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懂了,托德说她很幸运。 等到托德离开,她还呆站在原地,身体就像被鞭子抽打,忍不住颤栗起来。 她无比庆幸,也无比后怕。 她是Lucky girl?如果她一开始就选择跟他们走,是否真的能回国?亚利桑那州与墨西哥边境之间有一片沙漠,他们会不会将她流放到沙漠,任她自生自灭。 再如果她偷跑后躲起来,是不是会面临更严重的后果。 她偷跑去找他的行为,简直就是一场豪赌。竟是她一厢情愿的误解,促成了对自我的拯救。 第66章 淡水鱼,海水鱼 他们搬到纽约郊区住,离曼哈顿两个多小时车程,是孟亦林从一位快要破产的朋友手里,低价接手的湖边别墅。连狡兔都有三窟,他也给自己安置了个连父母都不知道的藏身之处。 他们请了两个保姆负责做饭打扫,除了易礼,他们躲开所有人,为的就是避开孟传庆和许皎的追究。 易礼在电话里跟孟亦林汇报情况。孟传庆气坏了,要他代为转达,如果他们三天内不现身就永远别见,从此断绝关系。 易礼说:“孟叔叔亲自跑来跟我说,问我知不知道你们在哪里,但我是管不住嘴的人吗?我压根就不承认,幸好他也不逼问。依我看,你们一家不如关上门好好谈谈,别真为了梁戴文伤了和气。” 当然孟亦林丝毫不惧,他知道根本没法和和气气地谈,他们只有无条件服从这一个选项。 三天后孟传庆又让易礼代为转达,他一点不在乎孟亦林,也不想见他。只是担心昭昭的身体,想看看她好不好,许皎和孟醒都想她了。意思是让他送昭昭回长岛别墅,他们只想看看昭昭。 易礼说:“你现在就像拐带人家女儿离家出走的小年轻,怎么年纪一大把了,还做这么幼稚的事。” 孟亦林笑了:“看出来你有做汉奸的潜质了,咱还是别联系了。” “我那是关心昭昭,孟叔知道你油盐不进,就指着从昭昭那里找突破口。他那天没头没尾地跟我说,你跟昭昭从小就亲,你特别疼妹妹,昭昭也特别服你这个哥哥,问我怎么看待你们两的关系。你说他为什么这么问,问我怎么看待一对兄妹的关系。我就说,好,特别好,我就恨自己是个独生子,我妈后来也不找代孕了,估计年纪大了卵子质量不行。然后孟叔打断了我,我看他脸色不太好,没聊几句就走了。” “他大概都知道了。” 易礼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看出来的?” “除了许皎还能是谁。” 易礼恍然大悟,“难为她瞒这么久,看来真瞒不住了,他们到底什么态度?” “谁知道呢,总之不是好态度,我们准备等案子结了再跟他们挑明。” “嗐,如果他们实在不同意,让昭昭嫁给我吧,到时候我跟她各过各的,我也不用被我妈念叨,想怎么玩儿都行。过几年找个代孕要个孩子,简直两全其美。” “有时候真佩服你的脑子,难怪我爸也能被你忽悠住。” “我说真的,你知道我是不婚主义,可家里不同意啊。我跟谁结婚都可以,但如果是昭昭,那就最好不过了。” 他挂了,不想再听易礼插科打诨,胡说八道。 这些话他暂时没跟昭昭讲,这很可能动摇她的决心,她还有很多事情要面对。 昭昭休养期间,分别接待了警察,江许的律师,和两位检察官,唯独没有见梁戴文的律师。她也在律师的陪同下,原原本本讲述了车祸当晚发生的一切。她会作为证人出庭,并且宣誓作证。庭审时间也大致敲定了,不出意外的话,半年后就可以开庭。 她的证词令这个案子变得精彩纷呈,梁戴文和江许都成了被告。 江许面临非法持枪,故意伤人,谋杀未遂的指控。梁戴文面临酒驾、交通肇事、妨碍司法公正、诽谤的指控。而梁戴文的司机也被指控包庇罪和伪证罪。 她唯一没说的就是施霖这人,江许和梁戴文都没说,得以保全一个小秘密。她腾不出心思想施霖,只是一直不明白她图什么。 他们把这段时间过成蜜月期,惬意又悠闲,即使日子重复又单调,也丝毫不嫌腻。她刻意没去想爸爸妈妈,一想就难受郁闷,她知道自己制造了多大的烂摊子,他们得替她收拾,替她去应付梁戴文的家人。她只剩这个办法,用逃避与沉默抵制他们的顽固。也许在爸妈眼里,她才是一块顽石,索性什么都不想,只管埋头往前走。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任性时刻,也是头次坦然接受自己的胡作非为。 每日午后他们都会绕着湖散步,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虽然已经是冬季,几乎每天都有上好的阳光。 这日一丝风也没有,碧绿的湖面像一面浮光跃金的镜子。昭昭紧紧抱着他的胳膊,特别享受这一刻的安然平静。她说:“这里比纽约好,我喜欢清净的地方。” “那我们就一直住这里。” “那挺好,不用应酬。” 孟亦林笑了笑,跟她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爸爸知道他们的关系了。第二件事孟传庆坚持要她回去一趟。他想了很久,准备让她留下,他回去见见父亲。 昭昭默然良久,才说:“大概是妈妈讲的。” “她早不讲晚不讲,挺会挑时候讲。” “你准备怎么跟爸爸说?”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又不是去谈判,只是跟爸爸讲讲我们的打算。” “要不我们一起去吧,说好了一起面对。” “下次吧,我先去一趟,让他们别瞎操心,等官司结束,我们再一起去。” 昭昭想了想也对,便不再坚持。 “哥,你好好跟爸爸说,啊?” “我肯定好好说,就怕他不好好听。” 她低下了头,后脖颈凸起一块伶仃的颈椎骨。他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后颈,又顺势揽过她的肩膀。即使穿着厚毛衣,手底下也能轻易描摹出肩骨的形状。她瘦得太厉害,让他不由自主的难过。 他怎么舍得让她去面对狂风骤雨,可即便这么仔细地爱护她,依然让她频频陷入困境。有那么一刻,他想到曾经养过几条小丑鱼,买回来时还很健康,没多久鱼群同时死去,整齐得浮在水面上。后来他才知道不能用淡水养海水鱼。 第二天下午,他开车去了长岛。昭昭在家忐忑极了,看不进书和电影,就干坐着熬时间。吃过晚饭,孟亦林还没回来,她坐在沙发上看综艺,在喧闹的笑声中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接近午夜,孟亦林正准备抱她回卧室,刚刚碰到她的腿,她立刻就醒了。 一见着他,压在心上的疑问便脱口而出,“爸妈还好吗?他们怎么说?” 他有些疲惫地笑笑,让她容许自己收拾一下再说。 等他们躺在床上,孟亦林才缓缓讲起自己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下午他抵达长岛别墅时,发现有客人在,自然就没法跟父亲深谈。 他们还是如常地在外人面前表演父慈子孝,等吃过晚饭,客人都走了,孟传庆也让他走,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他请求父亲让他把话说完。大概他从来没这么跟父亲说过话,两人都有些不自在,孟传庆没吭声,他便自顾自说下去。说他和昭昭两情相悦,早在美国读书时就相爱了。他们的爱情没伤害任何人,反而是昭昭的爱给了他一个相对健全的人生。他们准备不久后结婚,只需要跟昭昭解除收养关系,一旦结婚,昭昭会以另一种方式入他家户口。 他最后说,我们自始至终都是一家人。 孟传庆显然是咬着牙在听,太阳穴的青筋一鼓一涨,像一条蠕动的小蛇。听完后他脸色阴沉,始终一言不发,这让孟亦林摸不准他的态度。 他低下头再次恳求,爸爸,请你成全我们。 孟传庆终于动了动腿,冷声说道:“你觉得没有她你的人生不健全?你想过现在享受的资源和特权是谁给你的吗?没有我哪有你的今天,这个家给了你一切,你还好意思厌恶这个家。你让我太失望了,一个男人,竟然这么感情用事,不知分寸!简直没出息!愚蠢至极!就你这样子,以后怎么接手公司?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永远不可能,我不会跟她解除收养关系,你们趁早断了,对谁都好。” 他说,不解除也没关系,结婚证只是一张纸,不能阻止我们相守一生。 孟传庆抡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朝他砸去。烟灰缸精准擦过他的脸,砸中身后墙壁,应声而碎。许皎听到声响,脸色惊惶地跑进来,扯着他问有没有事。孟传庆骂骂咧咧几句,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他甩开许皎的手,滚了。 昭昭听他平淡无波地叙述完,早就替他害怕难过了。父亲每一句话都在锥心刺骨地敲打着他。 “你吓坏了吧。” “没反应过来,等我看到烟灰缸碎成渣,才知道他下了死手。要是他手稍微缺点准头,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 昭昭眼圈泛红,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他笑着安慰她:“他就是想吓吓我,巩固下做老子的地位。” 她问,“爸爸会讨厌我吗?” 他很怜爱地看着她,“你总是很在意别人的看法。” “那不是别人,那是爸爸,我不想让他失望。” “不会的。他只是在气头上,他们不可能气一辈子。” 她跟他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对方都嵌进自己身体里。 孟亦林还有些话没讲,父亲咒骂的时候,是连着他两一起骂的。那句话犹在耳边,他说,你们让我恶心! 昭昭在他怀里缩成小虾米,他撩起她的睡衣下摆,去抚摸肚皮上那道凸起的伤疤。他现在养成一个习惯,睡前总喜欢摸一摸那道疤,总想着用双手去抚平她命运中的崎岖。 他们过了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这天孟亦林忽然接到父亲电话,让他回别墅谈一谈。父亲竟然透露出有商有量的语气,这让他觉得真的可以再谈谈。他跟昭昭嘱咐几句,便独自开车离开。 刚走十分钟,昭昭听到门铃响了,紧接着保姆跑去开门,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陈羌阙,他说我找孟小姐。她疑虑不已,可最终还是愿意见见他。她对陈羌阙从来没有半点防备之心。 走到门厅前,陈羌阙已经推门进来了,她看清来人,思维和身体跟着僵在原地。陈羌阙身后还跟着个人,是她的父亲孟传庆。 第67章 风乍起 孟传庆并没有兴师问罪,只是仔仔细细打量她,像下结论一样说,瘦了。 就两个字足够让她松口气了,看来父亲那要打要杀的气势只针对哥哥。她低下头叫了声爸爸。 孟传庆说:“这里风景不错,我们去湖边走走。” 昭昭几乎都有些受宠若惊了,这么多年来首次跟父亲谈心,她立刻产生了一种想要倾诉,想要一吐为快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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