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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一张大圆桌前坐下来，周围已经坐满了乡里乡亲，陈松跟周围的人都打了个招呼，仪式办起来，林清淼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渔村婚礼，发现婚礼这种事情还是全国统一的，主持人致辞，改口敬茶，夫妻致辞，交换对戒，亲吻——开席了。 台上的人吻得热火朝天，下面的人吃饭八卦毫不含糊。 “哎，你们俩口子看得这么认真，你们当初结婚也亲嘴儿了？”坐在周靳对面的男生问，林清淼一眼看到他的花臂，十分显眼。 “你结婚不亲嘴？”林清淼反问。 “老子单身结个屁婚啊。” “小武。”陈松点出他的名字，给周靳递了个眼神。 周靳拿起酒杯，“大哥，敬你一杯。” 小武懒懒地抬手，任由周靳的杯口低于自己，“外地来的？陈主任亲戚？” 周靳点头，“来见见世面。” “这小破婚礼能见什么世面，跟着我们出海才叫见世面。”小武说，他旁边坐着的男人拽了他一把，提醒他说话小声点，在人家婚礼上说人家破婚礼，影响不好。 小武一声反骨，“怕什么，这菜这么难吃还不让说了？我随份子都碎了一千呢，给老子吃沙都没吐干净的蛤蜊？” 林清淼跟周靳对视一眼，林清淼端起酒杯：“大哥，出海是什么样的？” “你问哪方面？” “你们去过哪儿啊？” “去过的地方多了，什么马六甲好望角，冰岛，北极……” 林清淼问：“哦，那每次靠岸都挺好玩的吧，不会出事吗？我以前看电影，《泰坦尼克号》不都还撞冰山沉了吗？吓得都不敢做船了。” “那当然好玩儿了，只要不出事故。”小武自己喝了几杯。“出事故那就是出门前妈祖没拜到位，龙王爷生气了。” “那看你们这样子，应该都挺顺利的吧，” “那当然了，老子跑了六年船了，就出过一次事儿。” 周靳在林清淼耳边耳语，“别问得太明显了。” 林清淼淡淡看着小武：“那很厉害啊。” “害，要不是那群王八羔子，一次事儿都出不了，白瞎了赵卓……” “小武你喝多了要就少说几句。”小文提醒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人，“他喝多了。” 林清淼淡笑：“男人嘛，正常，我老公也爱喝酒，喝起酒来就不认人。” 小文看了一眼她旁边的周靳：“看着不像。” 周靳笑了笑，拿起桌上刚刚斟满白酒的酒杯，一饮而尽。
第28章 林清淼看着周靳在酒局上的样子还以为这人两年不见酒量见长，一口一杯连着喝了好几个，她眼看着他还想喝，林清淼抬手，挡在他的酒杯上。 小武哟了一声：“嫂子管得挺严啊。” “我老公酒量差，喝多了回去得跟我闹了。” “那不正好啊，大喜的日子。”小武呵呵笑，林清淼的手还是没有松开，笑着对小武说，“喝多了人难受，还是少喝点吧。” 她顺势从周靳手里把酒杯接过来，出来出差，帮领导挡酒是林清淼这种打工人分内之事，她这两年每天都喝点酒，把自己喝到微醺才睡得着，酒量也不差。 一杯饮尽，周靳看了她一会儿，想问她跟谁学的，忍住了。 两人又重新把话题引到出海上。 婚礼结束，一行人走到餐馆门口，皱皱巴巴踩满了脚印的红地毯已经没了上午的郑重其事，满地的彩带混着从花篮里掉落的康乃馨，看上去已经被人踩了无数脚，林清淼感叹：“听他们这意思他们跟赵卓关系也不差，只是迫于得跟着老板过日子……” 没听到身边人的反馈，林清淼回头，发现周靳的左脚差点踩到右脚，陈松正跟他说着话，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唇边还浮着淡淡地笑意。 “陈主任，情况我们都了解了，要不您先回去，反正跟乡亲们约的是晚上在村委会那边做普法嘛。”林清淼提议，“我跟周律也回去准备准备。” 陈松也是有家庭的人，这两天忙来忙去，家里孩子吃了好几顿泡面了，心里也过意不去，一听林清淼这么说，也不再打扰他们。 “我骑三轮送你们回民宿？” “不用，这么近我们走回去就行。”林清淼怕这路给周靳颠吐了，扫了一眼周围寻思不知道哪儿有药店能买点醒酒的东西。 陈松又跟他们客套了几句，自己蹬着三轮车回去，林清淼忽然记起周靳说过他们干基层的工资低，刚刚婚礼送的那份子钱不少，她心里默默又记下了一件事。 “不用麻烦。”周靳忽然说话，手在林清淼手里一拍，“拿着我车钥匙，开我车回去。” 林清淼摊开掌心，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周靳随手揣在身上的喜糖，红色糖纸上印着一个喜字，整体的包装设计像极了盗版的旺仔奶糖。 “你这车钥匙挺喜庆的。”林清淼打开手机导航，准备带着周靳回民宿休息，她设了两顺路的途径点，一个是药店，一个是小卖部。 “你说什么？”周靳忽然凑到她耳边，呼出的热气烘在林清淼的脖子上，一双眼睛难得起了一层雾。 “没说什么。” “你明明说话了。” “我说你这车钥匙不错，好看！”林清淼时刻注意着路人的眼色，好在他们今天穿得像游客，周靳这人酒品也算不上差，没吐没晕没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不走了， 只是话变得有点多。 “你刚刚喊我老公了，林清淼。” “嗯。” 他淡淡吐槽她：“你这种人说话做事都不负责任，谎话张口就来。” 她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话说：“嗯，那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周靳不说话了。他执着地在渔村的小路上走着直线，林清淼盯着他，怕他踩空了掉进水里去，周靳一边走一边问：“我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你是你，我是我，你安排你的，我安排我的。” “你就是这么当助理的？” 这会儿记起来她是他助理了。 林清淼半开玩笑：“去找个地方把你卖了，看你值多少钱。” “那你值多少钱？”他反问。 “我可贵着呢。” “我有钱。”他回答，林清淼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这会儿是不清醒的状态也跟他开起玩笑。 “买你。” 林清淼觉得自己也是幼稚，跟喝醉了的人聊这半天：“人口买卖犯法，你不当律师了？” “结婚就合法了。”周靳慢悠悠地说。“律师也是人，律师也是要结婚的。” 林清淼想到李欣月，唇边的笑容淡了几分：“你跟李小姐结婚的时候就别请我了，你们这种身价的婚礼，我随不起份子钱。” 两人之间的玩笑氛围瞬间淡了许多，周靳又不说话了。 林清淼进药店买了醒酒药和藿香正气水，又在小卖部买了个红包，把周靳送回民宿的房间，给他喂了醒酒药，前一天晚上帮他们办登记的老板娘看他们进了一间房，看林清淼准备关门，便探头问：“你们今天要退一间不？” 林清淼：“不退。” 老板娘安慰年轻人吵架是正常的，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可不能老这么分床睡。 林清淼：“这是我领导。” 那老板娘哦了一声，也不八卦了，人走了。 等周靳吃完醒酒药便用最快的速度刷卡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换了衣服拿出自己的平板在床上复习海商法，想着如果晚上周靳的酒还没醒，就自己先过去帮村民解答。 黄昏，林清淼去叫周靳出门，他开门的时候换了身衣服，看上去很容易让人信得过，两人走路走到村委会的地方，没想到大厅里排了不少人，除了他们，还有几个村子里的法学生，放假了回来义务帮忙。 装饰着各种渔网、渔船模型、渔具的大厅里，在这儿等他们的大多都是老年人，穿着花衬衫带着渔夫帽，林清淼一进屋就感觉所有目光都集中了过来，仿佛瞬间置身动物园。 周靳跟陈松打了招呼，陈松将村里的法学生介绍给他们。 “这个是华政的，当初高考可厉害了。” “这个是海事学院，修海什么的来着！” “海商法！”那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回，“想跟着两位好好学习。” 林清淼客气地回：“术业有专攻。” 陈松摆了两个咨询台，让林清淼跟周靳一人负责一个，他们自己的法学生当助手，正准备招呼大家排队，一个躺着卷发的阿姨一屁股坐在了周靳对面。 “大律师，你们这工作一年能赚多少钱啊？” 周靳尽可能地保持着礼貌：“多劳多得。 “那是多少啊，有没有那个谁家东东，开飞机赚得多啊。” “不太清楚，阿姨您有别的问题吗？” “这不就是问题吗？我问清楚了好回去让我们家娃娃报志愿，他马上高考了，愁着不知道报什么专业呢？” 周靳：“这个还是兴趣比较重要。” “哎哟，看你也一把年纪了，还说这种话干什么，笑掉人大牙了，兴趣能当饭吃啊？” 另一边，林清淼面对的大爷耳背，说什么都靠喊，两人喊来喊去，林清淼嗓子都快喊劈了，大爷还是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林清淼用尽力气喊：“大、爷、您、说、的、你、家、什、么、丢、了？” “我家的鹅。” …… 一个小时的咨询时间，有人问这么要回欠款，金额五十；有人问邻居修房子多占了他们十公分，房子已经修好了，能不能上法院告他们要点赔偿；有人问自己家鸡被别人喂多了撑死了赔偿怎么算…… 不远处广场舞的音乐响起来，大厅的人慢慢散了，林清淼才明白这些人都是进来蹭空调的，蹭完空调，直接出门开跳广场舞，她有些哭笑不得。 一个阿姨在她面前坐下，直直问她：“姑娘，你有男朋友吗？” 林清淼没注意，周靳那边已经没人了，大厅里静下来，正常的音量下，整个大厅的人都能听见。 “没有。” “那你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我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媒婆，保质保量，一年说成了几十对！” “谢谢阿姨啊，不用了，我不是这儿的人。” “不是这儿的人也可以啊，北上广的资源我都有的！” 林清淼艰难保持礼貌的微笑，坐在她旁边的法学生看不下去了，帮她揽了过去。“哎哟，宋阿姨啊，我还没对象啊，你这概率这么高，给我介绍一个啊！” “咱们出去说。” 林清淼坐在原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周靳起身，他旁边坐着的法学生也跟了过来。 “周律，林律，我这种学校以后考了研究生出来，能进红圈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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