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高中偷偷谈起恋爱,放学一起回家,在路上牵手,在家属院门口放开。后来他先上大学,还是会去高中接她,光是压马路都觉得浪漫。 那时修泉父亲已经卸任,不在大学教书。因在业界声望高,加入顶尖红圈所之一君言,做了高级合伙人。 他上大学时,他们搬出大学家属院。但他仍然住校,离她近,早上送下午接,一直等她高考考进学校,他们才跟父母坦白谈恋爱的事。 奚仲恺一点不惊讶,他说,早知道了,每天晚上出去扔垃圾要扔半天,回来不是提着花,就是提着零食。垃圾桶是百宝箱吗?投之以垃圾,报之以琼琚。 说得他们两同时窘迫,奚涓只好撒着娇让父亲少说两句。 奚仲恺笑着继续揭他们老底:早上更不用说了,我有时想开车送送她,死活不让送,说我这老头子见不得人。我这个女儿,什么都藏不住,一眼望到底。 等奚涓羞恼得走开,他才语重心长对修泉说:我们家人丁单薄,她母亲走得早,我也有老死的一天,我们一走,她就没亲人了。所以我一定要看她组建幸福家庭才安心。小泉,我能相信你吗?你能给她幸福吗? 他说了很多,语无伦次地保证,大概觉得说什么都不能证明自己的真心,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 奚仲恺一直笑着聆听,最后委以重任般拍了拍他的肩,只说了句,别让我失望。 他父亲听后也挺赞同,都知根知底,修国凛与奚仲恺一直都处的很好,同事兼邻居,时常一起打网球,偶尔串门吃饭。 他与奚涓能相识,也是因为父辈的交情不错。 不过有个要求,等他出国读完书,拿到博士学位再考虑婚姻大事。他们都还太年轻,修国凛认为他先立业再成家,反正奚涓不会跑。 事实证明人生无常,该跑还是得跑。 奚仲恺出事时,他刚出国,对这事一无所知。父亲也不提,还是奚涓跟他稍稍提了提,说爸爸公司出了点问题,但并不严重。其实连她都不太清楚,奚仲恺瞒着她,不想让她担心。 因为身处异国,也不能随时随地联系,便没放在心上。只是联系逐渐变少,从每月几次通话,变成一月一次,他察觉不对,问她怎么回事。她才坦白,爸爸被起诉了,不过有修叔叔帮忙辩护,修叔叔不让我告诉你,怕影响你学习。 他当然担心,但还是安慰她放心,让她相信他父亲的能力。 挂了电话又打给父亲,询问案情进展。 修国凛长叹一声说:很不乐观,老奚现在面临多项指控,过失致死,医疗事故,欺诈指控,民事赔偿。他在临床试验中没有严格遵守药品管制法规,存在违规操作。学术委员会也调查出部分数据存在造假嫌疑。他实在太想不开,为了名利,搞得自己晚节不保。 他焦急地问,有胜诉希望吗? 修国凛嗤笑,怎么还这么幼稚,这行最忌讳感情用事。好好用脑子想想,这案子太大,已经引起政府注意,对他不利的证据太充分,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争取减刑。 修国凛最后要求他不要跟奚涓透露太多,他们一直在安抚她,别凑上去增加人家心理负担。还让他别操闲心,好好念书,拿到学位再回国。 他答应了,每次与奚涓通话,也是极尽所能地安抚,让她都交给父亲去办,安心读书生活,他们家会做她坚实的后盾。 没想到几个月后再也联系不上。父母闪烁其词,只说奚涓休学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一慌,立刻准备回国。 父亲制止了他,告诉他奚仲恺不久前自杀了,奚涓因过度悲痛导致神志不清,一门心思觉得她父亲是被冤枉的。最后将恨转移到他身上,恨他不出力,甚至污蔑他因挟私怠慢工作。 父亲又告诉他,别想了,她连你也恨上了,我们家是吃力不讨好。 他根本不信,不顾他们的阻挠,毅然回国。将认识她的人找了个遍,始终一无所获,他开始觉得她在故意躲他。 父亲痛斥他没出息,学业也不顾了,只顾想女人。 他们那天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他怪他们放任一个年轻无助的女孩子休学,在外讨生活。他们是看着她长大的,怎么忍心! 他无法想象奚涓能做什么养活自己并偿还巨债。一想到她在受苦,心就绞痛。 父亲说,搞清楚了,不是我们不管,是她不让我们管。 连母亲也说,我们最开始也在找,找不到,说不定跟男人跑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们的话,只当成污蔑。 最后父亲给出选择:要么滚出这个家,要么继续读书。滚出去找她,我看是你养她读书,还是她养你读书。我看你有什么能力帮她,她只会拖住你,让你万劫不复。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等父亲走了,母亲才劝,别跟自家人过不去,你要先有本事,才能帮她。 他选择回去读书,并没停止找她。但如果有人存心躲避,移山填海也找不到。 一个美人流落底层会是什么境地,他不敢想下去。他理应护她周全,却在整起事件中,完全游离在外。除了动嘴皮子,完全没为她做任何事。 他们是彼此的第一次,初吻,初夜,都刻骨铭心。可曾经对她的承诺,以及说过的海誓山盟都成了笑话。 这些年他备受打击,也备受煎熬,总是愧疚,时不时陷入自我厌恶中。 他拿到学位后,被父亲安排到西雅图的办公室工作。父亲始终不让他回国,似乎是等他成长为冷血精英,他才能放心让他回来。 其实他已经处于自我放逐的状态,每天按部就班,寡淡无味,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包括女人。 直到遇上小时候的玩伴檀祁。他们的母亲是好友,顺理成章认识了,一度成为玩伴,直到高中檀祁出国才失联。 这次檀祁去西雅图,也是曾雯告诉他的,让他招待一下。 他们志趣相投,便时常约着喝酒聊天。一次无意中修泉看到他的手机屏保,按捺住涌动的心绪,问他是谁。 檀祁说,女朋友,准备回去跟她求婚。 他端起酒杯掩饰僵硬的脸色,连假以辞色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就说了两个字,挺好。 没有比这更沉重的打击,即便如此,仍抱有一线希望。必须见她一面,问清楚来龙去脉,问她愿不愿意再给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虽然对檀祁不公平,但他管不了什么朋友伦理了。只要没结婚,就力争到底。 在听闻他准备新的投资并购项目时,极力向他提供法律建议,一心要促成合作。 跟檀祁谈好,就通知父亲拉到一笔大业务。父亲当然开心,觉得他差不多成气候了,能回国了。 找到奚涓才是他重整旗鼓的原因。 在他看来,只有重新赢回奚涓的爱,他才能得到救赎,重建尊严,不会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如今坐在奚仲恺的墓前,他牵起她的手问:“这些年你怎么过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别再对我隐瞒,好吗?”
第5章 年少时的旧愁 她没抽开手,仍由他牵着,跟他事无巨细地讲完父亲的遭遇,以及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只是省去了跟檀祁相遇相识的过程。这过程经不起推敲,聪明人一听就能听出她那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更何况修泉,她可不要毁掉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她垂下头说:“那时我太年轻了,没有足够的智慧应对。爸爸去世后,我崩溃了,到处申诉,没一个人理。” “你那时为什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有什么用,把你拉下水吗?” 他一时语塞,也许那时的自己对她来说是石头,不是救生圈。 “都以为我疯了,连你爸妈也这么想。只有我坚信,爸爸是含冤而死,被人陷害。” 他怔住,“怎么回事?” “算了,不想提了,你爸妈都不信,我不指望你信。” 他攥紧她的手,“你有相信过我吗?你不给我任何机会,就宣告我不合格,不配帮你。你有想过对我公平吗?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我愿意为你掏心掏肺地付出。” 她沉默良久,叹了一声才开口,“爸爸被指控时,私底下跟我谈过一次话,他怀疑有人篡改了试验报告。但团队人多,他没法肯定是谁。他当时告诉我正在收集证据,可以一举翻案。可是没多久爸爸就自杀了,他在实验室服了氰化钠,还在电脑里留了封遗书,说对不起我,对不起患者之类的陈腔滥调。” 她越说越激动,眼眶都红了,“我根本不相信父亲会自杀,可找不到证据......连你爸也没办法,不愿意帮我申诉。” 他揽过她的肩,她也顺势靠向他。 于情于理,他理解她,也理解父亲。奚叔自杀了,她没有证据,仅凭一面之词,不可能翻案。父母也许是想让她重新振作起来,不要沉湎于毫无根据的仇恨中。 他说:“我爸妈找过你,我也找过你。” “有什么用,我要的是支持,不是你们的安慰。如果当时肯帮我调查申诉,早就可以还父亲清白。” 他发现她根本没走出来,斟酌着问:“现在呢?还想申诉?” 她斩钉截铁地答,当然。 “可以提交再审申请,但必须有新证据,不然根本没法让法院重审。” 她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你还记得张海东吗?我爸研究团队的副主任。” 她讲起来龙去脉。 还清那五百多万的债回学校复读后,她找过张海东。那时她有了更详细的翻案计划,想要找张海东帮忙。 没想到张海东也成立了生物技术公司,研发针对Ⅱ期糖尿病的药物,跟奚仲凯的研究方向一致。 当年奚仲恺和团队通过高通量筛选技术,发现了一种新型化合物,能够有效调节胰岛素分泌和敏感性,以此定下研发方向。目标是研发出能够高效控制血糖,副作用小,并且依从性高的药物。 一旦研发成功并顺利上市,将名利双收,获得巨大成就。但奚仲凯本身并不为了这些,他抱着纯粹的理想主义,想要填补国内糖尿病药物的空缺,让患者不再依赖昂贵的进口药。 即使他有好心,也抵不过有人被巨大的利益蚕食了良心。 她想起几年前,张海东将研究资料还给她,说什么立不了项,拉不到投资。原来全是鬼话,她惊觉自己上了当。 张海东在学术期刊发表了多篇关于针对糖尿病的新型药物研究论文,逐渐在学术界建立了声誉,这几年一度是中科院院士的热门候选人。 可这些论文她早读过,在父亲的私人笔记里读过。 当然张海东并没有直接引用,而是经过重新包装,巧妙地窃取父亲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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