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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围棋主打暴力净杀

时间:2024-12-19 22:10:12  状态:完结  作者:嚼云朵

  她还记得大半年前,在江陵棋院附近的湘菜馆子里,当着她和罗佩佩的面,庭见秋亲口说过,只当谢砚之是朋友。

  因为朋友是安全平等、彼此欣赏的关系。

  不知道时过境迁,她的想法有没有改变。

  庭见秋眨了眨眼,似也有些迷茫:“我和他没说话。”

  “啊?”

  “就是……走着走着,步子就撇过去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像在马路上,人会本能靠两侧,避着车流走。”她语气里几不可察地带了些烦躁,“我会多注意的。”

  庭见秋这样说了,杨惠子心知,她在理性基础上做出的决定没有变。

  只是情感的微妙偏移,不是理智的决策所能左右的。

  杨惠子了然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又回头含笑,飞快地看了一眼谢砚之。

  栽在犟种身上,只怕有些人要吃苦头。

  Zen的诸项功能里,棋手们最喜欢的一项,是输入棋谱之后,Zen可以模拟对方的棋路,和棋手们对局。

  棋手无一例外胜负欲重,得失心强,输一盘棋能记恨好几年,却又不总是有机会能和对头对局。如今,只要手头上有足量的对手的棋谱,就能和虚拟出来的对手再较量一次。

  一开始大家还只是在模拟切切深恨的对手;

  后来,石川理和庭见秋,在电脑上,捣鼓出了一个石川介。

  石川理摩拳擦掌:“以前和我大伯下棋,我一边下还要一边受他的教训,现在耳边终于清净了。”

  来围观AI训练成果的孙建民闻言一笑:“给Zen开发一个对话功能,也不是不行。”

  “……那不用了,怪吓人的。”

  两人创造力升级,又在另一台电脑上,模拟出了庭岘的棋风,一人操作一台,让赛博石川介和赛博庭岘对弈。

  同事们叹为观止:两位是真地狱。

  只要手上棋谱足够,他们大可以建构当年本因坊世家的棋争,令相隔数百年的本因坊传人比拼高低。甚至可以请出乾隆年间的国手范西屏与施襄夏,当湖之争,再无终局。

  AI训练的同时,赵良甫和谢颖设计的日常训练也没有落下。

  当务之急是十二月底的钟氏杯预选赛。

  于棋手而言,没有比钟氏杯更重要的个人比赛,一旦落败,又要再等四年。二十岁出头,是一个棋手竞技的黄金时期。言宜歌正是盛时,庭见秋、谢砚之、石川理已略微年长,仇嘉铭三十二岁可称高龄,——若错过本届钟氏杯,四年之后,棋手们的竞技状态只会更差。

  长远来看,则是明年五月开始的新一轮围甲。

  本届围甲结束,各围甲队又紧锣密鼓地展开了新一轮的训练。

  “升班马”江陵长玫,想要一举超越连续三年问鼎围甲的冠军队京城华一,缔造“凯泽斯劳滕神话”,希望渺茫。

  但既然拿到了围甲的入场券,总要搏一搏。

  集训期间,赵良甫承担主要的训练任务,把一众棋手管束得叫苦不迭。谢颖往日总是陪训,这几天却只是偶尔出现,唱唱红脸,把被赵良甫骂得道心破碎的棋手们哄好。

  几日后,庭见秋在训练间隙,偶入机房,才知道谢颖在忙什么——

  她在机房电脑上,输入了元修明的棋谱,在与Zen模拟出来的元修明练习对局。

  短短数日,对局数已达73局,胜率不足70%。

  在Zen尚有研发进步的空间,棋力本身就无法与人类棋手媲美的情况下,不足70%的胜率,很低。如果与本人对弈,这个数据,恐怕还要腰斩。

  连日疲惫,谢颖显得有些挫败,向庭见秋虚弱一笑:“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一个假的元修明都下不过。”

  庭见秋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身侧,点出她最近几张棋谱,粗略读过,心里大抵知道她的问题在哪里:

  太急着开战。

  根基不稳,便要作战,一旦失利,这局棋便救不回来了。

  战斗欲望强烈是好事。可如果被战斗欲望影响判断力,得不偿失。

  但她只是安慰谢颖说:“没事的,谢老师,我们慢慢练。”

  “距离棋圣战,只剩不到一年时间。”谢颖叹道,“这些年,元修明几乎不在正式赛事中露面,我想战胜他,最好的机会,就是棋圣挑战赛。”

  棋圣战,五年一度,由华国围棋协会,特邀入段二十年以上,在业内德高望重、功勋显著的棋手,争夺“棋圣”头衔。

  现下手握头衔的,是元修明。

  谢颖必须过五关斩六将,在棋圣战中取得全胜,才能走到最后,挑战在位“棋圣”元修明。

  三番棋,决胜负。

  “还有一年,一年足够了。您看,我一年前,还没重新开始下棋,天天在图书馆里写论文,现在不也是职业三段了吗?”

  庭见秋话音里半带撒娇的意味。

  谢颖知道,她在胡搅蛮缠地哄自己开心,苦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秋,你是不一样的。你无论放弃多久,棋都在等你。但我们其他人,没有你的幸运,一旦止步,可能就永远无法再前进了。”

  庭见秋眉心微攒,苦恼地看着谢颖面上的郁色。

  她不擅长安慰人。

  好在谢颖并不需要人安慰。庭见秋能够倾听,她已经满足:

  “我二十四岁升九段,二十六岁结婚。那时候,老孙自称是我棋迷,我在哪下棋,他追到哪。他是那个年代少见的研究生,高高瘦瘦的,脑袋却很大,脸色黄得像刷漆,一副用脑过度又营养不良的样子,白天在赛场看我下棋,晚上还要回去做科研。后来我看他的实验笔记,夹满了我的棋谱,和写给我的信。”

  她说着说着,面上挂笑。

  “多浪漫啊,我觉得这辈子就是这个人了。他学历好,前途可期,家庭也不错,我父母很满意。报给国家队,领导都批准我结婚。我就结婚了。”

  分明说着美好的事,庭见秋却敏锐地觉察出,她语气里却含着低落。

  “您后悔了吗?”

  谢颖迟疑片刻,缓慢地斟酌着词句:

  “我和老孙,虽然各自繁忙,别多聚少,但一直关系很好,从没吵过架。

  “至于砚之,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乖的孩子了,刚学会说话,就天天说要保护妈妈照顾妈妈,要像妈妈一样厉害。他出生之前,我人生的顺位,是围棋大于我自身,大于外界的一切。他出生之后,他比一切都重要。

  “但是,小秋,如果让我重新选一次,我不会结婚,我也不会生下谢砚之。”

  谢颖话中的果决,令庭见秋一阵心惊。

  她没有想到谢颖竟然会全盘否定自己近三十年的人生。

  “婚后,虽然老孙很支持我继续参加比赛,但我的赛程还是锐减。队内领导让我不要整日里东奔西跑,既然成家,就要多顾及家庭。

  “又过没多久,我怀孕了,这下,不仅是队内领导,甚至是老孙,老孙的父母和我的父母,都不赞成我继续参加集训和比赛。砚之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爱重他,如珍似宝,不想发生任何一点意外,于是我也接受了。老孙承诺,等孩子出生之后,他会和我各担负一半照管孩子的工作,那时候,我就可以继续下棋了。

  “我那时候太天真,所有人都把我保护起来,不让我知道生育对身体和精神的损伤有多大。

  “我生产不太顺利,产后卧床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是老孙一直在照顾孩子。终于,我身体恢复到又可以下棋了,却发现,长时间没有进行高强度的训练,自己的计算能力大不如前。往常能看清的,能算明白的,都像笼着一层雾一样,模模糊糊的。”

  这就是为什么,谢颖对棋队内的日常训练,始终要求严苛。

  对于棋手而言,哪怕只是松懈一日,都会对状态造成极大的影响。她自己就深有体会。

  “砚之一岁大的时候,我终于有了参加国际大赛的机会,报名参加第一届英华杯的选拔赛。结果,第一轮就被一个五段棋手淘汰了。输棋之后,也没有记者采访我,我就一个人回家,照顾砚之。

  “砚之是个对大人情绪很敏感的孩子,平时很安静,不吵不闹,唯独那一天,可能是受我情绪影响,哭个没完没了。老孙不在,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怎么哄,他都不停。

  “我听着他的哭声,感觉自己好像身处在一个永远不会终止的地狱里,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刑罚。我只是顺应了所有人的要求,做着从小就被教导是正确的事,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最后,我抱着砚之,他哭,我就一起哭,哭得比他还大声。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围棋事业已经完了。我挣扎奋斗这么多年,到头来,手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孩子。我暗暗发誓,这个孩子要继承我的愿望,拥有我所没有的一切,走得比我更远。”

  庭见秋不解:“可是,愿望怎么能继承呢?自己下棋,和培养一个孩子下棋,是两回事啊。”

  谢颖微怔。

  任何一个人,听到她这段话,恐怕都会批评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她把自己的愿望强加在刚出生的儿子身上,罔顾他的意愿,将他培养成了自己人生的延长线。

  云松杯时,谢砚之和她发生争执,她才意识到,眼前身量拔高、清瘦修长的儿子,分明还是一个小男孩,困囿在童年的训诫之中,从未长大。

  她不气他的忤逆,只是心疼与懊悔。

  连她自己都觉得,身为母亲,她是不够格的。

  可庭见秋不这样想。

  庭见秋没有把她视作一名母亲,不关注她如何履行母职,而是将她视作一名和自己等同的棋士。棋士只有自己行棋才能得到满足,任何人,哪怕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都不能代劳。

  “你说得对,小秋。我也是后来才意识到这一点的。砚之很有天分,又听话刻苦,棋艺进步很快。他第一次在省赛少年组获奖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并不像我想象的一样开心。”

  “您想下棋。”

  庭见秋全都懂,仿佛她的感知,与数十年前的谢颖,深深牵绊在了一起。

  “对,我想下棋。”谢颖面上再无笑意,神色认真得有些肃穆,“有些人或许能满足于围棋教学,承办围棋赛事,弘扬围棋文化。——这些都很好,都是为华国乃至世界的围棋发展做贡献。

  “但我,生来就属于赛场。”

  

第56章 托举“二十岁不成国手终生无望”……

  “之后,我把砚之交给赵良甫,我不再监督他日常训练,只是他出省参加外赛时,我会陪同。他定段之后,我了解到韩智闵在首尔围棋道场里建立起的训练模式非常不错,就让他一个人去朝国深造。

  “这么小的孩子,我把他扔到江陵棋院,扔到异国他乡,老孙说我心狠,可这孩子是我生的,我怎么会不心疼?总是几个月见不到他,我怎么会不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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