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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处置及时，老亨利躺进慈恩诊所病房时，意识已基本恢复。 把他交托给匆匆赶来的心脑血管专科同事，傅亚瑟回到候诊室，顺手带了几样急救用品。值班护士人手有限，他自觉有责任料理自己带回来的伤患。 自称是“不列颠吉普赛”的流浪者伤势最轻，的确只是刮破了皮。她还拒绝他动手处理伤口，说会影响占卜的准确性。 傅医生的素养可以对这种迷信置之不理，但必须拿走她偷偷揣进衣兜的医用酒精。 “这不是喝的，兑水也不行。” 玛吉大婶舔了舔嘴皮：“无家可归的穷人很容易受伤。” “你可以带走伤口清洁湿巾和消毒液，免费的。” 艾瑞克捂着青肿的脸，躺在沙发上呻唤要止痛喷雾，来一罐能量饮料更好。傅亚瑟丢过去一个冰袋，还有一句“咖啡因治不了皮肉伤。” 男孩委委屈屈冷敷起来。 “回去我拿云南白药给你，消肿止痛很灵的。”秦椒安慰他。 “与其把手指插进别人的馅饼里，不如先管好自己。”傅亚瑟示意她伸出左臂。 烫伤，绝大部分甚至可以达到二级。 白嫩的肌肤因红肿而丑陋。水泡连绵成片，最大的直径至少在三厘米以上。 显然，她没有做过任何紧急处理。相反，还非常马虎地让一些水泡磨破。 傅亚瑟清理溃烂处时，分明感到棉签下的颤栗。 “既然怕疼，就最好记住：烫伤之后半小时内，用冷水冲洗能让伤口降温，帮助血管收缩防止肿胀。” “我知道。”秦椒盯着他的动作，口气轻松，“也没多疼，厨师有个刀伤火伤再正常不过。” 下一秒，无菌注射器刺入水泡，天生上翘的嘴角颤了颤，朝下抿紧。 “同小流氓打架受伤并不正常。”傅亚瑟缓缓拉动空气阀，从水泡中抽取脓液，“遇见这种挑衅，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理睬，有多远躲多远，同时报警。” “亨利就是这样，但是没用。”回顾之后，秦椒认为自己当时就不该听老亨利的。早点冲上去把小流氓吓跑，说不定老亨利也不会犯病。 “亨利是对的，一旦动手，后果比你想象的更严重。teenagers肆无忌惮，包括人命。” “我的菜刀也不是吃素的！” “于是你可能面临十年以上监禁。” “别吓唬人，玛吉大婶就直接上了，结果很好。” “你和她不一样。”
第49章 就像cheap和expensive 秦椒眉心轻蹙，不是因为疼痛。 她原本很感动，因为今天傅亚瑟对待玛吉大妈的态度。 最先留意到她受了伤，还主动邀请一个无家可归者来诊所包扎，态度同对待其他人别无二致。 当他伸手护住车顶，请玛吉大妈上车时，她看到了传说中的英国绅士。 “我原本也以为，你和你妹妹不一样。”她闷声道。 “恐怕你有所误会，我对无家可归者没有任何意见。你必须承认，人与人之间存在差异。无家可归者可以无法无天，你也可以？” “没误会，我可以。”秦椒想要缩回胳膊，却没抽动，“别忘了，我也当过无家可归者。” “嘿，宝贝们，我还在这儿！活着！”玛吉大妈从对面沙发上叫道，“想听听当事人怎么说？首先，你得随身带伞……” 傅亚瑟说了声抱歉，继续处理伤口。 秦椒把头扭向一边。窗外夜色沉沉，让她记起第一次来到这家诊所，在寒风中的漫长等待。 人与人之间的确存在差异，就像cheap和expensive。 她是个意外的闯入者，每次都会带来麻烦，哪里还有立场指责对方高高在上？ “对不起。”她垂下眼，轻声道，“总之是我的问题，以后不会了。” “与你无关。亨利本身血脂和血压偏高，血管早已硬化。两年前，他已经有过两三次类似的发作，只是程度较轻，一段时间后就自动恢复了。” 这还是秦椒头一回听说：“所以你们才坚持要他关闭熊猫饭店？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 注意到“对不起”出现频率过高，傅亚瑟抬眼看了看她。 “没什么可抱歉的。我只是从医生的角度，不建议他继续从事高强度的劳作。至于熊猫饭店的关闭，根本原因在于五年的连续亏损，这份家族基业已经成为家族负担。亨利他自己也很清楚。” 他顿了顿：“至于傅马克的坚持，则是另一回事。” 他口气轻蔑，毫无掩饰之意，秦椒忍不住替朋友辩护道：“你都能这样关心亨利，马克是他的亲孙子，当然也是为了他好。” 傅亚瑟不置一言，将水泡抽空后，用酒精棉消毒针头。 秦椒不禁皱眉。其实从她第一次在熊猫饭店吃饭，就觉察出这两兄弟之间暗潮汹涌。 平时聊天中，傅马克每次提及堂兄，口吻总是那种带有嘲讽的“别人家孩子真是好棒棒哦”。 傅亚瑟倒是绝口不提堂弟。唯一一次，就是提醒她傅马克不是一个靠谱的合作对象。 拍视频的事，的确不太靠谱……但秦椒知道，傅马克本人是个难能可贵的朋友。 “傅医生，你对马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为人其实挺好——嘶！” “抱歉。”傅亚瑟将消毒后的针头刺入另一个水泡，冷腔冷调毫无诚意，“从他刚出生我就认识他，对他的了解应该比你只多不少。” 为了候诊室里的和平，秦椒决定还是闭嘴。 这时艾瑞克跳起来，骂了一句粗话。 “一定是因为这个！”他激动地挥着手机，不顾冰袋落地，“那个印度女孩死了！哦不对，没有死，但自杀是真的！就在圣米勒医院！” 印裔姑娘阿萨玛，二十四岁。 同2G网远离喧嚣的秦椒不同，她是一名美食主播，网络就是她的生存之地。 此前，她多次暗示是BAG许诺优厚条件，请求她临时出镜。也说过自己知道中国人是怎么做的，拍视频只是照着BAG提供的菜谱来。 一开始的确有不少人替她辩护。但自从“正宗中华蛋炒饭”视频传遍网络，舆论就出现明显倾斜。 最近，华圈名媛Lady J又在社交平台上嘲讽BAG天价索赔：“不会做饭的上天堂，会做饭的进监狱，难怪英国是美食荒漠。” 昨日凌晨，阿萨玛发布了一张血淋淋的割腕图，留下一句“再见，真的上天堂了。” 经过抢救，人已经脱离危险，但据说情绪很不稳定。现在一群头衔各异的印裔名人纷纷发声，抨击“这是赤裸裸的种族歧视和文化压迫”。 “人没事就好。”秦椒松了口气。 “她没事，你有事！”艾瑞克忧心忡忡地刷着手机，“你也听见了，那群小流氓骂你是凶手，现在网上很多人都这么说。” “嘴长在别人身上，还能不让他们说话？” “不一样，印度人抱团可厉害了。你看，连内阁大臣都有他们的人！” 秦椒正要说话，下巴突然被捏住。 从未有过的触感惊得她差点儿咬到舌头。 “别动，脸上的烫伤也需要处理。”傅亚瑟手指很稳，指腹微热，令她的脸瞬间静如石雕。 “你继续。”傅亚瑟瞟了艾瑞克一眼，“BAG天价索赔，是怎么回事？” 听完男孩个人情绪浓重的表述，他面色凝重起来：“今晚不是意外。艾瑞克说得对，自杀事件会刺激舆论，此类事件还会发生。” 冰袋又一次哐当落地，艾瑞克一脸震惊：“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傅亚瑟一挑眉，语气里多了缕对待傻瓜的无奈：“艾瑞克·李·沃特曼，20岁，熊猫饭店的前学徒兼打杂。” “不是打杂，是打荷。亨利说过，我很有前途。”艾瑞克认真纠正，“Chilli也这么认为，对不对？” 秦椒想说话，唇角忽而一凉。 淡淡的草木清香渗入，针扎似的灼烧感消失了，脸上却燃烧起另一种热度。 “我建议暂停营业，至少一个月。”傅亚瑟的语气和他的手指一样，不轻不重，却控制感十足。 秦椒不喜欢这种感觉。 “没必要停业。谁来我都不理睬，实在不行就躲，哦，我还会打999.” 傅亚瑟沉着脸，捏着下巴把她的脸扳正：“赚钱和安全哪个重要？” “赚到钱才有安全感！”秦椒理直气壮，“停业一个月？别说那四百八十万，每周的房租水电和生活开销都成问题。没错，我们穷人就是这么需要钱。” “四百八十万？”傅亚瑟轻嗤，“一个小小忠告，无论马克说过什么，只当耳边风就好。”
第50章 我已经受够了他的气！ 不容秦椒反驳，傅亚瑟朝捂着冰袋的艾瑞克抬抬下巴：“请记住，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安全问题。” “我？我才不怕……”被目光淡淡扫过，艾瑞克的声音越来越低。 秦椒很想说，她原本就没打算拖累艾瑞克。每天花二十英镑找代驾开车就好。 可是下巴被人掌握的感觉太诡异了，酥酥麻麻的痒意一直蔓延至颧骨。她下意识绷紧了脸，每当药膏轻轻落下，整个人就忍不住想朝后缩。 直到全部烫伤处理完毕，她才找回自己的气势：“停业就停业！我想其他办法。” “恐怕不行。”傅亚瑟有条不紊地收捡器具和药品，“既然你说亨利发病责任在你，那就麻烦你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秦椒怔了怔，就听他开出条件：“病房陪护有专业护士，你只需要给他做一日三餐的病号饭。当然，食材和营养搭配要按照诊所建议。” “中餐？” “亨利至今还有一个中国胃。上一次他发病时，我们就发现，合口味的饮食能帮助他更快恢复。” “他喜欢哪些菜？” “记录稍后会发给你。”傅亚瑟顿了顿，“至于价格，就按伦敦私家厨师的平均佣金，每周四百英镑，日结或周结看你方便。” 秦椒是应聘过私家厨师的人，知道他这个价格堪称厚道。 “用不着。”她摇摇头，“只要食材费用就好，照顾亨利是我应该做的。” 如果不是手头实在紧，她觉得连买菜钱都该自己掏。 傅亚瑟扫了她一眼：“不必，花钱购买服务会让我更放心。” 直到第二天早上，秦椒都没能从脑海中抹掉这幅可恶的有钱人嘴脸。 “那家伙什么意思？难道不给钱我还能朝菜里下毒？” 吕珠珠随口哄了她两句，明显心不在焉。眼眶下一片阴影，看来是昨晚没休息好。 秦椒查过资料，知道乙肝会导致失眠，不由担心她病情加重。 “护肝片毕竟不是药。你还是趁早问问伯尼？” 提到伯尼，吕珠珠唇边就泛起微笑：“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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