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样吗,我受不了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我可以一辈子不恋爱不结婚。” 孟亦林站起身,他很高,挡住了灯光,深邃的眼窝只留下一片阴影。而阴影无限扩大,又笼罩住她。昭昭就算不看他也感受到压迫感。 “你怎么这么孩子气,现在跟我说这个有意义吗?”他伸出一只手抬起她的脸,泪珠顺着脸颊流下,落到手心。他有些气,气她可以任性妄为地掌控他,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淡淡地说:“不如一开始就别引诱我。” 昭昭觉得自己很糟糕。开窍仿佛是一瞬间的事,当初她太得意忘形,没有足够的智慧分析利弊,不顾后果地跟哥哥坠入爱河,又毫不负责地将他抛下。糟糕透顶。 被混乱的思绪裹挟着,人也变得恍惚。 孟亦林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只是两人不再有身体接触。她刻意回避他的触碰,一次她身体不舒服,大概又有些低烧,孟亦林伸出手背想靠一靠她的额头,她条件反射般慌张躲开,像躲一只虫子。 她一直记得孟亦林受伤的眼神。 后来她准备休学离开,并告诉了他这个决定,孟亦林没说什么,抓起外套就出门了。 那天下着雨,昭昭忐忑不安,一直没睡着。孟亦林半夜才回来,听到他回来,昭昭立刻走出卧室迎接。 他浑身湿透了,坐在玄关鞋凳上一动不动,两腿敞开,双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他低垂着头,雨水顺着发丝落下,在地毯上晕出一枚枚铜钱大的水渍。 她轻轻叫了声哥。孟亦林总算有了反应,仰起头靠向墙壁,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窗外的霓虹灯照亮他的脸庞,眼中溢满了湿润的水汽。 昭昭第一次见识他的脆弱,她不曾想过哥哥也会有脆弱的时候。这是多么自私的想法,默认对方强大,可以放任自己全身心地依赖,毫无负担地伤害。 她心疼得很,匆忙找条干毛巾给他擦。刚一靠近,他迅速站起身把她抵到门上,力气大到无力挣扎,她感到一股水汽和酒气扑面而来。 她有些慌乱,双手推他,孟亦林问:“为什么要走?” 昭昭想,理由这么多,为什么哥哥都视而不见。 “哥,你真的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跟我在一起,不顾家人的想法吗?” “为什么要有心理负担,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一辈子偷偷摸摸吗?不能结婚,不能生小孩,就像……就像偷情。我查过了,我们这种关系是拟制血亲,就算没有血缘,我们有收养关系,在法律上就是乱伦。” 他抚摸她光洁的脸颊,“也许是你想的太多,而我想得太少了。如果你爱我,想跟我在一起,我会跟爸爸坦白。他同意的话,你就解除领养关系。” “不同意呢?” “总有说服他们的一天。” “那爸爸家亲戚怎么看,妈妈家亲戚怎么看?即使他们同意,跟我解除了收养关系,那有一天我们不爱了呢?我们又该怎么相处,我们连家人都不是了。”她不想家庭分崩离析,更害怕有朝一日只能成为哥哥生命中的过客。 “我没想到这些问题会困扰你。” “我们都还太年轻,我们不够强大。” “还是说你对我没信心。”他将她抱起,他们终于以平等高度对视。 昭昭避开他的目光,“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 孟亦林吻了上去,酒味太浓,连昭昭也醺然欲醉。哥哥的吻越来越深入,她慌忙推他,含糊地说:“放我下来,让我走。” 孟亦林停了下来,“别走,给我一点时间向你证明,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你别退缩。” 她只能摇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孟亦林放下她,做最后的纠缠,“如果你走,我们就再没可能了。” 她轻柔而坚决地跟他说了声对不起。 自此后他们不再见面不再通话,两年倏忽而过,她差点以为他们真的结束了。可他一回来,她才逐渐意识到爱不会因为距离与时间消弭,她只是做了两年的鸵鸟,到头来什么都没改变,她也因此陷入更大的焦虑与自我怀疑中。 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放下,也许不用强迫自己放下,把爱紧紧捂在怀里,只要看着他就好。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出路。 第04章 心猿意马 她回到家,在玄关遇见孟醒的家教老师陈羌阙。两人已经很相熟,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 陈羌阙是孟传庆资助的贫困学生,正在复旦读大四。可他在这一年没再接受孟总资助,靠自己课外打工以及各种奖学金支付学费和生活费。正因如此,孟传庆更欣赏他,便请他给小儿子做家教。 陈羌阙也是在这时认识的孟昭昭,两人偶尔微笑打声招呼,真正熟起来是因为一场偶然的邂逅,陈羌阙在地铁站遇见昭昭。 他没想到昭昭会坐地铁,孟家有间大车库,孟醒带他看过,七辆车,最便宜的宝马x5是郑阿嫂去超市采购的代步车。另配了三个司机,连孟醒上下学也有司机接送。他那时深刻意识到阶级差距的鸿沟,并且很庆幸自己搭上了跨越鸿沟的桥梁,孟家是他的恩人。 昭昭见到他也很意外,两人在车厢里聊了起来。 他从此对她刮目相看,她一点不骄矜,周身流淌着恬静的温柔,完全打破了他心里预设的形象。 他一直对有钱的漂亮女人有刻板印象,觉得她们优越的自身条件会滋生出两种品德,高傲与娇纵。 当然他清楚刻板印象来源于自卑,他从不避讳自己的狭隘想法,也不避讳自己的世俗欲望。况且昭昭虽漂亮有钱,钱也不是自己挣的。她更像是家里刻意打造的,彰显家族富贵以及精神高贵的美丽牌坊。美丽的女儿不需要识得人间疾苦,坐地铁只是为了丰富人生体验。她让陈羌阙产生一种错觉,她除了家世,并没有比他优越的地方。他们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因为是晚上,他没有在自己那站下车,一路送昭昭回家。平常去她家是为了上课,这次却有不一样的感觉,没有任何目的,只为展示绅士风度。他跟昭昭很聊得来,或者说是他比较能聊。昭昭不怎么说话,一直很认真的倾听,没有半点敷衍。昭昭问他复旦是不是有间博物馆,一聊才知道两人都喜欢逛古韵深沉的博物馆。陈羌阙便顺水推舟说下次可以带她逛逛。那天过后,却一直没机会跟她私下聊,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又不好意思为了见她,逗留在孟家。今天正好遇见昭昭,他想机会难得,也不急着走了,两人在玄关聊起天。 聊了会儿,他忽然问:“听小醒说,你过段时间要回美国复读了?” 她点点头,应了声是。 “之前还说一起逛逛博物馆,看来是没机会了。” 她早忘得一干二净,听他一说又勾起了些兴趣。她想着周医生提议过多结交朋友,便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明天周五,小醒正好不用补课,周五周六周日都行。” “那明天吧。” 他没想到昭昭这么爽快,心内喜悦便有些忘形,又说:“其实还想跟你咨询个事。” 她问什么事,他略腼腆地笑了笑,说:“我不是从大三就开始准备哥大的读研申请嘛,结果马上要出来了,也许明年能去那边留学。你在美国读了这么久书,想着应该可以向你讨教些事。” 她笑了,“我哪里能帮你,这事你应该咨询我哥,他才是正儿八经在哥大读了几年书。” “哦?读的什么?” “读的工程学院,计算机之类的吧。” “我也准备读这个学院。” 昭昭由衷地感慨:“陈老师,你真的很厉害。”她从母亲那里听闻过陈羌阙的情况,自然很敬佩他这样一个毅力超群的天才人物。 陈羌阙更加羞涩了,正要谦虚一番,门打开了,孟亦林走了进来。两人倒是惊讶了一下,孟亦林却神色如常,问昭昭怎么不进去说。 陈羌阙只零星见过孟亦林几次,从未说过话。孟亦林只比他大两三岁,难免拿自己跟他比较。除了家世,他并不觉得孟亦林哪里有优势,只是父亲有钱有能力送他早早出国留学。说不定读哥大也是捐了钱读的,富家子弟面对巨大的诱惑怎么能静得下心学习。互换一下,他也许能做得更好。他真正敬佩的是孟传庆。 他礼貌地打招呼,说了声“你好。” 孟亦林只点了点头便往里走,擦身而过时,轻轻瞥了他一眼。孟亦林比他高半个头,这一瞥像施舍,真是盛气凌人,傲慢至极。 他心里微愠,但还是微笑着跟昭昭道别,说明天见。 昭昭慢慢挪到客厅,觉得自己应该跟孟亦林打个招呼,因为他们已经和好如初,她不能放任自己逃避。 她咳嗽一声,问:“哥,你怎么回来了?” 孟亦林将文件扔在沙发上,松着领带说:“爸爸有事跟我说。” 她看孟亦林有些疲惫,便去吧台给他倒水。孟亦林接过水杯问:“你跟他很熟?” 她愣了愣,才想到“他”是指陈羌阙。她说:“陈老师刚才跟我说申请了去哥大读研,让我给意见。” “你能给什么意见。” 昭昭开始认真论述自己能给什么意见。孟亦林看她一张一合的嫣红嘴唇,一个字也没听,只心猿意马地想吻下去,好让她别再说些令他不快的话。他怎么会不懂男人的心思,他在门外听完了墙角,陈羌阙就像只公孔雀似的,拼命炫耀自己的覆羽。 他心有旁骛地听她说话,忽然接过她的话头:“你记不记得以前我帮你补习功课,你数学真的很差,怎么讲都不懂。” “是你讲得不好,解公式的步骤这也省去,那也省去,思维太跳跃。” “有一次说重了几句,你就开始发作,教训起我来了。” 昭昭有些不好意思,忙辩解:“有吗?我怎么可能这么不讲道理。” “你在我这儿可从来不讲道理。” 昭昭开始不自在,问他说这个干嘛。他低头翻文件,闲闲地说,没什么,说着玩儿。 昭昭丢下一句莫名其妙,不再管他,自己上楼换衣服去了。 晚餐时,孟传庆脸色不善,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他从朋友那里得知孟亦林在美国跟人合伙做风投。他有些生气,觉得儿子不务正业,对自家生意完全不上心。 当时朋友用赞许的语气说起此事,孟亦林与合伙人初出茅庐便赚了一大笔,想让孟亦林帮他做个投资分析。孟传庆想起不久前几个老部下委婉指出孟亦林敷衍了事。当然,老部下顾及他面子,没用“敷衍了事”四个字,只说令公子天资过高,恃才傲物,有些漫不经心。 他怎么可能听不懂这些人精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词,真是给足面子,下足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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