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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想起身出车厢，却发现整个人都被卡在了那儿，一起来就被摩擦力扽了回去，属于是那种上不去下不来的状态，一动，膝盖就疼，几个来回后，场面十分滑稽。 林沚宁不知道他被卡住了，以为他在镜头前臭美，嘴不饶人地说：“户外练深蹲，真想当网红？” 程遂俯视手机，没好气地睨了屏幕上的女孩一眼：“卡住了。我发现你真的挺爱幸灾乐祸。” 林沚宁无法想象圣诞老人送礼物送到她家，打算要起身往烟囱里丢礼物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卡在雪橇里这种画面。 “可以把视频挂断吗？我不想认识一个卡在小火车里的圣诞老人。” 她讲话真的蛮刺人的。 程遂叹了口气，谁让他喜欢。 他想到之前阿姨调侃他说‘你能不能管管你那张嘴，讲话刺得要死，哪个女孩喜欢你这个样子’，他当时脱出而出，当然是比我还刺的女孩。 比他还刺的女孩，那不就是林沚宁吗？ “别挂。圣诞老人脱衣服的看么？” “程遂，你这样我报警了。” 程遂把手机放在一边的位置上，伸手去拉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一半，耳边突然响起一个让人头疼的声音。 “哥？大冬天的脑子冻坏了吧？” 侧目，看到许初意戴着顶小熊帽子站在商场的门口，旁边还跟着他阿姨。 话音刚落，他阿姨就毫不客气地敲了敲许初意的脑袋：“没看见你哥卡住了吗？” 许初意的第一反应是问她妈要手机，咔嚓一张，拍完，才过去接他哥的外套。 “买断还是怎么样？价格不高，包年的黄钻。” “包年的黄夫人要不要？” “对不起哥。”她立马掏出手机，操作了两下，反转给他看：“已经删了。” 程遂绕过她，走到他阿姨那儿寒暄了两句。 寒暄完，他突然记起昨晚的一件事：“对了。问您个事。您要我各科成绩干嘛？” 他阿姨眼神躲闪了下：“没干嘛。你妈关心你学习嘛，我发给她看看。” “只是给她看？不是拿去评估？” 他说话太直接，他阿姨显然没想好应对的说辞，只有反反复复的一句：“就看一下。” 程遂想都没想，直接打消她们私下的念头：“我没有转的打算，别白费心思了。” “话别说的太早阿遂，我跟你妈...” “哎。帅哥。”小火车老板突然在背后打算两人的交谈：“这手机是你的吗？” 程遂回头，看他举着个手机，手机上还保持着跟林沚宁的视频通话。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开着视频。 如果是寻常寒暄，那开着也就开着了，主要是他跟他阿姨的对话不知道会往哪个方向发展，他怕林沚宁担心，跟她说一会儿再给她回过去，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阿姨倒是敏锐，盯着他的手机，开门见山地问：“因为这个女孩？” 程遂愣了一下。 觉得算是吧，但又不完全是。 他把手机揣入兜里，岔开话题：“不是说晚上给我补过生日么？我几点到合适啊？” “大寿星。你说了算。几点到都合适。”这样的日子，她也不好跟程遂起争执，让步说：“但是别太晚。” 程遂说：“知道了。” 三人又聊了几句，程遂把阿姨送上车，自己则原路回到Wildee。 外带的食物已经打包好了。 他连带着热奶茶一并拎起，按照陈纾麦提供的地址打车过去。 - 挂了电话后，林沚宁在书桌前呆坐了一会儿。 最后几分钟的通话，她没听清程遂在聊什么，只听见什么评估，什么转的，猜测是他的家事。 林沚宁没有多想，只给他发了一条圣诞快乐的消息。发完，起身去弟弟房间看了一眼，看到他睡得正香，蹑手蹑脚地把门关上。 她以为程遂得消失一会儿，没想到等她回房间的时候，少年就已经回了她前面的消息。 C：【再等我一会儿。】 看到这句话，林沚宁又安心地在书桌前坐下。 两人聊了几句有的没的。 半小时后，程遂突然发消息过来说：【看看窗外。】 她握着手机，机械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条透着白光的窗帘缝。 之前总被灌输，不要对任何事抱有期待，顺其自然就好，因为没有期待就不会失落。但是现在，林沚宁只觉得期待一件事的感觉太好了，以至于她的手紧紧地攥着窗帘，迟迟舍不得拉开。 程遂等久了，没听到动静，以为自己找错楼号，又发消息给她：【我没走错吧？】 手机一震，林沚宁回神。 一边调侃他不会是什么俗气的桥段吧，一边拉开窗帘，露出一个脑袋，往楼底下看。 他确实找错楼号了。 林沚宁住八号楼，而底下那个穿着黑色夹克羽绒服的少年站在九号楼楼下。 不仅如此，他的身边早就围满了一群手舞足蹈的小孩。 室外寒意萦绕，他穿得很是单薄，路上铺满了白雪，雪道上遍布深浅不一的脚印。在一片茫茫的素白色中，他身上那身红色的衣服显得格外浓郁，似乎是有小孩上来摸他的脸，他没脾气地笑着躲开。 林沚宁觉得这一幕十分温馨，用手机拍了下来，拍完，才跟程遂说具体的楼号。 林沚宁跑到玄关处，拉开门，等电梯一层层地往上爬。 攀升的数字停在了这一楼层，电梯门缓缓打开，林沚宁的那声“程遂”呼之欲出，看到虞姜英从电梯出来的那一刻，半道改口说：“程妈。” “什么程妈。” 这时，隔壁的电梯门也缓缓打开，看到黑色衣角进入视线的那一刻，她灵机一动大喊：“外卖是吗？” 程遂还没出来，就听见林沚宁的声音，刚想说你又玩哪出啊。 抬眼，看见门口的中年妇女。 他步子一顿，弯身，把手里的东西悉数放在地上，老练上道，把声控灯都喊亮了：“您好。饿美了外卖。尾号8890的外卖给您放门口了。”
第66章 虞姜英看着一地的外卖, 疑惑地问林沚宁：“不是留饭了吗？” 林沚宁扯谎说是朋友送的圣诞礼物。 虞姜英不疑有他，只是盯着程遂迈入电梯的背影看了会儿，嘀咕说：“多大年纪啊就出来送外卖。估计不是读书的料。” 林沚宁心虚地抿了下嘴, 提起外卖, 边往里走, 边问她妈：“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害。对方临时说有事, 我跑了个空。你弟怎么样？有没有闹？” “还好。” “我去看看。”说着，她换了双棉拖, 取下围巾, 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弟弟的房间。 林沚宁自顾自拎着一大袋东西坐在餐桌上。 除了Wildee的外卖和奶茶之外, 旁边还有个纸袋子。 墨绿色，底很重, 手拎绳上挂着一个小巧的红色蝴蝶结。 两人在视频通话时, 程遂没去礼品店, 林沚宁意识到这是一份提早备下的礼物。 她不敢在外面拆，默默地把礼物放在地上, 先开Wildee和奶茶的外卖袋。 虞姜英看完弟弟从房间里出来, 看到满桌的外卖，皱了皱眉：“哪位朋友这么大手笔？花了不少钱吧？” 应该是不少钱的。 但是林沚宁怕虞姜英多心，只说：“好像是网上团的券, 不贵。” 虞姜英‘哦’了两声, 又问她期末考的时间和今年回老家过年的事。 “对了。文中期末考后是不是有次家长会？” 林沚宁喝着一盅汤, 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但还是点了点头。 “到时候我去参加。”虞姜英特地顿了一秒，观察林沚宁的反应, 见她不动声色地舀汤，头也没抬, 她又一次强调说：“我去开。” 林沚宁淡然地说：“好。学校下通知我告诉您。” “你小时候不是最想我去开家长会了吗？” “小时候是小时候。”她终于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虞姜英：“现在我长大了啊。” 小时候觉得父母言而无信，没来参加家长会天都塌了。长大了才知道，她的天地很大，不止有家长会一件事。天会下雨下雪下冰雹，甚至下头，但它就是不会塌。 虞姜英很少参与她的过去，自然也无法感同身受她‘长大’的瞬间，她一直都觉得林沚宁还小，还是那个追在大巴车后哭着求她不要离开的年纪，听到她这句话后，虞姜英才突然反应过来，林沚宁好像很久没有掉过眼泪了。 “哎。长大了。长大了就不需要爸妈了。” 这话说得怪无理，也足够阴阳怪气。 林沚宁没吭声。 吃完饭，她回到自己房间，把墨绿色的纸袋子拎上来。 刚打开，一股混杂柠檬清香的气味就从袋子里钻出来。 林沚宁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一个小香松的盆栽，松枝上用牛皮绳挂着一张可降解的纸卡。 上面印着‘林沚宁，越久越灿烂’。 这不是什么花语，像是在告诉她不要担心森林里的树倒不倒，我们可以耐心地种植一棵树，看它生根发芽，就像我们自己一样，总会越来越灿烂的。 小香松郁郁葱葱，像一颗小型圣诞树，林沚宁把盆栽托在掌心，陶瓷白的花盆很有设计感，像个艺术品，土堆上还放着一个圣诞老人和圣诞环的摆件，。 她摸了摸圣诞老人的脑袋，然后站起来，把小香松放在窗台，一个最接近阳光的地方。柏科植物好像就是这样，喜欢逆向而兴，这在万物凋零的季节，蓬勃生长。 摆完，拍照，最后才从纸袋里摸出一张贺卡。 说是贺卡，其实里面藏着一个录声装置，就像程遂送她的柠檬玩偶一样，他在里面录了一句话。 林沚宁的手指摁在播放的小按钮上，摁下，程遂的声音缓缓地从粉色的贺卡中传出来。 “关于世上到底有没有圣诞老人，我看过卡坡蒂在《圣诞忆旧集》写下的一段话，他说，世界上当然有圣诞老人，只是因为一个人做不了他得做的那么多事情，所以上帝把任务分给了我们大家，所以每个人都是圣诞老人。我是，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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