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怎么跟檀祁搞上的。弟弟也一反常态,认真对待起感情。 当然,也不是不能理解,奚涓不卑不亢,不骄不躁,这几年埋头苦学,并没有耽于物质享乐。她认为能从中看出一点真性情,也欣赏这样的女孩子。她不爱学习,觉得国内教育扼杀天性,但读到奚涓那个阶段,还是需要些本事。 但他们的父母并不看好奚涓。说直白点就是他们调查过奚涓背景,觉得太不光彩,配不上自己儿子。而奚涓应该明白,甚至于不抱希望,才会消极对待求婚。 她也就不好在这事上插嘴了,乐得看弟弟在各种形式上吃瘪。 到了新开的私人会所,这家新店主营红酒和法餐。法餐厅请了法国主厨,酒廊里恒温酒柜摆满两面墙,顶上天花板,需要架梯子取。红酒统统是五位数起,有钱人的销金窟。 奚涓帮着清点从法国空运来的定制瓷器,檀雪花了五十多万购置,立志要精致到犄角旮旯。 她抚摸着碎花白底镶金边的骨瓷盘,手感润泽,美得易碎,她一点不想用来吃饭,甚至觉得浪费。不是浪费瓷盘,是浪费钱。从小养成的价值观,让她始终无法融入他们。 那时父亲说,为理想而活,不要成为金钱的奴隶。 可她还是做了金钱的奴隶。 晚上就用上了那一套价值不菲的餐具。今天试营业,檀雪请了十多个朋友捧场,都是非富即贵,社交颇广。 檀雪吩咐侍应生拼了个长桌,摆上鲜花和烛台,客人们陆陆续续到了,檀雪一见檀祁就打趣,“要是被人拒绝了,你回不回收?回收给我,这钻石成色还行,值个百八十万。” 檀祁嗤笑,“嫁不出去就不停收集钻戒聊以自慰,您真有意思。” 她一抬高跟鞋要踩下去,他轻巧避开,坐到奚涓身边。 对面的乐英俊说:“我都听见了,什么钻石?” 他身边的年轻姑娘非常健谈,谁都聊得起来,说什么都能捧场,社交席上的佼佼者。 她指着奚涓说:“刚才就看见姐姐的钻戒了,”又伸长胳膊,摊开手心,雀跃地说:“快,让我凑近看看。” 她伸出手,女孩子像演舞台剧般表情夸张。她又尴尬又羞耻,不是针对这女孩子,是自己无法适应这种场面。她应该在写论文,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应酬上。 乐英俊夸张得说自己嫉妒疯了,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亲兄妹。檀祁不说话,只看着她笑。她只好低着头掩饰局促。 檀雪说开席了。檀祁止住她:“等等,我朋友还在外面讲电话,一会儿进来。” “谁?” “修泉啊,我在西雅图出差两个月,人家招待了两个月。说来也巧,他老子几年前把他发配到西雅图的办公室,这儿跟我一起回来了。” “修泉?小时候被我两误认成姑娘的小子?”乐英俊问。 “对,正好我们公司要找律所合作,他又在这一行,可不就找熟人了嘛。” 檀雪笑道:“我知道谁了,我那会儿初中,你们这群小学生,跟野狗一样,又脏又淘,就修泉看着干净秀气。檀祁还因为嘲笑人家像女孩子,被人家捶了一顿。” 都在笑,奚涓怔怔看着他们,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高中出国就没联系了,没想到在西雅图遇上。” 檀祁刚说完,乐英俊站起来朝门口喊,修泉啊,多少年没见了,还记不记得我。 连檀雪也跟着喊,小泉,姐以前请你吃过糖,还记得不? 奚涓没回头,看着盘子发呆。之前听檀祁在电话里提过,说在西雅图遇见儿时玩伴。她当时在写论文,根本没听进心里,只敷衍地附和。 修泉走过来,坐在她斜对面,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说笑一阵,檀雪拍拍手,让侍应生上菜。 法餐菜式多且繁琐,先上了餐前酒,她轻轻抿一口,浓郁的葡萄香,非常甜美。她一心一意喝酒,知道有视线落在她身上,根本不予回应。 上菜缓慢,他们边吃边聊,她只用坐着旁听,对他们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无非是投资,股市,赚多少,亏多少。 吃餐后甜品时,话题落到她身上。本不关她的事,檀雪问修泉读的哪个大学。 “M 大。” 檀雪说:“跟涓涓一个大学,你们还是校友。”接着问檀祁,“不介绍介绍?” “不用介绍,他早认识了。” 奚涓一惊,抬起头疑惑地看他,檀祁接着说,“我手机屏保是你的照片,修泉看见,顺嘴问了两句。” 修泉轻笑,终于能正大光明看她,“没想到是一个学校的,学的什么专业?” “生化。”她答。 乐英俊接过来:“研究丧尸的。” 无聊的笑话,众人笑起来,他的女伴说:“真看不出来,我以为电影学院的。” 她莞儿一笑,低下头不言语,面上羞涩,心里无波无澜,只希望话题赶紧结束。 自然因为乐英俊打岔,话题没延伸下去。十几个人三三两两地聊,吃完饭,又去酒廊,舞台上有一架钢琴,琴师弹琴伴奏,美艳的女歌手在台中央唱爵士乐。 奚涓拉过檀祁问,什么时候回去。檀祁存心逗她,附在她耳边问,再坐会儿,不耽误回去伺候你。 她笑起来,对于他的老不正经,她总是以笑来回应。一转眼,瞥见修泉在看她,老熟人的眼神。他又笑了笑,老熟人的笑。她也回报一个陌生的,客套的笑。 修泉坐过来,跟檀祁聊工作。她在一旁听着,檀祁的公司正投资一个项目,需要法律顾问,正好他们在西雅图遇上,聊得投机,顺理成章得促成合作。 奚涓一口一口抿酒,心里漫起层层烟雾。喝光几杯,让侍应生再倒一杯。 忽然听檀祁笑着说,那天曾姨来家玩,让我妈给你介绍对象......她手一抖,红酒晃出来,洒在裙子上。 檀祁抽张纸,一面擦拭一面说,别喝了,手抖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酗酒成性。 她挡开他的手,说,越擦越脏,我自己去化妆间处理。 说完扫了眼修泉,欲说还休的眼神。她跟他青梅竹马,一个眼神就知彼此想法,她笃定他读得懂。 化妆间弥漫着薰衣草的清香,镜子边缘镶着一圈鸡蛋大的灯泡。她没化妆,灯光将脸庞的肌理纹路照得清清楚楚。肤色生来就苍白,唇色也浅,幸而肤质细腻,光打上去,犹如润泽的白釉。喝再多也不上脸,反而越喝越白。 桌上放着一整套香奈儿化妆品,檀雪下足功夫,无处不显出精致奢靡。她选了只口红,细细描摹唇形。抹完后抿了抿唇,再沾一点在手指上,抹匀颧骨,晕出一点点血色。 他该来了吧。 门把手慢慢旋转,她转过身,双手撑着化妆台,端出久别重逢的忧伤表情。 修泉走进来,关上门,站在原地没动,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背后的光将她身姿烘托得清清楚楚,她穿的白色长裙,光穿透衣服,他看见腰肢凹陷的轮廓。 情不自禁地喊了声,涓涓。 她说,好久不见。
第4章 只是事在人为 回到家,她立刻踢掉高跟鞋,一边往卧室走,一边拉背后的拉链。裙子落了地,接着解文胸,像甩包袱般,甩掉衣服。 檀祁跟在身后,一面捡一面念,酒量不好偏要喝。 一进卧室,她已经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丝绸薄被勾勒出起伏的曲线,她像婴儿那样蜷缩着。 檀祁无奈笑道,“脏不脏,起来洗了再睡。” 她瘫在枕上耍赖:“我醉了困了,不想动,你要嫌弃就去客房睡。” 他肯定是不依,既嫌她脏,也不会去客房睡。毛巾一裹,将她抱进卫生间,要么自己洗,要么他帮忙,那就一定不会客气了。 奚涓笑着躲进洗浴间,关上磨砂玻璃门,打开莲蓬头。烟雾一起来,只能看见一抹曼妙的剪影。 她一边洗一边哼歌。 檀祁脱下衬衫丢进洗衣篮里,笑着问:“今儿怎么这么高兴?” “有吗?” “对我来说,你就是个玻璃罩子,五脏六腑一览无余。” “什么比喻,好恶心。” 她听到解皮带的声音,怕他又在浴室里闹,会让她明早不能精神百倍地去赴约。立刻关了水,围上浴巾,泥鳅一样滑出他手心,逃出浴室。扑倒在床上,撩起薄被盖住自己。 她只觉得檀祁低估了她。 现在有个秘密正安安稳稳躺在心上。 不久前,还在化妆间时,修泉问她过得好不好。她反问,你怎么定义好。他不说话了,眉宇间浮出愧色。 她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对不起。” “什么对不对得起,都是命。”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找个时间,我想去拜拜奚叔。” 外面响起脚步声,她说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跟他约明天去给父亲上坟。 说完往门口走,他挡在门前没移开。她仰着脸,用眼神问他要干什么。 他轻声说:“我电话号码从来都没换过,这么多年一直等你电话。” 她垂下眼,“别这样。” 他抚摸她的脸颊,“为什么要装不认识我?” “免得麻烦。” 他自嘲般笑笑,“你要结婚了?” 她没正面回答,只说,明天再聊,我得走了。 明天接着聊,她要想想怎么聊。 翌日一早,等檀祁去公司,她打车去了陵园。修泉早就到了,在门口捧着一束白菊等她。 她带他到父母亲墓前,父母合葬,墓碑镶嵌着两人的照片。她选的一张他们年轻时的合照,一对璧人,郎才女貌。 他们拜完,坐到墓旁的花坛边,他问:“那时候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跟我联系。后来又为什么注销号码失踪?” “不想影响你,再说,说了又能怎样,只会给你增加负担。” 他低垂目光,“我很久后才知道奚叔去世,回国到处找你,都说你休学了。 ” “错过就错过了。” “什么叫错过,是你单方面放弃我,不信任我,我明明可以跟你一起共度难关。” 她不吭声。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嫁给别人。” “说的什么话,都过去了。要不是这场偶遇,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 “偶遇?事在人为罢了,我能回来还多亏了檀祁。” 这事要从头讲起。 他比她大两岁,两人父亲都在 M 大任教,一个是化学生物系主任,一个是法学院教授。两家同住在大学家属院里,比邻而居。 他们从小就认识,她小时候一直叫他泉哥哥,他从来对她都关爱有加,她也对他敬重有加。后来长到青春期,才双双开始有点别的意思。长年累月的陪伴成了肥料,浇灌情愫的嫩芽。防不住春心萌动,一不小心爱意长成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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