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他点开手机,查看家人共享位置,看她去了哪里。 这是她离开后遗留下的漏洞,她是完全忘了自己手机的位置共享还跟他关联着。那会儿他怀疑她跟修泉,就背着她弄了。好巧不巧,紧接着就逮着两个人在派出所。 他每天就像个神经病,盯着手机看她在哪里,却对外大肆宣扬自己交了新女朋友。不可谓不精分,一面想要重整旗鼓,彻底遗忘她。一面像个变态跟踪狂,扒着她行动的蛛丝马迹不放。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她并没有跟修泉同居。 今天看她来这里,忍不住就来了。 非要没话找话,没事找事,没羁绊制造羁绊。 过去两个多月,他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非她不可。没想明白,只知道所有靠近他的女人都面目模糊,每认识一个女人,她的身影就愈加清晰。 从小到大,他没受过一点挫折,她说他不会共情,这点他不否认。他是个看忠犬八公都不会落泪的人,看活着更是心如止水。可也觉得她过于苛责了,人连从前的自己都无法共情,怎么能共情别人。 在他宽敞明亮的人生里,痛苦只是一个扁平的词语。是奚涓让他头一次对苦难有了具象的观念。唯独她让他产生疼惜的情感。 每回想着她受过罪吃过苦,独自经历过人生至暗时刻,心就难受。这难道还不叫共情?直到现在也是,听到她一个月才挣两千多,起早贪黑地伺候老人,逞强好胜的心全都没了,只有细细碎碎的难受。 他很难想象一个月两千多怎么过。不是不懂钱的价值,也会赚钱,但对花钱没啥概念,只觉得两千多养只猫都够呛。 所以他始终搞不懂,明明他可以将一切美好捧到她眼前,给她一个完整家庭。往后他的就是她的,如果他让她没有安全感,那钱总能给她安全感。 难不成要一辈子沉浸在失去双亲的阴影里,反刍痛苦? 她真就这样,抱着一个没有根据的仇恨,准备恨一辈子。 他错误预判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以为自己是她人生中的光,没想到只是随时可弃的一次性手电筒。那修泉呢?一想到他在她心里扎了根,就气血上涌,脑门发昏。 早知道不要动心,不要在那个中秋月夜去找她。 那晚她抬头看月亮,而他看她。 看入迷了,想起一首诗,花间看流莺,月下看美人 。 而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景。月辉笼罩着她娇媚忧郁的侧脸,再柔弱的肉身也有一根钢筋般的脊椎撑着,这就是她的动人之处。 原来烙进心里只需要直观的美,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只是人在当下难免错误判断自身处境,他当时没想过自己会逐渐沦陷。 因为她并不是一味虚情假意,她无意间的真情流露,更让他情难自禁。 就像那支表。她总不愿意收贵重的礼物,大概从小出生在充满爱的家庭,有个温柔智慧的母亲,将她教养得精神富足,又有些知识分子的清高自傲,对过分奢侈的东西会本能怀有羞耻感。买给她的珠宝首饰包包,通通束之高阁,从来不戴。 除了那支表,他骗她说公司年会抽奖送的,一两千块钱。没有哪家公司会拿两百多万的百达翡丽作为礼品,就她不识货。 当时她特别喜欢,举着表放在耳边听,说从小就喜欢听机械表走针的声音。 还很难得地跟他讲起她父母。说爸爸去瑞士做学术交流的时候,给妈妈买了支表,也是这样白色的表盘,很好看。妈妈天天戴,有一次她趁妈妈忘了,偷偷拿来戴。手腕太细,老往下溜,最后光顾着玩,不负众望地丢了。 她找了一下午没找到,哭着回家,爸妈以为她在外面受了欺负,忙关切问她怎么回事。她只得老实交代,表丢了。虽然妈妈嘴上没责怪她,但她能感觉出母亲的遗憾和失望。 那时就想着等长大了,能赚了钱就给妈妈买块一模一样的表。 她说这成了她终生的遗憾。 虽然这支表让她想起父母,但檀祁自作主张地认为,她是从父母身上衍生出了一点关于爱情的象征意义。 要怎么才能停止不去想她,也许只有重新拥有她。 他埋进心事里,一杯接着一杯喝。檀雪走过来,哂笑着问:“你那女朋友呢?” 檀祁浮皮潦草地看她一眼,“什么女朋友?女朋友跟人跑了。” “我说呢,几个月不来了,今天巴巴跑来,原来是丢人现眼来了。” 他不说话,存心买醉。可怎么也喝不醉,让酒保别整花里胡哨的,直接倒满一杯白兰地不加冰。 檀雪喷出一口烟,“没结婚就把她追回来啊,追不回来就是人家修泉有本事,别搞得跟鳏夫一样,做给谁看,反正我看了不心疼。” 又一杯下肚,他才不情不愿地开口:“你觉得我跟修泉,谁的胜算更大。” 檀雪半秒没犹豫,“修泉吧,温柔体贴,感觉是很尊重女性的男人,” “你到底跟谁一家人,胳膊肘往外拐是吧?” “我可不承认你这傻缺是我弟弟,好歹也三十了,跟没谈过恋爱似的。如果是修泉一定会说,不管你选谁,幸福就好。你来一句谁的胜算大,狗争包子呢。” 檀雪又招呼客人去了,他手指轮番轻敲桌面,终于下定决心,厚着脸皮去争取机会。打开微信,输入一行字发过去。 一分钟后,她回过来一句: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翻来覆去看自己发的信息,没问题啊,怎么感觉好像又把她得罪了。 他回过去:【就是想跟你聊聊。】 【我们还有什么好聊的?】 他抿着唇,想说几句甜言蜜语,可突然之间羞怯了,张不开嘴了,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哄她的话信手捏来了。 归根结底是因为从前以为她爱他爱得要死,现在看是自己误会了。自尊心噌噌噌往上升,害怕她拒绝嘲笑。既然如此,就聊她感兴趣的。遂回过去:【聊聊工作】 一分钟后,微信响起,她发来一个字,好。 奚涓按灭手机,钻进被窝闭上眼。知道他不安好心,临走时撂下的狠话像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她是真怕他会坏事。 明天一定会用各种手段挟持她做不想做的事。她想好了,好好跟他谈,在不得罪他的前提下,彻底撇清关系。 也许只有两人再无可能,他才可能失去“整她”的兴趣,彻底不闻不问。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厌倦了无休止地为情所困。 这情只能制造困境,不能转化成力量,更不能给予帮助,那要它来何用?
第29章 情爱勾当 奚涓第二天下了班就往他那里赶。 电梯门一打开,他就跟迎宾小姐一样杵在那里,看着她不说话。 她走出电梯,他似有些局促,将拖鞋摆到她脚下,轻咳一声说:“吃饭吧,边吃边说。” 她觉得气氛还算和谐,他看上去也很好说话,虽有些莫名其妙,还是乖乖换上鞋,跟着他走进餐厅。 餐桌上放着一大束红玫瑰,两只欧式银制烛台。腕臂粗的蜡烛散发着木质香调,跟花香相辅相成,将氛围直接烘托到十九世纪的贵族晚餐。 菜已经摆好,有牛扒,红酒,甜品。 她十分纳闷地看着他,这男人到底唱哪一出?昨天才说不跟她好聚好散,今天又来烛光晚餐。 菜里下了毒还是下了春药? 他拉开椅子请她坐,客气到令她起鸡皮疙瘩。 她还是坐下了,静观其变。 檀祁坐到她对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神情冷淡,令人捉摸不透。 接着扬了扬下巴,“尝尝,我亲手做的。” 奚涓如遭雷击,一直不知道他还会做饭。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没进过厨房。刚在一起那会儿,为了扮娇妻挣表现,她一手包揽三餐,他也非常享受这份贤淑。有一次因为写通宵论文,炒菜时恍恍惚惚,高温菜籽油蹦到手臂上,烫出一串水疱。从此后他请了专门做饭的阿姨,再没让她碰过锅碗瓢盆。 她那时想,也许做饭只是他们展示恩爱的环节。 切下一块牛肉,侧面如大理石纹理般漂亮,还微微泛着红。放进嘴里,味蕾得到一瞬的惊艳,真是软嫩多汁,入口即化。 檀祁微笑着问:“好吃吗?” 她点点头。 他心里很得意,脸上仍维持着云淡风轻。 这是怀着志在必得的心操持的一顿饭。早上就打电话给一家三星米其林餐厅,指明要泡温泉听音乐喝清酒长大的和牛。那边马不停蹄从日本空运过来,带着厨师来家里做,做好立马让他们收拾东西撤退。 果然美食能让人卸下心防,她的脸颊在烛光下泛起柔软的光,她轻轻抿一口酒,嘴唇让花瓣都黯然失色。 他很久没好好看她,不知不觉掉进令人不齿的幻想里。 奚涓一抬眼,接触到他那扑朔迷离的眼神,一动不动盯着她,像在察言观色。心没由来地紧了一下,怕他在肚子里酝酿什么坏水。 她不着痕迹移开目光,直奔主题:“工作的事,你怎么跟张海东说的?” “我什么也没说,就让他等等。其实他根本不差你这个人,只是想通过你笼络我这层关系。” “我知道,所以你有必要为了跟我赌气,去跟他扯上关系吗?” 他垂眸,轻笑一下,慢条斯理地切着盘里的肉,说:“我没想过跟你赌气。” “如果不是你,我早回公司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要这份工作?” 她现在不敢信他,也不敢将所有事和盘托出。就怕自己的坦诚会成为他拿捏人的筹码。 他继续问:“是想接近张海东,找到从前害你爸的证据吗?” 她还是不说话。 “你觉得张海东太难啃,想从周闯那里入手?” 她眉间紧蹙,端起酒一饮而尽,“废话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站起身又给她斟了半杯红酒,举起自己那杯,要跟她碰杯。 她干脆利落地拒绝,“不想喝了。” 他放下酒杯走到她跟前,说:“让我帮你吧,你想怎么整治他,跟我说。” 奚涓仰着头看他,难辨真假。 他蹲下,单膝跪地,双臂撑在她身侧。这姿势看似缱绻,将她圈在怀里。可对她来说却极具压迫感,周围全是他的气息,简直就是画地为牢。 “只要你肯回来,我替你做股权投资,坐进股东会,还用上什么班?你用这个身份接近他岂不更省事?” 他用怀抱打造一个牢笼,在这诺大的世界,成为她唯一可以投奔的去处。 “回来?” “回到我身边,我会给你一个幸福的家庭,就像你父母那样,安安稳稳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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