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不合就沟通嘛。如果无法达成共识,无非就是一方迁就另一方。但是我觉得程遂不像那种会冷暴力不搭理你的人,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什么意思?难道我就像吗?” “像啊。”辛语芙一阵见血地说:“你的回避型还不够明显吗?” 林沚宁垮下肩,觉得辛语芙说的对。 她没办法在这件事上迁就程遂的,但是同桌还要当下去,思来想去,也只能找个时间跟程遂沟通一下,看他能不能暂时迁就自己。 - 下一周,南葭突然被冷空气席卷,城市和天穹之间像是接了个冷风管,走哪儿都有冷风贴着你的耳朵往你脖子里灌。 教室成了唯一的避难所,大部分人都窝着不肯出去,只有后排的几个男生,雷打不动地出去打球。每次打球,必要拉上程遂,以往程遂出去地少,偶尔敷衍两回,这几次倒是很好说话,有人一叫,他就接过球,往操场走。 林沚宁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躲着自己,但他也正常跟自己说话,甚至言行上进退有度,她想挑刺都找不到切入点。 这样也挺好,至少没有她预想中的那么尴尬。 天气一天天冷下来,早起来校时,总能看到植被上覆盖着白色的霜,走廊上的不锈钢栏杆像冻结了的冰块,谁也不愿往那儿靠。 林沚宁她们也更喜欢窝在暖和的地方,这个时候,只有那些过硬的交情朋友,才能在上厕所的时候喊动对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林沚宁发现,陈纾麦喊她上厕所的频率减少了。 起初,她还以为陈纾麦单独出去有什么事,直到第一轮节目审核那天,林沚宁在后台偷听倒一段谈话,她才意识到陈纾麦似乎在有意避着自己。 乐队汇报演出结束后,林沚宁从幕布退到后台,恰好此时,她听到其他几位主持人正跟陈纾麦闲聊:“哎?你最近怎么不跟林沚宁一起走了?” 陈纾麦拿着台词卡,头也没抬,言辞还是偏向她的,但语气疏离了很多:“她要忙乐队的事。有时候排练的档期凑不到一块。” “怪不得我看她这几天都跟辛语芙一起走呢。” 短短几句话,陈纾麦没再出声,抬眼时瞥见林沚宁,也只是赌气似的低下脑袋。 那一瞬间,林沚宁才意识到陈纾麦的变扭来源于哪里。 其实陈纾麦很少在心里憋气,她喜欢开门见山地说话,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情感,这份直接包括了她对林沚宁那幼稚到极点的占有欲。 有好几次陈纾麦都争风吃醋地都缠着林沚宁说:“宁宁,以后分班也好,上大学也好,你要记住,你只能有我一个嫡长龟!听没听到呀!快跟我念,‘我只有你一个嫡长龟’。” 林沚宁哭笑不得,一面嫌她幼稚,心说我才不说,但是嘴上却依着她,不厌其烦地配合。 陈纾麦不是一个拧巴的女生,她恨不能把自己的热情照耀在每一个人身上,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闪闪躲躲。 林沚宁察觉到情况不对,刚想过去问她怎么了,就在这时,孔托突然推开后台的门叫住了她:“林沚宁,你过来一下。” 林沚宁跟着孔托走出后台,外面还站着乐队的其他人员。 孔托把大家聚集在一块儿,铺垫了很长时间,才把最后的结果告知大家:“校领导说,你们这个乐队太燥了,不符合学生面貌。让我们班重新换个节目,诗朗诵、大合唱、民族舞都行,尽量积极向上一点。” “什么?换个节目?”辛语芙是乐队的组建者,不敢说自己对这个节目花费了多少心血,至少也是付出过精力的,听到这句话,她差点跳起来:“可是历年元旦晚会都不限制大家的节目类型,为什么到了我们这儿,就说乐队的形式不行?” 孔托也很为难:“这是校领导的决定,他们直接否决了你们的节目,这意味着,连二轮审核的机会都不没有。我是这样想的,这个节目呢,你们也花了很多心血,歌是原创的吧?这样,我们折中一下行不行?去乐队,保留歌曲搞合唱。合唱也很燃的嘛,形式也好。” “可是我觉得现场band才是这首歌的灵魂。”说话的是庾倩,哪怕声音很轻,但在小范围中还是十分明显。 孔托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沟通。 “对的,孔老师,这首歌就是要band现场才够燃,如果放弃乐队纯唱的话,似乎达不到炸场的效果,校团委那边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林沚宁的语气还算好,许宥就没这么有耐心了。 “乐队而已,怎么就影响学生风貌了?” 孔托叹了声气,刚才审核的时候,他在台下看,心里也明白这群学生在短时间内学乐器搞编排消耗了多少精力,虽然说是业余水平,但也有模有样了,现在就把节目剔除,多打击孩子们的自信心啊。 但他说的那些已是十分委婉,校领导的原话更难听,他们说这里一个两个先前挑事的刺头,再让他们打着什么‘自由’‘我行我素’的旗号煽风点火,加上一些奇装异服,夸诞的妆容,是想给其他学生树立一个什么样的榜样? 说到底,也不是节目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刻板印象就是这么来的。 好像只要一件事做的不当,之前所有耀眼的成绩都不值一提。 辛语芙还是坚持最初的想法,其他人对她的坚持并无异议。 孔托没办法,但也适当放了点口风出来:“校团委那儿是没办法了,但如果你们能说服校长...” 辛语芙的办事效率奇高,她不知道从哪儿搜罗了一叠文中历年元旦晚会的节目单,又从孔老师那儿借了学生手册,把所有的‘证据’都准备整齐后,还打电话给她妈报备了一下,意思是如有‘不测’,希望她妈能跟她统一战线。 一切准备妥当,她拿着材料冲去了校长办公室。 彼时,校团委的老师正跟校长气定神闲地聊这次元旦晚会节目的事,看到辛语芙敲门,太阳穴一跳,心想麻烦又来了。 还没等他起身,辛语芙就把所谓的‘证据’摆在了校长两米长的桌子上,摆出了一副谈判的架势。 校长被她弄得莫名其妙,看了眼辛语芙,又看了校团委的老师:“这位同学是有什么事吗?” “校长您好。我是高一(1)班的辛语芙,我想知道,学校规章里哪里写着文旦晚会的节目不能以乐队的形式出现?” 这事,校团委那儿刚跟他通过气,也讲明了其中原委。他觉得校团委的考量是正确的,但是作为校长,他前段时间还在会上说校长信箱随时为学生打开,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校长办公室反馈,这一套本着以学生为中心的表面功夫才做了几天,现在要是把辛语芙支开,那么先前做的那些面子功夫就都散了。 辛语芙猜测,孔老师也是抓住了这点,才暗示她们去校长办公室据理力争。 “这个问题,我也听到反馈了。我很支持学生们百花齐放,大放异彩,文中就是一个包容万象,尊重学生多样性发展的学校。所以,节目形式多样化这一点,我是十分支持的。这件事,我们会跟校团委、艺术团、你们班主任商量着看,你回去等通知就行。” 辛语芙没这么傻,早就听出校长是在踢皮球绕弯子,等他这一套流程下来,二轮审核都结束了。到时候,他们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这跟自动弃权有什么区别? 她今天过来,就是要等一个确切的回复,比如说审核的标准是什么。 辛语芙的态度很鲜明:“我需要一个公开透明的规则。” 校团委老师听到这句话,笑了一下,似乎觉得她非常天真。 在成年的世界里,多的是心知肚明的弯绕,什么公开透明的规则,都用来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孩。 世上真的存在公平吗? 他想起一件小时候的事。 那个年代,生活条件不好,有钱都是先紧着温饱。终于有一天,邻居从国外回来,分给他跟哥哥一人一颗奶糖,他不舍得吃,悄悄藏在抽屉里,哥哥吃完了,就来拿他的那一颗。 他发现糖不见的时候,大哭了一顿,要求爸妈主持公道。但是哭闹只是招来责骂,他从始至终都没能二胎家庭中获得公平。 好几个晚上,他都偷偷掉眼泪,咽着委屈睡觉。 所以什么所谓的公平公正从来就不存在,他六七岁就明白的道理,辛语芙居然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但是他知道一件事,追求公平的人只能逞一时嘴硬,冷处理是最好的办法,他们会因为精力不足而自动放弃,最后,他们那些引以为傲的理想主义就会迎来大厦倾颓的那一天。 只是他没想到,辛语芙真的天天去他办公室讨要说法。 天天去日日去,简直不厌其烦,终于有一天,他真的被辛语芙缠到心态崩溃,祭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把你家长叫过来,如果你家长没有任何异议,我就同意你们班的节目。” 辛语芙就等着这一天呢,校团委老师的话正合她心意,出门去门卫室接妈妈的时候,藏在马尾里的那抹挑染已经开始提前为自己的胜利摇旗呐喊。 这是家里人给她的底气,她十分清楚地知道,无论如何,妈妈只会站在她这一方。 所以当校团委老师拿‘影响不好’‘成绩危险’‘目标模糊’‘心思不在学习上’等缺点往她身上丢的时候,她还没说话,她妈妈就已经为她竖起了一层坚硬保护壳。 “老师,语芙能上文中已经证明了她的学习能力,我认为,她将来成功与否,只有想与不想,而不是能与不能。再退一步说,哪怕我的孩子真的没能靠上好大学,她就是一个失败的人吗?我不觉得。你看,她虽然数学不好,但在音乐上有天赋,将来有一天,她就算拿着筷子敲碗,我都会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我是她的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如果连我都不支持她,我为什么要把她带来这个世界?” “学校对节目审核真的有一套既定的规则吗?有的话,就麻烦您按照语芙说的,把规则透露给她吧。符合规则的留下,不符合的淘汰。我觉得语芙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人。” 怎么会有成年人也深信规则那套? 她的孩子不是无理取闹的人,难不成无理取闹的是老师? 几位老师面面相觑,学生的工作做不通,家长的思想工作也做不通,他们哪儿来的什么规则,不过是按照自己的喜好一刀切而已。 但是人家长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校团委也是事先打好包票的,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只好妥协退让:“先看看第二轮审核吧。但是有一点,奇装异服不允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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