洵休息的歉意。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我就喜欢他凶狠病态地渴望我。” 她好像在刻意地应付杨洵的多管闲事,所以故意说这种暧昧的话,来让他难堪。 杨洵学的是外科。 平时一直在医学院的实验室和京大附医院的手术室里待着,鲜少和年轻女孩打交道。 礼汀一说完。 杨洵耳根到脖子都红了,青筋根根分明。 脑子一热,急功近利地说:“如果我能找到你这样的女朋友就好了,如果能被你宠着,那应该很荣幸吧。” 礼汀听完,笑了一下。 杨洵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他忐忑地看着她,试探性问:“你说我有这个机会吗?” 他脑袋里冰火交煎,激动又迫切地想要破开蝴蝶的蛹,恨不得把一切都给她。 只期盼她回答一句“嗯。” 谁知道,礼汀微垂了眼,淡淡说:“很晚了,不打扰了。”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杨洵却完全不想就此再无交集。 杨洵心念一动,瞧见她单薄衣裙,准备迈出透明卷帘。 担心这抹雪白融化在长夜里。 他急切地说:“如果有一天,你和那人的关系维系不下去,请一定要联系我,我会帮助你,开导你,竭尽所能地去帮你的!” 礼汀没有回头,白色的裙裾融在灯影里。 杨洵怅然若失地盯着微信对话框的转账金额。 费洛蒙的分泌需要神秘感和窥探欲。 对她产生好奇,就是crush的开始。 但杨洵觉得不满足,和礼汀不止有开始,如果她在那个坏男人那里待不下去。 他渴切地希望她,最终扑进自己的怀里。 挂上耳机,里面正放着那首他听过上千次的《梦到内河》。 “也许单手。怕扼不死我,若要死,这一刻正是愉快高峰,请给我更多。” 杨洵就着药房的白炽灯观察自己修长白皙的手。 这是一双握柳叶刀和止血钳的手,有薄茧,但干净温暖。 为什么占有她的人,不可以是我? 为什么给予她的人,不可以是我? 杨洵现在就是迫切地想知道,她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 夜幕已经很深,京域大是全国顶级学府。 学校各处都响起即将关闭的提示音乐。 夏夜的风带来细微的凉意,梧桐树在空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有晚归的情侣,你追我赶地骑着单车。 笑声爽朗,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接近,掠过。 从礼汀身边经过,空气里都是甜丝丝汗津津的。 她看着他们经过的背影,轻柔地笑了起来。 平淡而美好。 礼汀的手指微微捏皱裙摆,她眼眶湿润。 在一旁看着别人幸福,被爱着,也会感到开心。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被人爱着,究竟是怎么样的感觉呢。 被珍视,安全地好好保护起来,信念和梦都干净到剔透。 被温和对待,鼓励和帮助。 不会被捏碎,被人格摧毁,被世情践踏,被社会抛弃。 但是包括自己在内大多数人,都带着原生家庭的敏感自卑。 总觉得,不够好。 要再做得好一点,努力去爱别人,就会得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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