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沈南初还问了一句:“阿姨,这位是?” 空气凝滞了一刹,罗子玉的眼神轻扫过她:“怕选不好,叫了个岁数差不多的来。” 她甚至,连名字都不值得被提起。 若说这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的下马威,其实已经足够了。 可她还是被留了下来,在一个小单间里,饭桌上的声音一字不差地传入她的耳中。 两家的长辈,谈论着订婚的事宜,而她近乎自虐地听到了结尾。 听着他们商谈她的周先生与旁人的未来。 周聿白在饭局快要结束的时候才到,直接被打发了出去,与那位沈小姐走走。 桑南溪在阁楼上看完了这一切,才麻木着开车回家。 路上周聿白给她打电话:“忙完了没有,吃饭了吗,我来接你。” 周聿白并不知道她去见了他母亲,他最近忙得晕头转向的,她本想着被叫过去骂两句也就骂两句,不想让他再多生烦恼。 桑南溪声音平稳:“吃过了,在路上,马上就到了。” “行,那我大概十点前回去。” “好。” 电话挂断后,桑南溪却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她将车子停到路边,不受控制地发抖,流泪,呕吐。 她吐的昏天黑地的时候,脑海中却突然蹦出一个想法,他这个电话,是在送完那位沈小姐后才打给她的吗? 桑明德的电话就是在那个时候打来的,“你什么时候能跟他断了联系,桑南溪,爸爸把你放在手心里捧到大,就是为了让你去给别人当小三的吗!姓周的都要结婚了!” “溪溪,算爸爸求你,跟他断了吧。” “爸爸跟你道歉,是爸爸不好,当初不该……” 说到最后,桑明德近乎哽咽。 她仰靠在椅背上,看着京北的夜色,暗如沉墨的天空,将她一点点吞噬。 她的嗓音带着呕吐过后的沙哑,疲倦不堪地回复他:“好。” 青烟袅袅从她指尖升起,她猛吸了一口,呛得咳嗽不止,咳到胸腔,肋骨,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疼。 她心存侥幸地给了自己和周聿白一次机会,却好像只是让她认清了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这一件事。 桑南溪一点点掰开周聿白拽着她的手指,“我只是想通了,没有你,我一样也能……也能过得很好。” “你看,这五年我就过得很好。” 周聿白看着自己空荡的手心,倏地笑出了声:“是嘛,好到安眠药要放在床头,人轻得连阵风都能吹走,溪溪,这就是你说的好吗?”
第52章 总要亲手捧到她面前一回 桑南溪抓起桌上三三两两的药瓶随便塞入被子,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跟你没关系。” 她冷眉冷眼的,一室旖旎散尽,连带着室内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跟我没关系,那跟你有关系的人也没见得把你照顾的有多好。” 桑南溪被他这副胡搅蛮缠的样子激得上了脾气,忍无可忍地冲他喊了一声:“总比在你身边好!” 情绪一旦开了闸,要收住就挺难了。 说完那句桑南溪实在是觉得不解气,眼里含着泪质问他;“周聿白你明知道我们俩都没可能了,你又非得在这纠缠什么呢!” 问出这话时,她是有恼怒、埋怨在的。 她用了五年的时间才好不容易将周聿白一点点从自己骨血里剔出去,怎么他一出现,就面临着前功尽弃的局面了。 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自己一句,怎么偏对着他就那么的不争气。 周聿白颓然地靠在床头,这一瞬间,他是真有些后悔怎么没带支烟出来,好歹也能随着那烟雾倾吐把那淤在胸腔的愤闷压下去半分。 没可能。 她倒是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义得果决。 周聿白的指尖在床上轻点了两下,素来矜贵冷峻的眉眼间竟浮现出一抹阴翳:“溪溪,你怎么就确定没可能了呢?” 这五年,他是气桑南溪毅然决然离开的果断,也气她在一出国后就能把他忘得一干二净的狠心。 他将自己埋在工作里,让自己几乎分不出心神再去想她。 可在知道她回国的那一刹那,他不惜连夜从沪城赶回来时,他就认清了自己注定是忘不掉她的。 五年前差点机会,没能堂堂正正给她的,他总要亲手捧到她面前一回。 老太太那儿入不了手,他就多费些时间精力,趁着这时局动荡,把这潭水搅得再乱些。 只是小姑娘身边的人不少,这不,今天还盘算着又要出国去。 他怕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捧到她面前,就把人给吓跑了。 周聿白收起那抹厉色,只是嘲弄地笑,反问她:“你说我能为了什么呢,溪溪?” 桑南溪被他语气中的落寞惊得一怔,随后猛然起身,明明是她的房间,她却连片刻都不敢逗留。 她没有勇气去听完剩下来的话,她怕,听完那话,她就再硬不下心来,义无反顾地再飞蛾扑火一次。 桌上,原本叠得整齐的外套与衬衫前面被垫在她的身下,脏乱得皱成了一团。 这衣服今天终究是还不成了。 桑南溪别过脸,心里头一团乱麻,不愿再看。 也许是这场五月初的夜雨下得实在是突然,大雨滂沱而落,让路上的行人皆猝不及防,手机上打车软件的等车时长不断增加,等待人数却不见少。 周聿白整理好床铺出来,就看见桑南溪脑袋靠在沙发上一脸愁容的模样。 手机屏幕亮着,她时不时地低头去望一眼,急迫都写在了脸上。 刚刚的话题要是再谈下去,保不齐这小人儿真得跟自己翻脸。 平日里都是别人琢磨着该怎么跟他开口,今儿个他也算是实打实地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如鲠在喉。 周聿白手里拎着衣服,挑了挑眉,大步往门口走去。 手刚碰到把手,身后的女声响起:“你去哪儿?” “您不是急着赶我走嘛,我总得有点眼力见儿,走晚了怕碍着您的眼。” 桑南溪问:“有人来接你了?” 周聿白递来一个极为憋屈的眼神:“这个点谁没睡?你真当我是剥削人的地主老财?” 桑南溪在心里头吐槽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反正他以前就老剥削自己,她困的不行了,他也能一本正经地说一句,你睡你的,我动我的,不干事。 “那外面下那么大雨,你出去是打算去演苦情剧?”桑南溪没好气地问。 周聿白倚在门上,环抱着双臂,那眼神就像在抱怨,不是您眼巴巴儿地把我往外赶吗? 打车软件没个进展,眼见着十几分钟过去了,前面还排着几百号人。 桑南溪深吸了口气,索性关了软件,从柜子里翻出床被子来。 “你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周聿白原本落在门把上的手顺势收回,面上似笑非笑的,“不打扰您?” 桑南溪狠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再阴阳怪气的,就滚出去淋雨去。” 脾气倒没变,还是一样的横。 门口的灯光昏暗了些,初开始桑南溪还没注意,往前走两步才发现,周聿白身上的那身衣服实在是不太能见人。 皱皱巴巴的不说,腰腹那块沾染的水渍,引人遐想,他好意思穿,她都不好意思看。 桑南溪从衣服堆里找出件oversize的T恤,递到周聿白面前:“你把衣服换下来。” 周聿白毫不扭捏,衣服一脱,身上肌肉的线条是真流畅。 他们俩第一次坦诚相待的时候,桑南溪还沾沾自喜地觉得自己捡了块宝,本来以为周聿白是那种精瘦的类型,没想到脱了衣服贼有料。 周聿白这么大个人,总不需要她时时刻刻盯着。 身上先前出了一身的汗,滑腻得不行,桑南溪拿了换洗的衣服就洗澡去了。 只是原本卫生间在客厅对她来说的确是没什么不方便,但家里有外人就不一样了。 一件吊带睡衣外她还额外套了件运动外套,拉得严严实实的,像是特意为了防着谁。 卫生间的门一被拉开,热气弥漫的水雾便蔓了出来。 桑南溪看了眼沙发上的人,阖着眼,像是已经睡了。 先前给他的那件T恤被随意地搭在了椅背上。 周聿白近一米九的大个,窝在那小沙发上,身上的碎花小被既不遮胸,又不掩脚的,看着是有些可怜。 她拖着拖鞋,尽可能放轻了脚步,只是一到沙发那儿,暗哑的男声几乎吓得她浑身一激灵。 “吹头。” 桑南溪皱眉,“不要。” 她这习惯到现在都没改掉。 周聿白从沙发上起身,原本搭到胸口的被子一下子落到腿上。 切,不就是胸嘛,谁没有啊。 桑南溪淡淡然移开视线。
第53章 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真不吹头发?”他这副混不吝的模样看得桑南溪心里发毛。 “吹。” 桑南溪对于「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理解得十分透彻。 原先她这是没有吹风机的,还是因为陈枳夏常来她这住,这才特意备了一个。 “你干嘛!”还没插上电,手里的吹风机倒是先被人夺走了。 周聿白帮她散开头上的干发帽揉了揉她的脑袋,见没水再滴下来,这才打开了吹风机:“给收留我的好心人付个房费。” 暖风‘呼呼’地吹着,指腹穿插在她的发丝间轻柔地按揉。 这么久时间他手艺倒没生疏。 桑南溪本来就奔波了一天,前面吵得那一架费了她不少的心力,这么一按,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再加上老太太始终还是给她开得安神为主的药。 还没几分钟,她眼皮就忍不住地往下耷拉,脑袋也一顿一顿地直往胸口上撞。 一开始她还努力抵抗一下睡意,周聿白看她困得脑袋都支撑不住,忍不住轻笑:“去房间吹?” 桑南溪眼皮半掀不掀地点了点头,一上床,外套一脱,直接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 小脑袋躺在床边,半干的发丝就这么垂荡了下来。 迷迷糊糊间,她还警告了一句:“吹完头发记得出去把门带上。” 倒真是会使唤人的。 等到头发吹干,桑南溪早进入梦乡跟周公幽会去了。 周聿白坐在床边,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也就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跟他那么乖。 瞥到那被扔在一旁的外套,周聿白勾勾嘴角,桑南溪防他跟防狼似的。 只是防得不彻底,到底还是放松了警惕。 他将人抱到了枕头上,鼻尖贴着她的脸颊蹭了蹭,呼吸声渐重,呢喃了一句:“溪溪,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从一开始,他就是存了心思要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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