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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里有深不见底的颜色，他手上加重了力道，但是眼睛里不是生气，而是受伤。 “那你告诉我，你生气会怎样？” “你觉得我不敢拿你怎样是吧？” 所以会怎样呢，宁洛感到无力，昨天晚上的他对她也不算温柔。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宁洛垂下眼睛，“对不起。” 林乔景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看到宁洛的表情，他其实很想抱住她。 她没有看他，她低着头，重复了一句。 “对不起。我不该不告而别，更不该伤害过你还找你，我原本的打算就是不回头地离开，我知道你会恨我，也是不给自己机会了，所以这次没有控制好自己，更加对不起……” 林乔景倒是看见她这个样子，突然觉得很生气。 “你现在还是这样，宁洛。”他一拳锤在她身后的墙面上，“一切都是你单方面的决定，你当我是什么？在你心里，有你真正在意的东西吗？” “是的，你死心吧，我也不是第一天这样。” “其实你从来就没有过真心吧？”“你高中的时候选中我，也是因为我的条件最合适最够格当你的寄托对吧？” 宁洛瞪大了双眼，她没有想到她的真心会被这样误解。 她有没有过真心也不重要了。再真的真心，对方如果不要就是破烂。 “是！如果我知道你这么难缠，我肯定选都不会选你。”宁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 “你说都这么说了，我更不能如你的愿了。”林乔景的脸靠得越来越近，几乎贴上了她。 “总有一天，我要亲口听你说。”
第36章 脱口而出谎话 林乔景走后，宁洛一下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点认不出来了。 明明这间房子如此简单，这几个月一直是这个模样，但是他来了又走，好像什么都变了，就连房间里的味道好像都变了。 他们好像说了很多话，几分真话几分气话，也不想去分辨。 根本就不重要。 这几天她也一直没有联系程一，程一是聪明人。无论她去不去见林乔景，无论她和林乔景走到什么结局，这件事都只能她来提。 可是她好累啊。她缩进被子里，拉上棉被盖住自己的脸，稀薄的空气让她能暂停思考一秒。 可是她摆脱不了这个床上发生过的一切，就在这个房间，这张床上，她明明喝多了，但是画面重现却明亮又清晰。 林乔景果然没能让她好过。 微信上无论发什么宁洛都不回，但是她又不知道该不该把他删了，总觉得删了就是认怂了。 宁洛工作上的事也让她没法分心去处理更多生活。她不知道该不该抱怨工作，说起忙，这行业都是这样的，加班也是能出成果的，她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她闭上眼都是数据都是流量，她坐在工位上，看着桌面上的文件突然就不想点开了，日子是重复的，游戏角色卡面也都是重复各个热门元素，她早就没有热情了。 这时她点开网易云想放一首歌来放松。她很久很久没有听歌了，她希望变回以前的自己，她希望找回当初的热情的自己。 她点开自己的歌单，里面每一首都有林乔景的影子。 她很快意识到，她的网易云也是和林乔景互关的状态。 她从高中开始就大大方方收藏他的歌单，然后歌单的播放量她贡献了一半吧。 现在再点开那个软件，登上账号，先看到的是消息里的@，他每天都@她。 @奶酪球 晚安 翻不到头。应该是从她把他每个平台都拉黑，他联系不到她的时候开始的。 她整个愣住了好一阵子，这种事情他们即使在恋爱中的时候也会觉得毫无意义。 可是放到现在。她觉得心空了一块。 她有没有过真心呢，她只知道，林乔景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这个被她遗忘的地方，是他能抓住的唯一的东西。 她脑子乱乱的，没有播放什么音乐。 她去洗手池，接了水冲了把脸。然后，也没有什么然后了。打工人的疲惫体现在无论什么情绪来袭，都能很快回到工作状态，因为不得不。没有人有情绪泛滥的资格。 正好听见隔间有人在聊电话。 是她同一个组的女同事。 “是啦，本来想着熬着能跳另一个项目的，对，跟你说过的那个，但是好像公司把那个项目砍了……是的是的，女性向没有那么好赚啦……” “我真的受不了这个氛围了……那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跳啊……毕竟……” 她一直知道这个项目上的男领导对她们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员工有意见，觉得她们事多难搞，觉得她们的想法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美术已经算是女员工比较多的岗位了，运营和策划清一色都是男性。 宁洛在进入这家公司之前也玩一些二次元游戏，她当然知道一般向游戏也是以男性玩家体验为主的，至于女玩家看到那些大胸大屁股的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充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当然她以前也觉得一部分女角色虽然衣着裸露，可是她们确实很强很有风格。直到她来到这个行业，每天开会听一些男性高层讨论他们觉得玩家会喜欢的设定，她已经什么都玩不下去了。 她一不小心陷入了沉思，直到女同事出来,宁洛才觉得尴尬，对方肯定知道她听到了不少。 洗完手之后，对方也只是默契微微笑，她看起来也不在意被同事知道她的不满。 宁洛准备要走。 “宁洛。” 宁洛转身。 “我记得……”对方有点不好意思，“你是有男朋友的吧？” “啊，对。”宁洛大概猜到了对方说这个话的意图，“我们都在阳宁打工。” “真好。”她的眼神中显示出羡慕。 宁洛想，在对方的设想里，自己就是那种因为男朋友也在，所以对工作再不满，依然值得在大厂熬着，以后说不定会好起来。 “其实，我跟你一样。”宁洛想说的是感情什么不影响，但是这话说出来就有点太冷血了。 “既没有坚持熬下去的理由，但是也没有跑路的理由。” 果然晚上又是意料之中的开会、加班。 早上开会，晚上开会。 十点下班回家，没有力气再去干什么。 程一倒是比林乔景更了解他现在的生活。 路上给他打了个电话，真的是有种很久很久没联系的感觉，其实也就几天。 宁洛头抵在地铁的栏杆上，都这个点了，地铁还是没有座位。 “你还没到家吗？”程一的声音听起来跟往常无异，就像他俩这段时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嗯……累死了。”宁洛也觉得放松了下来，“我现在只想回家冲个热水澡，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有浴缸啊……” “你回你妈妈身边去，就什么都有。”程一知道她的情况，但还是开玩笑气她。 “那还是我自己慢慢熬着吧。”宁洛自顾自畅想起来，“要是换个工作就好了，我们一起换个好点的房子，晚上能一起吃饭，一起回家打游戏。我前两天看到你新买的游戏了，怎么样好玩吗，我这周可以过去找你呀……” “工作可以换，你还很年轻。” 宁洛觉得对方的语气有些沉闷，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自己好几天没联系他，一打电话就是抱怨和负能量，对方也会很累的吧。 可是，说点他关心的事吗。他不一定想听，宁洛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有想过我们一直这样下去吗，等我再熬到没有这么忙了，我们搬到一起，然后一起打游戏，一起做饭，养小猫小狗……” “怎么可能不想。”那边也停顿了，“但是你不会过这样的生活的，我很清楚。” “我怎么就不会了……”宁洛声音渐小，她自己也摸不清，她好像就是为了过一ʝ𝒮𝓰种重新开始的生活才会跟程一在一起的。 选了很卷的游戏行业，投入工作的时候烦恼很多，但是确实能让人失去生活，能少很多胡思乱想的时间。 她甚至想过，只要她的工作稍微没有这么忙，朝九晚五，回家不用看工作消息，她也会很快厌倦，无论是恋情还是这个城市的生活。 现在最好的一点就是，生活被工作填满，只要她不去想，她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 她时常觉得是工作在架着她活在人世间，而不是她主动存在的。 “其实本来你来阳宁也是试试，今年快过完了，那你想好了吗，现在的生活怎么样呢？” 程一问她其实也是关心，但是却让她莫名地很烦躁。 人生真的要把每一步都算好吗，到底能不能走错一回。 能不能就等她实在忍不下去了，开会的时候把那些有话语权的男人挨个骂一遍，然后一甩头就离开，先去环游世界，再去谈个几场没结果的恋爱，最后钱花光了回家去当培训班老师。 真到了那时候又会不甘心吧。 “现在的生活我还是算满意吧，工作很累，但是上班应该都是累的吧。” “你可以选的，你现在都不自信了妹妹。” 宁洛顺着地铁站的人流走着，她站在电梯上，望着面无表情的路人们，有点想哭的冲动。 她在程一面前一直都是自信张扬的，大学的时候就是。交往之后，几乎什么事情都由着她来，打游戏也是一定要占上风的，不然就要一遍一遍再挑战。 所以程一从来不知道，她在专业上一直都没有什么自信。她不是基础不好，上课还会被老师夸。但是她一直找不到热爱和工作的平衡。 她大学的时候也会放自己的作品在网上接单，但是她在网络上受到的关注也挺一般，她对数据流量这些确实很烦，她大概知道别人画可爱的小条漫或者吸引眼球的同人是网友喜欢的，但是她就算模仿也没有到那个点上，因为也不是自己真的想表达的。 而进入现在的行业，更要学会捕捉热点。 她常常在想自己是个有才华的人吗，就连喻初年都能是一个成功的人，才华真的不值钱。 她是不是因为生错了家庭，所以才这么拧巴，总是去了错误的道路。又或许她刚进社会就要接受自己只是一个很平庸的人的事实吗。 她看综艺节目，有时候会看到那些早早淘汰的人，他们也有他们的亮点的，已经是不可忽视的才华了，但是出来比拼还是远远不够，依然要把他们打回原地。 这个社会太残酷了。 听筒那边传来程一的声音。 “我希望你能开心。如果你见到他是令你快乐的事的话，你也可以告诉我。” “不……” “还是不要告诉我了，因为我也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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